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9.第一百六十九章院中有榆
她围着车厢团团转,暴躁地用剑乱砍车厢壁,将车厢外面的木板砍出了一道道裂痕,露出了里层黑黝黝的铁板。 “让开,让我来”那个使用板斧的壮汉扑近身来。他放下板斧,蹲下抓住车厢的一侧,全身用力,低喝一声:“呀” 车厢动弹了一下,缓慢地又翻转了过来,恢复了原来的位置,露出了车门的一侧。刺客们喜形于色,那个领头的女刺客娇叱一声:“武天虎,受死吧”迫不及待地就要从开了一半的车门里爬进去。 武天骄心头一震:他们这是在要武天虎的命他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出声:“停车” 雷鹰猛拉缰绳,马车缓缓地停下了,三人从马车里出来,看着刺客在行动,别说不乐意出手,就是乐意,距离太过遥远,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噌”一声响亮的弓弦脆响传得远远的,一个使单刀的男刺客惨叫一声,反手捂住了自己后背。他的后背上中了一箭。 武天骄看得清楚,事变突发,跟在翻倒车子后面的第二辆马车出于惯性作用,无法停住车子,冲出前面十几丈远才慌忙停住的。箭正是从那辆马车视窗处射出来。 “砰”的一下车门洞开,几名护卫从车上跳了下来,领头的头领暴喝一声:“大胆狂徒,造反了吗” 刺客们只一愣,有两人回转身来迎击护卫们,剩下的仍旧围着那辆车子。那个使板斧的壮汉两下劈掉了残缺不全的车门:“武天虎,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语音未落,车门处寒光一闪,一柄虎头金刀闪电般刺进了他的胸膛。壮汉痛喝一声,向后翻倒。 其余的刺客惊骇于这一刀的威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几步。 没有任何预兆,武天虎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口,面目阴沉,手中金刀闪烁,阴冷的眼睛此刻杀气毕露。除了衣裳稍微凌乱以外,他毫发无伤。一瞬间,武天骄不免有些失落。同时他也知道,那几个刺客的命运了。 过不多久,护卫们七手八脚地将被打得半死的刺客们抓着脚拖上马车,经过的地方赫然留下一条让人心有余悸的鲜红血痕。 看着马车运着俘虏往九门提督府方向去,武天虎缓步过来,对武天骄三人露齿一笑:“三弟,弟妹,我们好久不见了,旅途一定劳累吧” 说得是那样的轻松,自然,仿佛完全没有发生刚才的刺杀事件。 不待武天骄回答,萧琼华已冷哼道:“劳二公子问候,我们不累,一路上十分顺畅。没有刺客来刺杀我们” 言语中充满了讽刺,武天虎却不已为意,耸耸肩:“如果你们去晋阳王府的话,我们就同路了。不介意同车,载我一程吧” 不待萧琼华再说,武天骄点头:“没问题。” 他转过头跟二女商量了下,萧琼华、檀雪公主尽管不情愿,但还是让出了车厢里的位置,到外面和雷鹰同坐。她们从心底里憎恶武天虎,才不与他同一个车厢里。 上了车,武天虎舒服地伸展了下身子,把脚摊得开开的:“三弟,你的车子真是够宽敞的,坐起来很舒服。改天我也要去订做一辆同样的。要多少钱呢” 武天骄笑笑,没有出声。 “今年的天气有点怪,六月热得要死人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热过,太反常了。对了,三弟,红霜、玄霜她们还好吧她们瞒着我和父王,偷偷跑去风城找你,王娘说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们,挂念得很。她们为什么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武天虎侃侃而谈,只字不提刚刚遭受的袭击,神色平静,好整以暇,除了衣服稍微有点凌乱,他根本不像一个刚刚遭受刺杀,死里逃生的人。 “她们挺好”武天骄平淡地道:“正因为天气热,加上听闻天京闹水灾,闹瘟疫,她们不愿回来。” “是吗”武天虎颔首道:“那敢情好,听说风城靠近魔兽森林,夏天最是清凉,是人们向往的避暑之处,我也想去,可惜事务繁忙,一直闲不下来。有时间,我一定到三弟的地头做客” “刚才那是些什么人”武天骄忍不住了,突然问。 武天虎奇怪地扬扬眉毛,武天骄说明:“我是说刚才的那群刺客。” “谁知道呢一小撮野心勃勃的叛乱分子或许是某个图谋不轨的权臣派来的又或者是敌国对我怀有敌意所派遣的雇佣杀手一伙死心不息的残党家族敌人的阴谋谁知道”武天虎笑着说。 武天骄微微摇头:“从行事的方式上看,他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职业杀手讲究冷静,以最小的代价谋取成功,要求迅疾和效率,一击不中立即撤退,而这伙人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公然强行袭击,他们太过于张扬和狂热了。” 武天虎嘿嘿一笑:“也许吧。”他转了话题,谈论起当前大陆的局势。但武天骄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他脑子里却总是想着刚才发生、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滩滩殷红的鲜血,纷杂的军靴声,人声鼎沸,那个受伤女刺客撕心裂肺地呐喊:“jian贼武天虎” “混蛋,叫什么呢”几个强壮的护卫强将她按倒在地,一个护卫队长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进了街边污水沟里,使劲地往下压,她的脸被浸进了黑色、发臭、冒着白色泡沫的污水里,但她脑袋每次从水里挣扎出来,总要用尽全身气力、沙哑地、含糊不清地喊:“jian贼武天虎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围观的路人和武天骄都为之动容。这种不在乎成败和生死的气势,决非职业杀手所能办到,倒像是与武天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望着武天虎那快活的笑容,出于某种直觉或者灵犀一闪,一瞬间,武天骄看到了他眉飞色舞的表情下掩盖的真实感情:那种隐藏在眼眸深处的、一闪而逝的绝望和厌倦。 心底的声音告诉武天骄:这就是权力之路的代价。在显赫一时的光耀背后,他恐怕没有一个可以安心睡眠的夜晚。在权力这条道路上,自己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车声嘎然而止,雷鹰从外面敲敲车门:“提督大人,晋阳王府到了” 走下马车,武天虎一回头,却未见武天骄跟下来:“三弟,你不随我进府见父王吗” 从车窗探出头,武天骄一瞥金碧辉煌的晋阳王府大门,笑笑说:“不了,我有住得的地方,改日再来拜会父王和王娘” 愣了一愣,再瞅瞅凶巴巴盯着自己的檀雪公主和萧琼华,武天虎一拍脑袋:“是了,三弟今非昔比,已是皇亲国戚,哪会没有住得地方。呵呵不知三弟今晚有没有空,愚兄请你到九门提督府一叙”
“不好意思,今晚没空”不待武天骄说话,檀雪公主毫不客气地拒绝:“驸马旅途劳累,要好好休息,就不打扰提督大人了”说罢,拉着萧琼华上车,吩咐雷鹰驾动马车。 瞅着马车在东大街上渐行渐远,武天虎脸上的笑容渐敛,瞳孔收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呐呐自语:“武天骄,你会有空的,要不了多久,我会让你跪着求我”说罢,狠狠地一甩衣袖,转身大踏步地走进了晋阳王府。 “院中有榆,其上有蝉。蝉方奋翼悲鸣,欲饮清露,不知螳螂之在后,曲其颈,欲攫而食之也。螳螂方欲食蝉,而不知黄雀在后,举其颈,欲啄而食之也。黄雀方欲食螳螂,不知童子挟弹丸在榆下,迎而欲弹之。童子方欲弹黄雀,不知前有深坑” 幽静的庭院中,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立于榆树荫下,朗诵上口。他长得甚是清秀,天庭饱满,肤色白皙,黑瞳的眸子中透着灵气,充盈着机智。 不远的凉亭中,一张雅致的靠椅上,坐着一位风华绝代、华贵雍容的绝色美妇。旁边的石桌上摆着各色各样的水果。她一边享用水果,一边望着亭外树下背诵诗词的爱儿,面含微笑,充满了幸福和欢愉。 一名娇俏的紫衣少女立于椅后,手执罗扇,轻轻地为绝色美妇扇风,笑说:“王娘,天豹弟弟越来越可爱,也越来越聪明了,一首诗词背下来,又快又畅,只字不错” 绝色美妇微笑点头,却蛾眉轻蹙,美目中不自然地掠过一抹忧色,轻轻叹气:“豹儿年岁还小,王爷对他已不待见,等他长大了,武家不知还能不能容下他” 紫衣少女不解:“王娘何以这么说天豹弟弟是我们武家的骨血,岂有容不下之理” 绝色美妇苦笑:“紫霜,你刚从外面回来,家里的许多事都不知道。等你在家呆得时间长了,就明白王娘说得话了” 原来绝色美妇不是别人,正是晋阳王武无敌的第二王妃,宣华夫人。那朗诵诗词的小孩是她的爱子武天豹,而紫衣少女则是武无敌的最小女儿,武紫霜。 自从有了儿子武天豹之后,宣华夫人深居简出,几乎不出居处的院门,尽量做到谨小慎微,不与外人接触。以前还有武红霜、武玄霜、武青霜陪伴,但她们走了之后,宣华殿一下冷清了。 想她以前是何等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尔今却是门庭冷落,孤儿寡妇,无从问津。在整个晋阳王府里,除了“飞雪夫人”和红袖夫人,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宣华夫人的存在。 宣华夫人幽幽叹气,豹儿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处境也是越来越危险,万一她不敢想下去,那是心中不可触动的隐密,一旦泄漏,不但整个武家天摇地动,而他们母子更将死无葬身之地 “天虎哥哥” 树荫下的小天豹忽然欢叫一声,迈着小脚步,奔向了院门。 宣华夫人心神一凛,抬头望去,只见武天虎踏进院内,俯身抱起了小天豹,哈哈笑说:“好弟弟,都这么大了,越长越重,哥哥都快抱不动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