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幽梦

    假扮岳山，这可不同于上次带着面具去偷盗和氏璧，这次要面对的是对岳山极为熟悉的魔道八大高手之一的“天君”席应，这可不仅仅是单纯靠一张面具就可以瞒天过海的，石帆必须对岳山有极为详细的了解才可以。

    石青璇对此早有准备，浅笑道：“这本秘籍中不光有着岳山晚年武功尽失时对于霸刀和换日**记录下来的心得，还旁及对一些人事的批评。嘻！这是你今天的功课呢。还有，人家会在这里陪你，把岳山生前的事迹巨细无遗的说与你知晓，保证你可扮得天衣无缝，不露任何破绽。”

    说到这里，石青璇忽然有些微微羞意，声如蚊蝇般道：“你仍未曾说呢，人家现在这样子好看吗？”

    石帆闻言，转头看向石青璇，堪称人间绝色，美丽极品的侧脸轮廓，缓缓举起玉箫，纤指按著气孔，姿态美得不可方物。

    仙音再起，真真应了一句后来的诗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就算倾尽所有的语言，也描述不出石青璇箫音所赋予的感觉和想象空间的万一。对于音律，石帆涉猎不深，但也好歹是听过曲洋与刘正风琴箫合奏的，石青璇的仙音与两位前辈却是不同，少了那种看尽红尘，却多一分空灵静谧。

    今趟奏曲比之在王通大宅又截然有异，若说以前是超凡入圣的箫艺不范，今次则是发自心灵无限深处的陈诉，婉转凄迷的箫音完全不受任何已知乐曲或陈腔滥调所区限，而是近乎本能的联结乎天地间所有感人肺腑的仙音妙韵，鬼斧神工的把你领进她哀迷的音乐世界去。也使聆听者踏足到平常可望不可即，又或不敢踏足的心灵禁地内。

    变幻丰富的箫音，从她置身的窗台像一朵朵鲜花般绽放开来，神妙地把小楼分间内外的隔阂彻底粉碎。高亢昂扬处，彷如在九天之外，隐隐传来；低洄处，则若沉潜渊海，深不可触。箫音紧紧缠着石帆的心神，每个音符都在其心灵中回响。音与音间的衔接有如天成，绝无丝毫瑕疵。

    在她箫音的对比下，所有言语都变得空泛乏力。摄人魂魄的乐声令深藏的情嗉应召而出，教人难以排抑。

    在广壤无边、神秘迂回的音乐净土里，石帆的精神世界被引领得无限地延展，一时似如跨越了生命和轮回的局限，一时又若永远也不能从感情的迷宫脱身而出。

    由最初的小师妹，到后来的众女，石帆几乎来者不拒，不会对扑向他的感情有着半分的抵抗。

    在这箫音中，石帆只觉得有一个冷漠的自己正在识海中冷视自己，多情更比无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他的情绪和箫音似高手过招般密切挈合，并肩前进，勇闯心灵无限深处。感人的旋律节节冒出，剔透得尤如荷叶上滴滴晶莹的露珠，接著天地暗黑下来，最后的一抹斜阳消没在窗外地平远处箫音像终止了，又似可永远继续下去。

    石青璇缓缓把玉箫搁在怀里，神色平静，但心底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中秋后的月色透过林木缝隙洒在窗台上，把她向外的一面染得皎洁灿烂，向著石帆的一边却没在暗黑里，强调了她优美的轮廓和体态，四方的窗框和娇柔的动人女体对比强烈，形成一幅像与温柔的月色融浑为一的绝美图画。

    哀幽感人的箫音仍在脑际萦绕来去，心中填满令他低回不已的奇异情绪，情不自禁的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他终究还是吟出了这句诗，一瞬间让石青璇美目中异彩涟涟，似乎失落的神采也有所回转。

    石青璇轻垂螃首，轻轻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吧！人家尚是首次全心全意为另一个人献技，虽然听的并不止是你一个人，但我的心只是想给你听。”

    石帆想到堡内定有其他人，自然会听到从小楼飘扬箫音，那会是另一番滋味。

    石青璇朝他瞧来，漫不经意的道：“解晖和解家诸人，一直央奴家为他们吹奏一曲，但青漩一直不肯答应，今日因利乘便，既完成奴家对你的承诺，亦还了他们的心愿，这是否一举两善呢？你不会介意吧？”

    她的声线柔雅温纯，说话间的呼吸声彷如微波拂荡，甜美的声音本身便带有强烈的音乐感，何况在如此温馨的月夜，石帆脱口而出道：“自然不介意！”话音刚落，石帆顿时感到一阵局促，刚才脑海中的诸般画面走马灯般闪过，众女姣好的面容轮转不休，一会是敏敏、一会是芷若，石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愧意，心中暗骂道：“都快成推土机了，你还不知足……”

    石帆不敢再注视眼前的绝世容色，眼神闪烁道：“时间不早了，我……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学习……学习岳山的生平诸事……”说罢，如同逃跑一般溜出小楼。

    明月挂在林梢高处虚茫的夜空间，又大又圆，大自然是那么神秘浩瀚，这一切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在甚么时候终结，又或无始无终？

    石青旋独坐小楼中，一双如同星辰宝石般的美眸终是忍不住湿润，无声的叹了口气，摩挲着洞箫。

    刚才那一番心灵交流中，石青璇感觉自己似乎冲入了石帆的内心世界，也看到了他那般迷茫与无奈，剪不断理还乱的诸多情丝，让石青璇心中如遭雷击。

    短暂的失落之后，石青璇看着夜晚幽深的星空，小楼中只有她一个身影，随着烛火不住的颤抖，双肩微微抖动，少女的伸出的心被刺痛了……

    可以是灿烂的星空，也可以是凄风苦雨的暗夜，今夜月照当头，引人驰思的美景，却只剩下己身一人。

    石青璇无声的叹道：“还是应该如同初心一般，终老小谷，长伴娘的坟茔，此外再无所求才是。似他这般闪耀的星星，我在星空下的黑暗里远远的看着就好了，又何必再去做那纠缠之事呢……”

    众生之苦，皆因有情；情海无崖，苦海亦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