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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六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治书侍御史韦云起、济阴太守韦保峦接到齐王令,日夜兼程返回齐王行营

    两人谁也没想到事情会生如此惊人变化,尤其韦保峦,更是懊悔不迭。当初正是他看到李风云杀进中原,有机可乘,遂献策齐王,以出京戡乱建功来再次冲击储君宝座。

    以齐王的身份,率军出京戡乱在政治上的确会带来风险,只是韦氏权势倾天,韦氏子弟个个信心十足,而陇西成纪李氏、关中杜氏、苏氏亦对风险视若无睹。齐王“失德”一案让他们栽了个大跟头,颜面尽失,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反击机会,岂肯错过?然而世事无常,本来被他们故意忽略的政治风险,在政敌们的有意cao纵下无限放大,齐王不知不觉就深陷绝境。

    戡乱剿贼又如何?你功劳越大,实力越大,死得就越快。谁让你有军队?谁让你有谋反的实力?谁让你在惨遭打击后还不知死活地高调“反击”?你越高调,越想冲击储君,就越是适得其反,越会遭到敌对势力的四面围攻,想不死都难。

    “白贼到底是何许人也?”韦云起冷静思考后,问到了关键之处。

    李风云的身份是关键,唯有摸清了李风云的真实身份,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

    韦福嗣的推演,源自李风云知道中枢核心层的最高机密,而韦福嗣曾是中枢一员,以他对东都政局的了解和从政几十年的丰富经验,当然知道李风云所说机密的真假,由此便引出了黄门侍郎裴世矩。

    韦福嗣认定裴世矩是暗藏在李风云背后的影子,而裴世矩曾是山东高齐旧臣,与山东豪门世家以及整个山东贵族集团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帝和圣主两代皇帝之所以重用裴世矩,倚重裴世矩,不仅因为裴世矩出自河东裴氏且才智绝,更重要的是出于政治目的,是以他为“桥梁”,有效缓和山东人和关陇人之间的矛盾,缓解双方的紧张关系。而裴世矩利用自己在中枢的地位和权势,充分挥自己在山东人中的影响力,很好地完成了两代皇帝所托付的这一政治任务。裴世矩因此赢得了关陇人和山东人的普遍好感,这也是他在中枢屹立不倒的原因所在。

    以裴世矩为中心,把李风云、鲁郡太守段文cao、彭城郡丞崔德本联系起来,再把李风云千里跃进蒙山、纵横鲁西南、建立义军联盟、转战中原等一系列事件串联到一起,不难现李风云就是山东人“制造”出来的,是山东人用来混乱中土局势的“武器”,而裴世矩不但参与了“制造”李风云,还有可能绕过山东人直接指挥李风云,证据便是李风云知道中枢核心层的最高机密。

    这个机密如果韦氏不知道,那么山东众多豪门也不可能知道,但李风云一个反贼却知道,这问题就严重了,就不得不思考一下,为什么裴世矩要把此等机密告诉李风云?裴世矩希望李风云借助这些机密达到什么目的?

    裴世矩位列中枢的政治意义就是缓和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的矛盾。只要这两大政治集团的矛盾缓和了,冲突减少了,东都的政局也就基本稳定了。现在因为东征,因为天灾**,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的矛盾已经爆,大河两岸义旗高举就是一个典型例子,而接下来齐王杨喃如果败亡于通济渠战场,那么关陇人和山东人必将大打出手,这不仅影响到东都政局,影响到国内稳定,更影响到了东征的进行,影响到了国防和外交大战略,所以,值此关键时刻,裴世矩必须出手,必须绕过山东人直接指挥李风云。

    从李风云所献策略来推演,的确可以达到裴世矩的目的,同时也有利于齐王,毕竟好死不如赖活,有实力总比没实力好,在牢外总比在牢内好,有功劳总比没功劳好,天高任鸟飞的齐王或许便能抓到某个机遇扭转逆境。同样,此策也有利于山东人,如果山东人配合河洛人把齐王摧毁于通济渠,虽然可以挑起关陇人之间的内讧,但必将遭到圣主和关陇本土势力的疯狂报复,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划算,反之,如果与齐王合作,联手打击河洛人,不但同样可以达到打击关陇政治集团的目的,同时还能把齐王一步步推上与圣主决裂的不归路,或许便能让齐王重蹈汉王杨谅之覆辙,重演汉王举兵叛乱、皇族自相残杀之悲剧。

    然而,裴世矩为何如此信任一个反贼?为何把如此重要使命托付于一个反贼?他又凭什么断定这个反贼一定会对他言听计从?

    答案呼之欲出了。裴世矩在中枢主掌国防和外交事务,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南北关系,为此必须及时准确掌握北虏诸种的一举一动,而要获得北虏讯息,就必须在大漠上部署大量秘兵。裴世矩的手中就有一支秘军,而李风云曾是活跃在长城一线的大盗,据韦氏所知,边陲的这些马贼大盗,大部分都是秘兵,由此可以肯定,李风云是秘兵,是裴世矩的亲信部属。

    那么,李风云为何被边军抓捕?宇文述又为何将其羁押至东都?李风云从白马逃脱后,为何又要造反?韦福嗣找不到答案,但这些不解之谜目前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知道李风云是裴世矩的人就行了,而裴世矩不会加害齐王,相反,从他的立场出,他还要尽心尽力保护齐王。由此推测,目前通济渠战场处处都是陷阱,齐王稍有不慎就有败亡之祸,唯今之策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韦云起摇头苦叹,“山东人居心叵测,齐王若远离东都,极有可能重蹈汉王之覆辙。”

    韦保峦微微皱眉,接着冷笑道,“重蹈覆辙又如何?当年若不是为了阻止山东人借助汉王之力东山再起,我们岂会支持圣主?而圣主坐稳皇位之后,给了我们什么回报?不但支持山东人对抗我们,还以此为要挟,逼迫我们支持他的变革。看看今日朝堂上,还有我们的位置吗?朝政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吗?若东征大捷,改革进程加快,十年二十年后,还有我们这些高门大族吗?还有我们立身存命之地吗?早知如此,当年我们宁愿让山东人渔利,也不愿让那些jian佞小人得志,让疯狂的变革夺走我们中土的未来。”

    韦云起脸色难看,犹疑不定。

    韦福嗣则是连连点头。他能理解韦云起,身居高位,羁绊太多,没有行险一搏的勇气和决心,而韦保峦因为弃守郡县剿贼不利,即便收复了济阴也难逃罪责,迟早都要与自己一样除名为民,很难东山再起了,所以于脆豁出去了,与齐王荣辱与共,誓死一博,失败了也就赔上项上人头,但胜利了则功成名就,人生将迎来最大辉煌。

    “此事重大,应该与东都、西京那边商量之后再做决策。”韦云起建议道

    韦福嗣和韦保峦都同意,此事关系到整个政治集团的未来,的确要慎重,不能一拍脑袋一冲动就做出决策。

    三人随即望向杨喃,请他最后定夺。

    齐王倒是杀伐决断,一则他不想回东都那座牢笼,其次他更害怕被圣主禁锢,如同行尸走rou般生不如死,所以他果断决定,“约见白贼,孤要亲自与他谈。”

    韦福嗣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否决了,在东都、西京那边没有拿出决策之前,齐王不能也不合适与李风云见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将来此事一旦泄露,齐王死定了。

    夏末,东都接到了从辽东行宫传来的机密消息,段文振遗策在高层中公开了,圣主和中枢为了压制军方的反对声音,不得不借助段文振的赫赫威名,而远征军将士亦在远东雨季来临后的恶劣环境里,开始了千里大跃进。

    礼部尚书杨玄感非常吃惊,他吃惊的不是圣主和中枢在错误的时间错误地实施段文振遗策,而是区区一个反贼竟然比他更早知道段文振遗策,由此推测,李风云说中枢有内jian也不是胡言乱语,而是有准确的消息来源。

    难道那个人暴露了?如果圣主知道那个人背叛了他,并且通敌卖国,那后果可想而知,而更严重的是,一旦那个人在严刑拷打之下支撑不住,把自己与其合作的秘密谋划招供出来,自己岂不完蛋了?

    恰在这时,那个人的密件到了,那个人预测远征军可能要失败,就算远征军非常侥幸的从平壤城下全身而退,战争也要延续到第二年,所以他请杨玄感务必在通济渠战场上借助反贼之手摧毁齐王,然后给反贼以雷霆一击,稳定通济渠局势,以此来赢得圣主的信任,获得东都的控制权,如此一来双方里应外合,必能成功实施谋划已久的颠覆大计。

    杨玄感回复,详述李风云透露机密一事,你的秘密已经暴露,中枢有人盯上你了,不知道圣主是否获悉并握有确切证据,总之你要小心从事,并通知其他人等,一旦事,则逃亡大漠,避祸牙帐。之前他因为无法确认李风云所说机密的真假,为求稳妥,并没有向那个人出警告,现在不一样了,不但要出警告,还要做好事逃亡的准备。

    杨玄感又急告李密,不要耽搁时间了,马上说服白贼展开攻击,有内应的配合,击败齐王易如反掌。齐王必须摧毁,这是秘密谋划中的重要一环,若齐王在东都,以他皇统第一继承人的身份,紧接时刻登高一呼必应者云集,那己方将如何占据东都?又如何按照己方的意愿更迭皇统控制局势?至于调查李风云身份一事,因为当年榆林事件的当事人和知情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流配边疆,要么远在东征战场,短期内难有结果,所以通济渠决策即便有错误,也只能事后挽救了。

    就在李密接到杨玄感密令的同时,齐王和韦福嗣也接到了来自东都的秘密消息。

    段文振遗策的公开,证实了李风云的确与中枢高层有联系,由此推测,韦福嗣的推演非常接近事实真相,通济渠战场陷阱重重,齐王深陷绝境,极有可能被政敌彻底摧毁,当前唯有借剿贼之名一走了之,先行脱离危险,再徐图后计。

    韦福嗣马上赶赴联盟总营面见李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