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岁月如刀

    “恩师”，

    蜜雪给夏莉倒了一杯咖啡，套上那件洁白的外套将头发用橡皮筋简单地扎起来垂到腰际。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殊无半点少女闺房的可爱温馨。

    这个房间好像是一潭死水一般，而眼前的少女虽然容颜比以前更加鲜亮，但眼中却早没了当日的神采。

    夏莉犹然记得当初在暴流城贫民区初次与她会面的时候她虽然一样脸色清冷，但眼睛可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她的眼中满是幸福，坚贞和对未来的憧憬。

    而现在的她好像是一朵即将凋谢的花朵。

    作为神使，夏莉将每一个孩子送到神殿后都会亲自教导他们一段时间，在修行和生活中给予他们照顾，那些孩子对她的感情甚至比各神殿的诸神还要深厚，他们一直叫她“恩师”，蜜雪也不例外。

    “阿雪，你比以前憔悴多了”，

    夏莉笑道。

    站起身走到窗边，见前面的高楼将这里的阳光尽数遮挡住，她道：“阿雪，怎么不和神殿的同学们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你总该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吧”，

    蜜雪双手放在火炉上，轻摇了摇头。

    拥有冰属性本源的人需要靠火炉来取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呀还是这么形单影只，女孩子身边没个说话的人怎么行？”，

    “这个地方怪冷的，为什么不待在宿舍，非要跑来这个地方独自一人居住？”，

    蜜雪道：“太吵”，

    米菲和赵紫杨还是那么锲而不舍，但那有什么用呢？选错了努力的对象做得越多就伤的越深，伤的越深就越是不可自拔。

    静静看着炉子，火焰映照在双眼中，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在贫民区，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她和叶然也是这么坐在椅子上靠着炉子里微弱的火光取暖，叶然会将橱柜里的毯子取出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把火炉抱到她脚边，然后一个人忙东忙西。

    收回思绪，缩回手，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青丝绕”，眼前也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

    夏莉也看到了她中指上缠着的发丝，确切的说那是发丝做成的戒指。

    “阿雪，那是什么？”，

    “这个吗？它叫青丝绕，叶然做的，我答应做他的结发妻子那天剪下了一缕发丝，他也剪下自己的一缕，做成这枚青丝绕，希望能青丝绕指同苍老，暮雪白头不分离”，

    “也不知道这一生还能不能如愿”，

    她叹了口气，往事如袅袅青烟般飘散在空中。

    “你....一直戴着？”，

    蜜雪点了点头，道：“相比贫民区的灰色砖瓦，神殿庄严肃穆，却也寒冷如冰。那一晚我答应做他的结发妻子，就表示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他，我和他依偎在一起过了一整夜，他却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编这枚青丝绕”，

    “我笑着问他对我就就没有男女之间的幻想吗？他看了我很久，说贫贱夫妻百日哀，那样的幻想他不敢有，等有朝一日能离开那里，哪怕这辈子只能小富即安也好，他一定还我一场婚礼”，

    “贫贱夫妻百日哀，我一直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我知道他是用自己的一生与命运对赌”，

    “我便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给他做饭，洗衣服，做所有妻子该做的事，为他......进入神殿”，

    听她呢喃轻语，夏莉的手指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既然他想要的不过是小富即安，作为他的妻子我何不代劳？他照拂了我这么久，我为什么不能照顾他？如果短暂的分离能换来一生的相守，我......愿意付出....但为什么...这一走...就成了陌路？”，

    眼睛倏然变红，手指嵌入掌心，她整颗心都缩成一团。

    委屈，心酸，难过.....种种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作点点晶莹划过脸庞。

    夏莉心中也是五味陈杂，道：“你....别难过，他心里一直有你....”，

    “恩师，安多鲁的信我看过”，

    夏莉心中一动：“你看过了？”，

    心内不禁松了口气。

    蜜雪点了点头：“字字如刀，句句诛心，他的自尊无法承受，我能体谅他”，

    那封信的一字一句都戳在叶然的心口，针对他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他以为是自己拿走了那笔钱，他以为是自己写出那些诛心之言让他卑微到尘埃里去，从此离开那间小屋，对她避而不见。

    只是为什么他宁愿相信一个一直伤害他的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结发妻子呢？

    “他从来都只知道保护别人，却不知道保护自己，十二妖蛰伏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一无所知，即便现在，我举步维艰，他又何尝不是进退维谷？”，

    夏莉心内起伏，道：“既然知道那是误会，向他解释清楚就好了嘛”，

    放下咖啡杯手指仍旧微微颤抖着。

    蜜雪苦笑道：“两个月前有人给我送来那封信，至今我也不知道送信人的身份，只是现在解释了又有什么用？他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了”，

    “这就是天意”，

    凄然的一声叹息，天意弄人的苦楚滋味尽付其中。

    “我更不知道安多鲁当日为什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那笔金子，又是怎样模仿我的笔迹瞒天过海，十二妖蛰伏这么久，对他时好时坏，态度不明，走到今天我忽然发现当日的我们就已经被这么多人觊觎了”，

    “又或者.....他们觊觎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吧”，

    “那现在，你打算......”，

    “他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对付暗中的敌人便会应接不暇，需要有人在暗中帮他，这就是我到来的意义”，

    “或许在他的心中我的模样会渐渐淡化，渐渐的被另一个人取代，但.....不走到最后，不找出幕后黑手谁又能甘心呢？”，

    “一年了，整整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每一次我从梦中醒来，看着忽明忽灭的油灯，看着满堂的金碧辉煌都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离开，那该多好......”，

    但岁月终是不饶人，当久远的记忆被时间燃烧殆尽，剩下的只有随风而逝的灰烬......

    叶然的青梅竹马交代了一大半了，人家真的不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