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把酒言欢
“别公子,公子的,时俗之称,你我当弃之。我现年十七,长奉孝一岁,如若不弃,称我一声卫兄便可。至于酒嘛,酒逢知己,千杯亦嫌少啊!哈哈!” 卫宁见郭嘉应允,心里窃喜,慌忙套起近乎起来。 “好个‘酒逢知己千杯少’,闻卫兄曾拜郎中蔡邕为师,果然好才情!”郭嘉一听,眼睛亮起,大赞道。 “奉孝谬赞,那是幼年之事,不谈也罢。来!掌柜,再与我温些酒来。对了,绿萼,奉盏!”卫宁笑了笑,转过头去,对酒肆掌柜大声吩咐。 继而,又招呼绿萼过来斟酒,却半晌没有回应,回头望去,哪有身影。 卫宁站起身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却看绿萼簇拥在人群中,满脸焦急,若不是卫宁五个护卫小心将她护住,恐怕早被人流冲倒践踏。 原来那张角弟子作法完毕,正在布施符水,绿萼见卫宁与郭嘉相谈甚欢,心里一急,便跑了上去。 那两小道眼睛倒尖,看绿萼打扮当是出自富贵人家,长相清秀可人,眼咕噜直转。 碍于此刻人多,又看绿萼身边五名护卫也不似好惹之人,不敢造次,于是装做道貌岸然,细细问了绿萼所属府上。 绿萼也不疑有他,尽有所答。 两道士一听是个出外求学的豪门士子,心想定有不菲财物,眼睛闪过一丝贪色,再看了看绿萼容貌,两人相视一笑,忙换做庄严肃穆的神色,念了几句祷文,便将符水交到绿萼手上。 绿萼讨到符水,便欢喜的跑回酒肆,却见卫宁一脸恼怒盯着她,“不得我命,安敢擅自行事?” 心里揣测不安,小心翼翼的抬着符水走到卫宁身前。 绿萼委屈的低头细声道,“公子息怒,几日来奴婢见公子舟车劳顿,不堪颠簸,又常常咳嗽,那大贤良师有大神通,今日有此机缘,奴婢未求得公子同意,擅自求来,公子尽管责罚便是。” “只是……这灵水乃仙法所制,对公子病体大有裨益,还请公子服下再责罚奴婢不迟……” 唉……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喝…… 卫宁不想家里人和那黄巾贼有什么牵扯,正好借此怒斥绿萼一番,好断了她的心思,却不想,这丫头终究还是为了他而奔走。 看着绿萼俏脸挂满汗水,白嫩的手臂一条条红痕,卫宁心里泛起一丝感动和不忍,心里的火气也不知道丢到哪去。 卫宁苦叹道:“唉……你这是何苦,我这乃天生病根,非医林圣手不可治,区区一碗清水又有何用,你且退下吧!” “可是公子……”绿萼看卫宁没有喝下手中符水的意思,急忙又要劝道,卫宁却挥了挥手打断她。 “你常劝我饮酒伤身,并非普通驽钝之人,当知世间因果皆有起因,这所谓灵丹仙液,不过无稽之谈罢了,退下吧!” 绿萼眼眶一红,委屈的端着瓷碗退到卫宁身后,几乎忍不住小心抽咽起来。 卫宁装做没听到,对郭嘉苦道:“那太平妖人果然好本事,我这丫鬟自幼伺俸于我,几乎足不出户,却也受那妖道蛊惑,唉……” 郭嘉摇了摇头道,“此非妖人本事,实乃当今朝堂之功耳。若非朝纲败坏,只此宵小之辈不过一跳梁小丑,又有何作为。唉……寻常百姓蒙逢大难,望求上苍降福,不过求一心灵上的寄慰罢了。观那张角,天下将乱啊……” 两人默然,卫宁只觉得饮入口中的酒,也不似平常那样无味,带点苦涩,和酸楚。 黄巾一乱天下也将民不聊生,军阀混战,死的终究还是普通百姓…… 卫宁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人,对古代一些礼仪颇为不屑,而郭嘉本也是天才自傲,对凡人俗事也皆不在意。 加上卫宁熟知历史走向,两人言谈之间,对局势的把握和一些新奇独到的见解让郭嘉大为惊奇。 一路行来,两人居然产生英雄相惜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已是兄弟相称。 卫宁蓦然发现自己和他有太多相同,同样身体虚弱不堪,久病缠身,历史上两人一个只活了二十四岁,另一个也好不了多少,三十七岁就病逝。 秉性同样淡薄,一个懒散偷闲,一个狂放不羁。又同样好酒,每日不喝便浑身不自在。 马车摇摇晃晃,车轮磕碰石头,时不时响起清脆的声音,而车内两人却神情浓重,如临大敌。 卫宁死死盯着郭嘉沉声道,“好你个郭奉孝!你这般去做,叫人怎生好活?” 郭嘉抬起头来,眼睛闪过一丝狠色,同样不甘示弱道,“兄长此言差矣。既已动手,我又怎能留敌余地?两军对阵,各凭手段,须知慈不掌兵啊!” 卫宁默然,眉毛紧皱,盯着浑不在意的郭嘉苦笑道:“唉……只是你出手太过狠辣了,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拍了拍额头,卫宁无奈闷声道,“也罢,先喝口酒再说!”说完取下腰间葫芦,往嘴里狠狠灌了几口,好似发泄一般。 抹开嘴角残留酒渍,卫宁将葫芦递给郭嘉,“喏……” 刚才还异常阴沉的脸霎时云开见月明,郭嘉嬉笑的接过葫芦,“唉,酒是好酒,可还不比兄长那日的佳酿啊!” 卫宁气恼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是我最后一点存货,却被你这小子全部喝光,一滴也未留我。” “哈,兄长也是那小气之人。既是请我饮酒,又要心痛。况且兄长那日却本是害我,既已品得好酒,今喝这些俗物,反而口中无味,兄长你害郭嘉苦也!” 郭嘉拿起葫芦,狠狠的灌了几口,继而嬉皮笑脸起来。 卫宁眼睛闪过一丝狡狤,往身前一挥袖口,“好你个奉孝,请你喝酒却要怪我。看招!我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掐指运起黑色石子,用力点在两人面前。 郭嘉看也不看身前棋盘,哈哈笑道:“兄长此招甚妙,困局尽解,还让嘉无处可遁,若那棋圣下凡也未必能解啊。只是若兄长将左袖手中摊开,嘉定拜服五体投地。” 闻言,卫宁苍白无色的脸奇迹般浮起一丝红晕,扭扭捏捏又开始变作无赖嘴脸,一把拂乱身前棋局。 “哎……果然饮酒乏身,好困好困……不下了!奉孝你该谢我,算我放你一马,今日就当平局。” 郭嘉看卫宁无赖模样,笑眯眯道,“哎,多谢兄长手下留情,嘉微末棋道居然也能与兄长十战十平。” 身边一直看着两人对弈的緑萼虽不懂棋道,但也看得出来卫宁又一次惨败郭嘉之手,开始耍起无赖。 收拾起被卫宁搅乱满车的棋子,顿时又忍不住“噗嗤”掩嘴笑了起来,惹得卫宁气恼的猛翻白眼。 卫宁不爽,撅了撅嘴,自顾自的把视线放到马车外。 马车缓缓踏走间,青山绿水而过,一片片树林密密丛丛,卫宁不禁大为感慨,这样的风景是如何也不会在以前的世界看到。 只是有利便有弊,路面坎坷,一行车架,却也颠簸得人难受。 卫宁一边痴醉在美丽风景之中,却未发觉车内本静心翻阅书简的郭嘉慢慢皱起眉头,放下书简,同时探出头去仔细张望。 密林深处,一隐蔽人影见马车内又人向这边看来,嗖的一声,紧紧遁入林中,草丛摇动,却不想郭嘉眼尖反而看出端倪。 郭嘉眼睛精光一闪,收回头来,对卫宁道:“兄长,你未曾发现我们已经许久没见行人了吗?一路过处,皆有流民迁徙奔走,往来商客频繁,而此处树林浓密,却鸟雀无声……” “奉孝之意?”卫宁闻言愕然问道。 “兄长可差人先去前方探查一二!”郭嘉紧皱眉头,低声道。 卫宁看郭嘉神色凝重,慌忙招呼护车家兵策马先行,若有异样,速退而回,又吩咐一行暂停路程。 “兄长世家豪门,身上财物定然不菲,不过……奇怪,兄长行程当不会为他人所知才对,莫不是无意间泄露行踪财物,惹起有心之人觊觎?”郭嘉摸了摸只长出来一点的胡须,沉吟道。 若说山贼,三国时期的山贼多是黄巾余党,比如周仓,刘辟,管亥,臧霸等人。 卫宁心里一动,忽然想起昨日那黄巾道士似和緑萼相谈许久,忙问道:“昨日那两道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緑萼奇怪卫宁为何又此一问,不过依然老实答道:“昨日那两天师问我门第,恩,似乎还问了公子身份和此去之地。” 果然……黄巾贼多半是看上我的身份财物,又见我随从护卫不多,定是心存歹意…… 这时郭嘉见卫宁焦愁,笑了笑道,“兄长莫慌,或是小弟多疑毛病又起……” “奉孝莫要欺我,兄已尽知,待我仆从探明,再作打算。”卫宁摇了摇头道。 果不其然,未几时,卫宁派出的探子快马加鞭而回,满脸焦急,一边催马,一边大呼,“前方有诈,公子小心!” “奉孝果然所料不差,果然有贼人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