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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一 大开眼界(中)

    活动时间:1月4号晚上0:00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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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方式:趣味对答,小说热论话题辩论

    主持:如月海

    裁判:陆双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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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周延儒之后,一众幕僚也七嘴八舌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们能够坐在这里作为首辅大人的智囊,当然都不是无能之辈。平日里谈起经济之道,也多半是颇有些建树的。只是这一回,在王璞所展现出的这一连串动作面前,一个个却只感觉眼花缭乱,想法自然也是五花八门。

    于是很快,便有人理所当然的提出:

    “以短毛的精明狡诈,他们居然肯同意这样的条款?这帮人难道都被迷了心窍不成?”

    “非也,非也,其实短毛一点都没吃亏——这才是最让学生弄不明白的地方。”

    最初那个前往天津考察过的幕僚放下关于朝廷部分的记录,转而拿出了另外一叠——都是关于短毛的收益部分,看起来比朝廷的还要厚。

    扶了扶额前刚从明光堂配出来的厚眼镜,手指头在舌头上舔了舔,捻开纸张,这位幕僚先生开始细细道来:

    “首先,是关于这五十万两本身——据学生私下里打听所知,王介山在签署这两份协议的时候,琼海银行在天津府的那家铺面才刚刚开张,金库里根本就没有五十万两银子。短毛从南方确实运来不少银币,但都是直接发送到京师这边,供琼市坊中使用了。在天津并没有留存。这一次是因为郑家人跟着他们的船队北上,一路上贩卖盐货赚了不少,到天津以后,把一部分银子存在了他们的银行里,这是他们那家‘琼海银行天津支行’开张后最大的一笔收入,但总数也不过三十万。”

    “那他们还敢借给王介山五十万?”

    旁边另一幕僚愕然道,前面那位眼镜兄则点点头:

    “为何不敢?王介山其实只签了两份协议,却根本没从短毛那里提走一分一厘。那笔银子只是在账面上走动了一下,就又回到短毛手里了——那家银行依然有三十万的存银可以使用,日常流水一点不受影响。”

    “照这么说,王介山就算借一百万,两百万都行啊,反正只是账面把戏。”

    旁边又有一幕僚冷笑道,那眼镜兄哈哈一笑:

    “确实,学生在和王介山谈起此事时,他说短毛那边开给他的贷款额度,一开始确实是高达一百万两,而且人家也答应条件跟现在一样,但王介山却拒绝了。”

    “为何要拒绝?反正又不用自己还!”

    这回就连周延儒都禁不住插口了,那幕僚先生朝老板拱了拱手,呵呵笑道:

    “东翁此言,倒与学生当时一样。但王介山细细给学生算了一笔账后,方知这其中奥妙……东翁,不是学生妄自菲薄,看过了人家短毛行事,才知道我大明以往施政,委实是……稍显粗糙了一些。”

    这位幕僚大概以前是做过说书先生行当的,居然在这关键时刻还卖了个关子,不慌不忙掸掸衣裳喝口茶,直到周延儒都要斜眼看他了,方才继续道:

    “要说这借款数额,却不是胡乱定的。王介山那里有短毛给的一本帐册,乃是关于这次借款的用途。因为过于繁琐,学生没有抄录。但王介山当时是一项项都指给学生看过的,哪一笔钱,该花用在什么地方,在那上面都是预先划定好了。把各项总数加起来,方有五十万,一百万之说。”

    听到这里,周延儒微微颔首,微笑道:

    “确实,短毛行事,总爱立于文字,归结成册……那本盐业公司的帐簿现在还让毕景曾头痛着呢……呵呵。”

    见他接下来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幕僚才又道:

    “要说这百万借款,比五十万多用在何处呢——还是在军港上。其实按照人家琼镇给的完整图样,军港所需,远不止于区区几座码头,兵营之类,这些只是最基本的东西,能够让军船舰队安置下来而已。可军船长年累月的在海上漂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港修整保养,若是在外杀伐征战,更是难保不会有所损伤……这些都要求在港口中能有修理的地方。一座带干船坞的修造厂必不可少。”

    说到这里,那位幕僚少不得又要费些功夫,向在座的各位大才解释一下何谓干船坞,以及军港中为啥少不了这玩意儿——大约是因为先前王璞才跟他科普过一遍,此刻说得倒还算简明扼要。

    不过,依然有人表示难以理解:

    “不就是一个能修船底的大坑么,多征些民夫去挖就是,哪儿就用得到十几万两银子了?”

    ——短毛的报价,一座干船坞就要十几万两银子,这让那些向来坐在书斋中,对着纸面典籍谈论古今战事的幕僚先生们很不理解。但周延儒倒没说什么,毕竟作为帝国首辅,他对于战争的概念总比那些不出门秀才要精深一些。

    “此外,水师之中,尤重火器,船上装配的火炮,水手战兵所用的火铳,还有日常大量消耗的药子弹丸,这些都要求在港口有修理和补充的能力,故此设立军港,肯定还要求配备火药局,修械所,乃至于船帆被服,木匠铁工,伤病疗养之类附属机构都不可少……这些可全都是花钱的大头,再加上修船厂,五十万两的预算只少不多。”

    这一番话说出口,室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子,方听周延儒淡然问道:

    “王介山把这些都砍了?”

    “是,他认为津门水师初创,还用不了那么多设施,先满足能停泊驻扎的基本需求即可。”

    “那如果今后水师有这些需要了,又该如何解决?如此因循守旧,岂不误国!”

    旁边立马有人跳出来嚷了一句,其实倒也不是针对王璞,只是官场习惯,碰到这么好的机会,不给对方扣一顶帽子实在不舒服。

    但王璞既然敢这么做,显然是早有成算,只听那位眼镜幕僚带着一种“早知如此”的语调含笑道:

    “关于这方面,王介山也考虑过了。将来倘若水师有这方面需求的话,只需就近前往山东,借用琼海军的港口设施即可——他们的威海卫军港倒是设施齐全,什么要求都能满足的。”

    这句话再次在屋子里引起一轮大眼瞪小眼,在座众人,包括周延儒在内,都觉得朝廷水师若是对短毛依赖到如此地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想想看当前局面,就连水师本身都几乎是来源于短毛的赠送,那好像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话虽如此,短毛白送的五十万两就这么放弃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哪。”

    又有一幕僚这样叹息道,但眼镜先生再次摇头:

    “非也,这钱其实还是要朝廷自己出的。”

    “怎么会?短毛不是答应托底了么?”

    “短毛答应托底,是在港口收入还不上贷款的前提下。但实际上,自津门开埠后,进出货物增长极快。贸易公司为天津府承担了第一个月的贷款,但到第二个月就已经有利润分红可拿了。大约是三千多两的样子,所以第二期还贷的时候短毛只承担了一半。估计到下个月,就全部是从朝廷分红里头扣款了。这样算下来贸易公司其实只帮朝廷承担了一万多,剩下全都是用朝廷自己的银子在还钱。短毛依然可以赚到朝廷三十几万的利钱。”

    “天津刚开埠就这么能赚钱了?”

    周延儒两眼微眯,看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周围熟悉他的这些幕僚都知道——老大人这是心思动了。

    “主要是贸易公司本身的货物最多——他们现在几乎每个月都有一支船队靠港,往京师这边运送大量商货。近来通州,临清那边的商户也开始向津门聚积了,接下来规模肯定是越来越大。”

    “短毛自己的船货,也一样要向港koujiao钱么?”

    “他们内部是分成几个不同部门,彼此之间一切按规矩来,往来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天津府随时可派人核查,这一点确实挺让人佩服的。”

    发现有些走题了,那位幕僚先生连忙又把话题扯回来:

    “所以说,如果王介山借款一百万,那到期连本带利总共要还到一百七十多万,每月还款是一万二,这其中也许能多占短毛几个月的便宜,可这多出来的几十万利息,最终肯定还是要从朝廷分红中走大头。而王介山所虑,尚不止于此……”

    说着,他又拿起前头那份资料,向周延儒及其他人示意道:

    “像兵营,码头,炮台,要塞这些,只要建成以后就一直能用下去。可军械所,修船厂,被服厂之类,并不是光把房子造好就行的,还得招募人手,制备工料,平时要源源不断花银子去养着。倘若现在就开建这些,除了增加欠款利息不算,每月光养人还得花一大笔银子呢,这一出一进之间,相差可就大了。”

    “故此王介山要求短毛那边在作计划时,把这些需要花钱养的部门全部作为‘二期工程’,暂时先放一放。等到将来津门水师上了规模,朝廷的收入也能支应过来了,再考虑这些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