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章 代表公子消灭你
太后的确有旨意要她去夏华殿。 因长公主婚事已定，听闻因为陛下和太后未征询长公主的意见就定了婚事，长公主正在大发脾气。 太后虽说是要大家看望长公主的伤势，与她解解闷。但未说出口的意思宫里的女人都明白。不就是劝公主想开些，别再闹腾么？ 那江陵虽说出身差了点，但也算人才出众，且又封了爵，也不算差了。 太监听她开口，果然抬起头，诚惶诚恐的看着她。年岁有些大了，脸上已有皱纹，皮肤带有阉人特有的细致。 风拂过女子裙摆，她从头上拔下一只绿玉钗放在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你是谁？” “美人，奴婢乃是别宫里的杂使太监。” 女子点点头，“杂使太监么，不错……这副人皮面具，做的挺不错。” 太监茫然看她，“美人在说什么？” 女子脸色陡然冷下来，“既然来了，又何必兜兜转转？” 太监低低笑起来，“果然眼毒。” 方才他的声音是把带着谨小慎微的苍老声音，恰如一个身份卑微的太监那样，可此时他的声音好听又干净，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穿着灰黑色宫服的身影片刻前还在丈许之外，眨眼之间，他声音已从女子耳后传来，离得极近，俯身就能亲到女子的面颊。 绿玉钗带着幽然的冷光直直朝后刺去！ 太监装扮的男人倏然闪开，啧了一声，“心肠真歹毒，这上面的毒，便是长公主中的毒么？ 女子漠然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猜大概不是，你这么谨慎的人，怎会有这样的纰漏？” 女子目光闪动，“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无关紧要，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你们已经越过界了，在玩火自焚。” “愿闻其详。” 太监挑眉。他一副苍老面容，偏偏做出年轻人的欢快表情来，就显得格外别扭。“你要是这么着可就没意思了，对吧，秋盈光？” 女子脸上一直挂着的轻慢消失了。他竟晓得她的真名。 “该说你背后的人太蠢还是太无畏了呢，居然把念头动到我家公子身上，嗯，总得来说，我还是要佩服你们的勇气的。” “你是顾尧之的人？” “正是。”年轻男人态度嚣张的大喇喇承认。 女子沉默片刻，笑道：“右相好有本事。” “吴王也很有本事啊，彼此彼此。” 听到“吴王”两个字，女子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太监斜靠在长廊朱红色廊柱上，悠然看着她，“别妄想对我动手，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再说，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杀你。” 女子冷冷看着他。 “吴王的义女，我也曾见过几个，俱是倾城的美人。你这种姿色的能被送入宫中放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昔日在吴王府，应该很得吴王宠爱吧？”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唔，你这性子可不够沉稳，怪不得一直不能成事。我家公子生气了，准备动手揍你们了。虽然你们喜欢背后捅人刀子，但我家公子却是个很正直的人，动手打人之前，一定会知会别人的。” “哦，右相还有这样的品德？” 少年耸耸肩，“盛名之下多半难副，我家公子，其实是位很值得托付的君子啊。” “那就多谢右相了。”女子态度平淡，越过少年装扮的太监往前走去。 少年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其实也挺可惜的，你来到陛下身边也有几年了，爬到这个位子很不容易吧？” 女子脚步微顿。 “长公主为何遇刺，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长公主可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与皇帝陛下，感情异常亲厚，啧啧，可惜了。”少年轻快的语声中带着丝遗憾。 袖中的手慢慢握起，女子垂下眼睛。顾尧之，那个传说中睚眦必报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连这个都打探到了。 “作为一枚棋子，若是败露，吴王会让你继续活着么？他可是个胸怀天下的男人，只怕会比我家公子更急着要把你们抹除干净吧。” “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美丽的皇帝陛下，这些年的隐忍努力也都白费了，听起来很不值呢。” 长廊对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并小宫女们低声交谈的欢笑。看到女子站在那里，纷纷屈膝行礼：“韩美人。” 女子抬眼，发现领她过来的太监已经不见了。 想到这座自认为了如指掌的皇家行宫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双暗中盯视着她的眼睛，她不由得心头发紧，心底泛起一丝凉意。 午后阳光照耀在瑶玉池边。 树荫下，身着绯色梅花暗纹锦衫的男子正在凭栏观鱼。他容貌俊朗，低垂的眼睫挡住素日清冷的双眸，引得旁边经过的小宫娥不住的回首。 年轻清秀的侍从从树后绕过来递给他一小碟鱼食。 男子将鱼食撒入水中，引得鱼群喋喋抢食，一时间水花不断。 默然看着男子喂了片刻鱼，侍从终于压抑不住心中喜悦，低声道：“事情都妥了。”他轻轻眨眼，娃娃脸上一派狡黠之意。 “太后喜欢么？”男人淡淡问。 侍从笑起来，“嘿，那可是公子送的礼物，太后自然很喜欢，还说要挑一些送给长公主呢。” “喜欢就好。”男人面无表情。 侍从左右看看，见旁边没人，凑到男人身边，“她一下子就发现我了，可是我的装扮露出了什么马脚？”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团黄色的东西晃了晃又重新塞入怀中，那正是一副人皮面具。 “我在家里试过啊，连我老子都能骗过去呢，按理说不可能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 顾尧之被他吵得头疼，瞟了他一眼，“想知道原因？” “想！”阿采用力点头。 “告诉你了你就闭嘴？” “嗯！” “你见过四五十岁的男人长着十几岁的眼睛么？” “唔……不愧是公子，果然厉害！”阿采恍然大悟。 男人微微摇头望着他。只有看向自己这个从小带到大的侍从时，他一贯冷漠的眸子中才会显露出来些微的暖意来。 “顾……大人！”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惊愕与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顾尧之回首，见到石榴树下婷婷站着的美貌女子，他微微点头，平淡应道：“林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