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分离
混乱的一夜时光，对于少男少女来说都是在紧迫中度过。 两个年轻人尽力跑出了溪谷镇，身后的小镇里喧嚣震天，伴随着不断的尖叫和哭喊，死亡已经不可避免。格林看到民兵队伍紧急出动，应该是投入到了战斗当中，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对方是亡灵巫师，而亡灵巫师恰恰是最擅长军团作战的法师。 ——何况那个叫山德鲁的家伙等阶不低。 这样的麻烦家伙，就算是出动一个中队的士兵都未必能拿下，就凭那些装备比不高兴好不到哪儿去的民兵？还是洗洗睡了吧。 至于自身的安全…… 格林瞥了眼手里的菜刀，只能翻翻白眼。 没有办法，少年只能拉着一言不发的玛雅尽力奔跑，沿着道路跑进树林之中，远离那个命运未卜的地方。虽说按照游戏的剧情，溪谷镇是在战争爆发后才被摧毁的，但游戏中可没有一个叫格林菲尔德的少年，跑到酒馆去砸了巫师的场子，还炸碎了神器配件之一的骨质胸甲！ 这么想想我好像做的蛮成功的？ 格林蓦然欣喜，可旋即又想到那愤怒的迪雅巫师势必要追杀自己。 ……还是拼命逃跑吧。 紧张的时光往往飞逝，很快天色放亮，太阳渐渐升起。 少年人依然不敢停步，偶尔的回头张望，都能看到镇子上空的尘烟，前前后后的逃难镇民，也时刻催促着他的脚步。 继续逃跑。 第一缕光好像才刚刚掠过发梢，亮丽的上午时光却似一晃而过。在树荫之中，认识的、不认识的镇民或蹲或坐，都是一副疲惫喘息的模样。他们大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得到了民兵队的警告，便带着家儿老小逃了出来。万幸溪谷镇的周围没有大型食rou动物，常见的山鹿和野兔，也被数量众多的难民吓跑，即便是具有危险性的獾，稍一露头，也被吓得一溜烟钻了回去。 &们也歇歇吧。” 少年少女也在歇脚，格林还好些，等级提升只是无法快速增强属性，并不是一点都不会变化，体力比起少女可要充沛太多，柚红色的长发都散乱开来，桃心形的刘海被汗水打湿，毫无形状地散贴在额头上。 格林刚一坐下，便听到身旁轻微的咕噜噜。 &林，我饿了。” 从出逃便沉默的玛雅，终于忍不住羞赧开口。 格林立刻抱着小狐狸，连着朝后退开数步，一副惊恐的模样。 &谁要吃你的宠物狗。”少女嗔道，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格林心头一乐，他当然是装出来的，不过这是个好兆头，起码少女思维跳出，不会因过度担忧伤了身子。 有人高兴就有不高兴的，幼兽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好似听懂了玛雅的话 &怎么了？”少女还茫然不知。 格林干咳一声。 &什么，它只是为自己成为人类最好的伙伴欢呼雀跃。” “……” 几分钟后，三三两两的队伍重新开拔，这些难民的目标大多是附近城镇，暂住到亲戚家里，等到民兵队伍或者正规军消灭了溪谷镇的威胁，他们才会返回家乡。 阳光从新绿色的叶簇射下来，洒出一地漂亮的光斑，少女的心情因此好上许多。 现在是晌午时分，眼瞅着前方一片耀眼。 &溪！” 前面有人在大喊，格林抬眼望去，明亮的阳光下，地上仿佛镜面一样，闪亮的反光映入他眼底。 是小溪。 如同缠绕在崇山与森林之间的一匹清丽缎带，流淌的溪水间石子耀眼，晃出一池粼光。 镜溪，整个小镇以“溪谷”命名的原因，它清澈的溪水，围绕着白石之城和溪谷镇，供应城市与镇子的饮水，同时也为这一片美丽的山林提供了堪称优雅的生态系统。 &算是逃出来了。” 格林长呼出一口气，把小狐狸放在肩膀上，牵着少女的手，快步跑出林子。远方的山丘上，那洁白的恢弘城堡带着威严之像，向居住的人民保证着绝对的安全感。 白石之城，终于到了。 很快，少年少女随着大队伍来到了白石之城的领地。经过城堡外围的农庄后，队伍中的难民数量已然骤降——当然不是死了，而是找到了自己的亲戚——最后到达城市大门的，只有十几个人。 &林，我们要不要去通报一下？” 白石之城并没有所谓的入城审核，所以队伍很快进入了外城区。当然，这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小队，必然会引起卫兵的注意，两名听命于镇长和民兵队长的镇民，进城后便要求与城主见面，于是很快便被卫兵带走。少女看了有些担心，自己又没有决断，只能伏在格林耳边，小声地问道。 连她都没注意到，一夜奔波，自己对格林的态度已然亲近不少。 &们都是奉命上报，情况比我们了解得更加清楚，我们去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混乱。” 话虽然这么说，可格林并不认为这两个人能够说得清楚。在外人看来，这次混乱始于亡灵的入侵，它们的数量有限，而且智力低下，只要派出一定数量的军队，即可全数剿灭。可问题是，哪有亡灵会从一个酒馆里蜂拥而出？亡灵巫师的存在，完全推翻否定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何况对方正处于极端的愤怒当中。 格林摇了摇头，尽管如此，自己却没有理由警告对方。总不能说那个亡灵巫师就是因为自己，一怒之下才发动攻击的吧？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平静地走在了白石之城整洁干净的道路上。 白石之城通体用掺入石灰岩的白条石筑成，也因此而得名。它位于罗德兰王国边境地带，是著名的工业与矿业城市，拥有王国内最大的银矿和水银矿。除此之外，白石之城的商品种类较为齐全，对外贸易以出口金属制成品为主，贸易额相当可观，而对内则多以手艺商品为主，格林的父亲就是一位制艺精巧的手艺人。 &真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啊……” 走在路上，望着街边川流不息的车马人群，格林忍不住感叹，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狐狸东张西望，时不时点点小脑袋，好像同意格林的观点。作为距离溪谷镇最近的城市，没有被硝烟弥漫之前，这里繁荣而有序，几乎是玩家们离开新手村后的第一选择。15级离开溪谷后，格林也曾在这里冒险，无论是那些商贩，还是造型整齐的建筑物，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熟悉，恍惚间，又有种回到了追随神迹的错觉一般。 &你来过这里吗？”玛雅好奇地问道。 &当然，”格林从思绪中脱出，他有那么一瞬间身为穿越者的慌乱，但很快发现这毫无必要——因为他找到了最正当的理由，“我可是在这里出生的啊。” &呀，我都忘记了。”玛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要回家吗？” 格林想了想，既然到了白石之城，倒不如去少年记忆中的家里看看，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和少年一体同心，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即是格林，格林即是他，没理由不去看看父母。 除此之外，他倒是真的好奇这少年的身世。 少年的身体素质虽然基础不高，但切实的成长让格林羡慕不已，如果他没有死在不高兴的剑下，找个名师指导，个人训练再勤奋一点，或许在游戏中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勿论他那即使是格林都吃惊不已的“矢帝猛”身份了。 &呢，玛雅？如果你无处可去，可以到我家来。” 格林定下去处，又关心起少女的去向。 &了，格林，谢谢你，”玛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黯然的表情，“我要去学院，我在那里还有宿舍，也是我和父亲约定见面的地方，但愿……他能够来找我。” 格林有些沉默，待到战争开启，人们妻离子散，惨剧每天都要发生，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序曲而已。但他没办法讲出来，他只能尽自己的可能，尽量修正这段扭曲的历史。 他捂着胸口，那里的伤势已然痊愈，可灵魂上的刺痛，却久久不能平息。 半晌，两个人走到了岔路口驻足不前。两条道路，正是分别去往学院和格林家。 沉默之中，少年叹了一口气，“玛雅，你相信神灵的存在吗？” &当然，你不相信吗？” 格林心说废话，他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怎么可能相信神祇存在，不过在追随神迹当中，的确是有真正可称为“神”的存在——古神卢纳，整个哥诺迪亚世界的创造者，刺穿黑暗的银槲，黄金与白银生灵的灵魂源头。 &你应该知道，神会保佑善良的人。” &少女点点头，眼中却又弥漫酸楚，“可是我不知道父亲算不算善良的人。” 格林噎了一下，差点就要翻白眼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可他还是忍住了，温声说道，“那你呢？你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吗？” “……算、算吧。”这种称赞自己的说法，明显让玛雅有些害羞。 &么，善良的玛雅，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格林顿了顿，再次开口。 &果你向神祈祷，它就会听到，它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它决定保佑你——和你所爱的人，你爱你的父亲吗？” &然。” &有，我也会帮你祈祷的。” &谢你，格林，”少女眨眨湿润的双眼，她朝格林微微鞠躬表示谢意，然后转身走向通往学院的道路。格林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却看见她忽然停住，转过身犹豫地问道，“格林，神真的会保佑我们所爱的人吗？” &然。” &是……为什么呢？” 格林耸耸肩。 大概是不愿意看到你伤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