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狡黠如兔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大概意思就是说小小的麻雀和燕子怎么会知道大雁与天鹅的志向呢？ 冷清尘先说绿燕这名字是自己的美好愿景，接着引用此句，即表明此“燕”不及彼“雁”，冷清尘是个见识短浅的，而四jiejie是有远大抱负的，她永远越不过去。 冷清尘态度谦虚，话语间透露着对嫡姐的尊敬友爱，因此才引得冷父叫好。 然而，什么燕雀？什么鸿鹄？如此简单地解释，就算完了吗？让她冷雪雁与冷清尘的丫鬟重了名，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父亲还夸她？ 冷清尘口里说的，让冷雪雁一头雾水，气的直跳脚，顿时，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愤懑，冲到冷清尘面前来，伸手指着她，道：“你这算什么解释？分明就是有心嘲笑我！笑我只配与你的丫鬟平齐！你觉得你读过两本书，就了不得了吗？你娘读了一辈子的书，到头来还不是给人家做小妾！” “放肆！尘儿的娘如何不是你的长辈？你如此蔑视长辈，可还像个千金小姐的样子吗？”冷远之气急，拍着桌子教育女儿道。 冷雪雁却不肯停止吵闹，“爹爹可真是偏心！向着妾室来对付我这个嫡出的女儿！我是主她们是仆，更是因为冷清尘不敬嫡姐在先，我才会说这样的话！” “呵呵！”冷雪雁冷冷笑了笑，继续叫嚣道：“爹爹该不是以为还能指望上冷清尘吧？英郡王可是个孝子，彬亲王不许娶，冷清尘就甭想嫁入王府！” 婚约八成是吹了，冷雪雁立刻原形毕露，高傲地像一只白天鹅。 冷清尘暗自攥紧了拳头，望着冷雪雁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恨意，冷雪雁，你敢当众侮辱我的母亲，日后我定然叫你百倍偿还，跪地求我母亲原谅！面上却装出柔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爹爹！您瞧瞧四jiejie说的是什么话呀？她自己没读过史记，却拿着不学无术来侮辱我饱读诗书的母亲！明儿我倒要去问问英郡王，读书有没有错，怎么我和娘亲努力读书，却成了别人侮辱的把柄？” 众人皆是惊住，冷清尘说的没错，就是辰轩再不待见她，可是离渊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这事儿若是传到离渊的耳朵里，让他知道了冷家苛待冷清尘母女，只怕任谁也担待不起。 冷老太太立时换上慈爱的面庞，安慰道：“尘儿乖！你四jiejie确实做得不对，可是家中的事儿，却没必要麻烦王爷吧！” 冷远之呵斥冷雪雁，道：“为父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还不快向姨娘道歉！” 冷雪雁冷冷一笑，并不遵从父亲的吩咐，而是梗着脖子，高傲地说：“父亲倒不如罚我去跪祠堂！”言外之意，跪祠堂是认错，而姨娘是下人，冷雪雁是冷府尊贵的嫡女，绝不会向下人道歉。 “那你就去！”冷远之伸手指着门外，道：“跪三天三夜，不许给她送吃喝！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认错。” “老爷，雁儿身子骨单薄，你怎好为了妾室如此折磨她！我带回去，精心教育她就是！”曹丽华不忍心看见女儿受苦。 冷老太太痛恨曹氏与女儿同样不识大体，又故意向冷清尘卖好，道：“你还敢说让你教育？雁儿连史记都不懂得，还不如尘儿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算了算了，我是乏了，任凭老爷决定吧！尘儿，也随你娘亲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罢，在下人的搀扶下，冷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步出了和顺堂。 冷雪雁走到冷清尘的面前，咬牙切齿地道：“还敢拿英郡王来要挟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张扬几天？王爷一家都厌极你了，得罪我之前，你且想一想，当不上王妃你还算什么！” 说罢，拉着曹丽华拂袖而去。 沐婉上前牵起冷清尘的手，对冷远之微微一笑，道：“老爷也请回去休息吧！尘儿不懂事，我会教育她的！” 众人皆散了场。 沐婉与冷清尘在夜色中漫步，越过花园，朝着二人居住的西厢房而去。深夜的露水浸在袭袭风中，十分沁人心脾，让紧绷的神经也松弛舒畅，青蛙与蛐蛐躲在池塘边，把小曲儿唱的宛转悠扬。 “尘儿，你变了。”沐婉突然停住脚步，淡淡道。 冷清尘装作无辜，道：“娘亲何出此言？是冷雪雁自找没趣，我才……” 沐婉杏眸如清澈的湖水，沉沉地叹息一声道：“哎，曾经的尘儿最是刚直有骨气的，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更不会流眼泪。而如今的尘儿，狡黠如兔，能屈能伸，懂得用哭闹来要挟别人，看似柔弱，内心却是层层圈套。” 冷清尘被戳中心事，浅浅一笑道：“还是娘亲了解我，我们在冷府并无地位，这不过是我的生存手段，我要保护自己，也保护娘亲。” 沐婉轻抚冷清尘白皙的面颊，“母亲又何尝不希望你过得好？可是母亲希望你不忘初心，一个善良宽容的人才更有福报！别人加害于你，你十倍偿还，可不成了比他们更坏的人？” “娘，我……” “且不说冷雪雁，英郡王被疯马拖行，是你故意做的吧？” 想不到连这一点，沐婉也看得透彻，冷清尘微微颔首，回答：“是。” 沐婉微微蹙眉，道：“我就知道，你虽然不会骑马，轻功却是上乘，你若是不想加害他，自然可以轻松脱离疯马。” “为什么？离渊他对你很好，娘也就指望你嫁给他，才能过上好日子！” “他身边莺莺燕燕太多，我想悔婚。” 竟然是这样？尘儿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变了心性。沐婉被惊住，眼波里几分疼惜，伸手在冷清尘的乌发上抚了抚，沉默了良久，才说：“若是如此，尘儿能悬崖勒马，母亲也替你高兴！我的女儿值得比离渊更好的男子！” “娘，女儿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即使我的做得不是什么好事儿，也只是生存的手段，并不会牵扯无辜的人，如果真的要遭报应的话，我也毫无怨言。” “莫要乱说话！”沐婉赶紧制止了她乱说，又道：“佛堂里还有很多佛书，没事儿的时候你多读一读，或许能够心思清净，累积福报！” 冷清尘拱手作揖，道：“尘儿谨遵娘亲教诲！” 沐婉不再多说，回到寝房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