第一百九十一章魂灵的相貌

    冥思苦想了许久，灵光乍现，去想头上三根硬枪的毛发的来由。孙大圣离开溪谷县之初，曾在某个夜晚于荒野间去和别人搭伙露宿，当时观世音菩萨显灵，赐予大圣三根毫毛而大圣未能获得。魂灵寻思这是诡事奇巧，三根毫毛竟都全落到自己头上去了。这是三根救命的毫毛！

    魂灵多年来阅历无数，自然听说过大圣曾经使用救命毫毛的故事。当下抬手起来，紧紧拈住其一用力一拔，把那根毫毛拔了出来。

    他的手拈花指一样拈住这跟毫毛，放在眼前仔细观看。毫毛通体泛发着幽幽蓝光。果不其然！他本就猜测现下的光全都来自于三根毫毛之上。奇巧勾连，他甚至还没有想到如何利用毫毛从漆黑中出去，指间的幽幽蓝光霎时间变得透亮，犹如放出无限光明，十分刺眼。他慌忙闭上眼睛，却猛然听到人声鼎沸。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竟已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人流拥挤，摩肩接踵，他被碰撞得东歪一下西歪一下，有人对他怒目而视。他从那人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对别人来说自己已经不是虚幻的了，但他顾不上心头欢喜，只想要找面镜子照照自己。眼瞳里的镜像过于渺小了，并且那个人扭头而过。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少不得先认真看一眼自己的相貌。这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期然地落入他眼内。他且不管这两个人，看看四周，圣像端坐，香烟袅袅，香客纷至沓来，遂明白此刻是在城隍庙内。这是正好撞上大圣和朱满才来此处告解。

    他远远地盯看二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心生诸念。一个身上挂着镜子叫卖的商贩从面前经过，他跟着这人走了几步，从镜子里照到自己的面容装束。这张脸并不陌生。因为屡有见过，也因为经历了太多奇巧，所以他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实际长相——现在的穿戴还有长相和灵渊子一模一样。

    或许，只是因为救命毫毛的缘故，自己才会是如此样子。如今这个样子正好用来去做一样事情，这个事情重要得不行！

    他守候在城隍庙门外，单等在内祭拜的大圣和朱满才。

    对于朱老爷子一夜之间成了植物人一事，大圣没少责怪自己，他跪在城隍爷泥塑前喃喃诵经，为朱老爷子诚心祈祷。

    祈告罢了，二人步出城隍庙。行将分别，朱满才道：

    “我诚心诚意，路上每遇一处神邸都会祭拜，算是我全家人的心意，要是苍天有眼，知道我一家虔诚，一定会让阿爹苏醒过来！”

    大圣点点头。举头三尺有神明，理当如此，哪怕自己神力尽失，召不来任何一个神仙，信念仍需放在心间。

    不远处，一名老道牢牢盯着二人，须臾忽然走上前对朱满才唱诺：

    “无量寿佛！施主，贫道有礼！”

    刚刚走出城隍庙的大门，就有修行之人上来见礼，是否太灵验了？朱满才连忙还礼，心里又惊又喜。

    没走几步的大圣端看一眼，愕然惊诧——老道士长得风骨清奇，身穿一领黑溜溜的乌皂衣，头上戗金冠束着银白头发，手持一杆扫清宇宙的翠玉拂尘，目如朗星，面如重枣。

    这身相貌还有装束勾起大圣记忆，其人分明就是三百年前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灵渊子啊！他竖起耳朵，老道对朱满才说的话飘了过来：

    “贫道精通捻算之术，今观施主头顶乌云一脸悲伤，正是背运之机。贫道赠一句话给施主，施主若是听从，可保远近无虞。”

    朱满才长叹一声，今天不是初一十五，自己红着眼眶来到城隍庙告解祈祷，明眼人谁会看不出来家里有事？

    老道士送的一句话是：

    “半年内不可出城！”

    可眼下就是要马上出城啊！朱满才当即惶恐起来，追问老道是什么原因。老道说他只要在半年内出城，必受jian人加害，且是血光之灾，再也回不来了。

    祭祖祈福要出城，出城会有血光之灾，朱满才怔然片刻，施礼谢过老道士，决意无视自己，就算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也要为爹爹走这一趟。

    大圣拍拍朱满才肩膀，走到老道士跟前，当面站定，脸上有淡淡笑意。

    “灵渊子道长，你怎的看都不看我一眼？！”

    老道士施礼：

    “施主万福！贫道不叫灵渊子，施主认错人了！”

    眼看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居然不是故人？！大圣倒吸一口冷气。

    老道士称自己道号玉静子，云游四方，为百姓祈福，消灾解难。说完转身离去。

    也不开口要钱，不像是骗子！少有的高风亮节！大圣暗暗夸赞，夸赞完了心里寻思：

    “朱老爷子在床上长睡不醒，朱满才一意孤行，岂能让他又受戕害！那时朱家只剩一个老太太，就是人间惨剧，家不成家了！”

    乃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老道：

    “道长可有解救之法？他的老父亲昏迷在床长睡不醒，他此去将要一路祭神，告解祈祷，只为老父转危为安争取一线生机，孝心青天可鉴。如若道长加以指点，让他平安去平安回，才是道门行善积德之举！”

    老道士摇摇头，指称朱满才的血光之灾唯有不出城可救，不可强求。强而求之，上苍仍是要为之取走一份性命。

    他问大圣：

    “谁会把自己的性命换给他？”

    大圣哑口无言。

    老道士渐行渐远。朱满才谢过大圣陪同，催促车驾去往城外。大圣目送着，心里七上八下。

    老道士究竟是不是灵渊子？他凭什么来到三百年后？自己是穿梭辈袋而来，没有穿梭辈袋，假如也没有其它捷径，那就只能老老实实，一天一天的过日子活到现在……

    灵渊子是天上镜仙贬谪，神力俱无，得个寿诞奇长也算合情合理，但此人三百年前困于深壑，自己未施以援手，凶多吉少……

    几个恍惚梦境在大圣脑中浮现，缪姝鸿在梦中的幽怨嗔怪竟然一下子变得活生生的……想到变成朱老爷子的神仙，想到沙真，想到沙真说起的青木樵夫，大圣觉得脑子快要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