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站起，坐下
里面一个胖大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你都能看到他本是络腮胡子的面部青茬痕迹，此刻剃得光光的，乍一看以为这是要面对领导时的转变，但如果你稍微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那原本络腮胡子遮挡皮肤与周遭皮肤不一样的颜色，正在慢慢恢复，想来，这也不是在最近一两天才将胡子剃掉。 “好，好，好！” 杨以辰直接点指着他：“好你个王胡子，说，面是不是提前就准备好了，是不是早就打算在首长面前露一手了？说，你什么目的，是不是以为首长能帮着你从我这里将劳工合同拿走呢？”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真熟悉之人间的玩笑，看到那胖大男子想要跟杨以辰分辨两句又因为这么大领导就在面前紧张的模样，老人也笑了笑：“既然小杨都这么推崇的抻面，那我可要尝尝，主食可就不拿了啊，到时候吃不饱，你杨老板看看我身后这些人，他们可饶不了你。” 老人的一句玩笑，让现场气氛瞬时间进入到了一种很微妙的状态之中，大家的笑也都非常真诚，旁边的摄像机全部记录下来，但现场的负责人就知道这一顿是不会有声音的，在新闻联播中呈现出来画面然后配以旁白，效果才是最好的，不过能看到首长们与民同乐，这就已经非常好了，他却不知道，真正的与民同乐，真正在新闻播出后被少数人觉得是作秀，多数人很感动的画面，就在十几分钟之后，就会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看着就食欲大振的小菜，一碗清汤，两个就韭菜盒子，一个热气腾腾的窝窝头，这是首长餐盘内的食物，几乎大领导们都差不多，吃的东西都比较清淡，反观杨以辰，绝对是能够刺激到别人食欲的状态，一份红烧rou，一份辣牛rou，一碗酱豆腐，两个牛rou馅的大包子，四两米饭，一大杯的牛奶，一份西瓜汁。 看到他，即便是没有什么食欲的人，也都会食欲大振，尤其是看到他开吃之后，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拍了几个镜头之后，新闻联播的摄制组也领了餐盘去打饭，对于这里的食堂标准，他们心中有一杆尺子，虽说不如兄弟集团本部的食堂，但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在这里吃东西你不会感觉是在敷衍肚子，而是在享受美食，想来就是到附近的城市去吃一些特色饭店，其水准也不过如此。 王大面点师来了，一辆推车是案板，一盆面，一个小碗装着的面粉，看他抻面，是一种艺术，其手法也跟传统的抻面手法大相径庭，看他一个粗旷的西北汉子模样，那一双手到是保养的很好，其抻面的手法也透着一股子柔中带刚，伴随着他抻好第一份，有小徒弟推着另一辆车来了，车里嵌着正好烧开锅中水的蒸锅，没有任何佐料在水中，只看到有七八个盖着盖子的瓷碗在推车之中。 面入锅，大长筷子一转，并没有细如丝却能够在几秒钟时间被沸水煮熟的面条，被筷子直接一转又带了出来，三两面，小学徒将八个瓷碗全部打开，王胡子手速非常快，面入碗，手连续抖动八下，将八样佐料均匀的用勺子放入碗中，不需要去调整客人口味，这面就是他的口味才是最佳效果，一大勺的锅中热水，浇在面和作料之上，就听得阵阵酥脆的响动，一股扑鼻的喷香袭来，让每一个对整个制作过程都要拍手叫绝的人，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一碗面之中。 接下来就是王胡子的表演时间，首长吃了一口之后，竖起大拇指，怪不得一次他能抻更多却只是一碗的量，这面，就是刚出锅的时候，马上烫着吃，才能吃到最极品的味道，首长食欲大振，三两面连同面汤都喝了大半，擦拭了一下嘴角之后，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热乎乎毛巾，擦拭了一下额头出现的汗渍，喝了一口温水：“美味。” 王胡子接连给各位首长做面，周遭观看的人就多了，首长不忌讳一些东西，渐渐能够距离一两米的人也多了起来，在首长的命令下，安保也不再将人群隔离开，只要不是靠近一米之内，也任由人家走过或是拿着手机进行拍照。 此时，工地方面到了饭店，浑身上下造的很狼狈的建筑工人们陆续走进了食堂，有这么多的大首长来，就算远远看一下那都可以回去吹几天的，所以今天食堂的人是越来越多，平日里很少坐满的食堂也几乎是座无虚席。 好奇心过后，饭还是要吃的，工人们开始打饭，打完饭的四处观望找地方，整个食堂就只有杨以辰等人所在这片区域有一些空位置，他们是不敢过来，就端着餐盘，习惯的向着食堂外面去走。 事有凑巧，杨以辰等人坐着的区域，就靠向中间过道，也是为了方便拍摄，给摄制组足够的空间，此刻大家最初的好奇之后，在安保们的阻拦下，也都开始有序的吃饭，偶尔还有一些人故意从这片区域走过然后照相，像是对待明星那样大呼小叫的几乎没有，在这里工作的人，在这方面多少能够有一些免疫力，明星总看到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大首长看到了，拍照了，也就是了。 工人们顺着中间通道准备到外面坐在墙角下去吃，建筑工人餐风露宿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既然没地方就出来吃，再者，身上脏兮兮的，他们也多少有点自卑，别在里面呆着了，里面摄像机都开着呢，还是自觉点出来吧，别一会儿被人赶出来，那自尊心就会更受到伤害。 有那个条件，谁不想光鲜靓丽，谁不想锦衣玉食，谁不想整天穿得漂漂亮亮的、人前人后也是个人物，为了生活，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王阿根，刘铁柱、白杨、乔刚，都是这样的人，他们是这里最普通的一名工人，他们很满意这里的一切，走南闯北干活也十几年来，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养活，就在这里让他们赚得最多生活的最好，晚上能睡有空调的房间，二十四小时热水随便洗澡，早中晚三顿饭全都有rou全都好吃全都免费，工地还时不时的会发放很土气很难看但很结实很实用的工装和鞋子，可以说在这里工作一个月，除了喝点小酒抽点烟，你几乎都不会有什么花销，多加几个班，月底邮寄回家里的钱就会多很多，最重要一点，这里的工资说是月末最后一天或是月初第一天发，就从来没有拖欠过。 很满意了，全华夏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他们是真想这里的工程能一直继续下去。 “王阿根，外面风大，就在这吃。” 王阿根被杨以辰拉住，看到拉住自己的是大老板，王阿根有些紧张，尽管他曾经很得意的跟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吹嘘自己跟大明星杨以辰一起站在工地旁抽过烟，却没人相信，他只恨当时自己太激动，都忘了跟大老板合个影，那将拍到的照片发过去，在家里自己就是女儿心目中的英雄。 “这，杨老板，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告诉你们的工友，这还有位置，都坐，大家挤一挤，坐得下。” 杨以辰并没有义正言辞，也没有摆出一副我要如何如何的样子，就是一边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一边很随意的示意王阿根等人坐下，完全将这当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我这里工作的人，食堂就是针对大家建设的，每一个人都是这里的主人，谁在哪里坐下都理所应当。 “身上，这，算了吧，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一天的臭汗，被风吹干，再出汗，再吹干，抽着廉价的香烟，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王阿根等人哪里敢坐。 这时候有一些位于边缘的检查组成员就要站起身让位置，他们认为首长也会主动让开位置，给民工兄弟们吃饭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思维，却同时被数道目光冷冷扫过来，全都是领导，能在这个检查组里，多数都是秘书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察言观色是他们首先需要练就的本领，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看到领导们都坐在那里，该吃吃该喝喝，脸上洋溢着笑容面对着所有这个时候进来的工人，他们明白了。 尊重，要远比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们更重要。 你站起身了，给人留下什么印象？是我脏兮兮的模样让他不愿意继续坐着吗？还是我身上一天劳动留下的味道让人对我退避三舍？ 杨以辰和首长的身边，都坐下了工人，他们一个个非常的紧张，距离自己只需要抬起手臂就能碰到的距离就是每天晚上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人，看，机器又推了过来，难道，自己也要上电视了？ “吃，跟你们一起吃饭，我都能多吃一碗，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下次再碰面我可要问你们对食堂的意见，怎么样？吃的还满意吗？” 杨以辰首先开口，得到的是一群人不断的点头，完全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的模样，要知道电视里新闻中，领导与普通人之间面对面，远不是镜头里呈现出来的那么自然，都需要提前就做好完全的准备，要在拍摄之前就有一番对话让对方适应站在自己面前之人身份的过程，此时此刻，王阿根等人紧张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腿上，手心全都是汗…… “王师傅，辛苦一下，再做几碗面。”首长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