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宴上唯一没有被大佐叫到名字的人，是织田安吉武道馆之中的同期生，他正在山东警备司令部中担任情报科科长一职务。这几个月，王帅一伙人给他们这个地方到处惹事，驻山东日军各级军官深受军部责骂，尤其是情报科首当其中，这位名叫北辰健次郎的男人是挨训最多的。北辰身为日本剑道顶级高手，在国内享誉盛名，可如今好不郁闷，为挽回荣誉也是拼了命的寻找王帅一伙踪迹，在歼灭王帅的小分队的过程里他出力最多。

    小师弟对他极为恭敬，让尴尬中的北辰少佐挽回了一点面子，对安吉也十分和气的回答道：“安吉，今天是有些不太寻常，具体我也不了解，不过据说是和吉川中佐有关。”说着，又将一杯酒灌到肚子里。

    “哦，那个吉川有多大的能耐，我瞧他比师兄你还小，可他的官职却比你还大。”

    “你呀，嫩着呀。你不要以为到了你兄长的地界就这样嘴不留情，这里面水很深呢。”北辰此时已经很醉了，但仍旧保持清醒，对关于吉川的不好言论不应不否。“如果我是织田大佐，我真不想让你来这里。嗨，我说着干嘛，罢了罢了。”

    安吉也不再问话，多年的军事训练也让他多少明白什么该问，什么又不该问。“师兄，我这几年一直在国外，自己的忍术和剑法不知是否退步。一会儿我想有一个锻炼的机会，你能不能与我过过招呀？”

    北辰不由得一怔：“好，你有这兴趣，我比与你比试比试，就点到即止，算作是饭后消遣运动吧。不过你一定要让我尽兴才可以呀”。

    “哈哈，大师兄，你还怕我输了大哥不给你好脸色吗？放心，放心，我们就到县城外面的空旷荒野中比试比试。我们定下一个彩头如何？”

    “劳累半年，好好吃一顿饭，却被你这样打搅，真没办法。”北辰健次郎将手中的筷子和酒杯放下，脸上露出兴奋地神色，“我如果赢了，你就把令尊送给你的名贵宝刀给我，我要将这把刀流传家用。”

    日本警备司令部内，机关长织田义成此时已换了一身军装坐在自己的书房内。他的书桌上摆放整齐，尤其是他那古朴的骷髅头，上面的鲜血似乎还没有擦干，殷红可鉴，骷髅一旁摆放着一个毛笔架，毛笔架下整理着一堆文件。织田正细心看书，时不时还要倒一杯酒，自饮几口。几名侍女穿着简单，虽对织田十分恭敬，但总在接近书桌时还是不禁看看那个骷髅头。

    “大佐阁下，安吉上尉求见。”

    “让他进来。”

    看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弟弟，织田大佐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他。“哼”的一声，放下了书，右手肘支撑着身子，拳头抵住腮，左手拿出一只钢笔，批改起文件来。

    “报告大佐阁下，特高科织田安吉前来报道。”安吉此时才想起这个大哥的老样子，立马立正行军礼报道。

    “安吉上尉，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饥饿，在我指使你前来见我后，你竟吃了九分钟三十六点七秒才肯过来。哼，你到底要懒散到何时才能罢休？”说着，左手拿走一张批好的文件放到另一摞。“我本来还想让你替代北辰那个废物，想不到你如此不提劲。再看看你的身子，浑身懒rou一堆，简直和支那人养的猪没什么分别。如果你早来回来半年，你早就被那群凶残的恶魔杀死了。”

    两人在没有任何的多余话语，织田义成骂完了织田安吉便继续批改文件，不再理任何人。织田安吉只好在他面前立正将近一个小时，就在安吉内心焦急时，一个传令兵赶来拯救了他。那个传令兵看到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时，马上对织田讲道：“报告大佐······”

    织田义成向传令兵摆了摆手，传令兵马上走上前，在织田义成的耳边低声耳语，然后便就离开。

    “我先出去一下，你好生反省反省。”话一说完，人早就出门而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带走他的随身文件。

    在确定兄长离去后，安吉十分畅爽的舒了一口气，缓步出门，沿途看见了一名站岗卫兵。

    “小哥，能不能告诉我如厕的地方，我都忍了好久了，呵呵，虽然我不认为像织田大佐这样的人会建造厕所。”卫兵微微一笑，指了指东北郊的一个方向。

    “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这么大我可找不到，我可是要马上回来的。”安吉对卫兵提议道：“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好的任务，而不是守大门。如果有人发现我就说是你去抓捕那个过来行刺的反日分子，如何？”说完，用手肘点点卫兵。

    这个年轻的戴眼镜的卫兵还在犹豫就被安吉单手拽走无法挣扎。

    “请问一下，你不会说话吗？”安吉向这个卫兵套近乎。

    “不是，我是新来的，不太了解这里的规矩。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否则就像前任一样被人杀死。”

    “那就快一点，如果被兄长发现，我就有大麻烦了，用跑的。”

    “大佐阁下是您的兄长吗？”卫兵极是好奇：“我看见他一直骂您，原来您与大佐还有这样的关系。”

    安吉沉下了脸：“你别看我们这样，其实他还是非常开心从我的到来的，否则依他的个性，我会受到很大惩罚的。”

    当安吉回到机关长的办公之地时，织田义成早已经回来。一名与织田义成长相相近的军官正在桌案前对织田义成言事，织田义成瞅了瞅安吉：“自己找位子坐吧。”

    “哦，是安吉上尉，你回来了。”客人十分高兴，走到安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你的表兄织田义满呀，还记得我吗？当年我们还在一起学过剑术呢。这几年不见，你好像还壮实了不少。”

    织田安吉不说话，仅仅只是抿嘴微笑一下。找到靠门口的地方坐下，以保证不会打扰他们的谈话。

    义成也表露出少有的微笑对义满嘘寒问暖，甚至将酒拿出来让与他共饮。两人不时谈到少时的趣闻，一时之间谈笑风生。

    “义满君，你身为付清县驻防军官，我刚刚上任有许多要务处理，不及见你，真是让人好生过意不去，希望你不要见怪。”酒过三巡，织田义成看了看放在桌子前的骷髅标本，对义满略微惭愧的说道。

    “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鄙人也相当了解您的难处，前任机关长在过节游玩之时被那只小分队炸死，我们就已经了解到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人为暗杀，也多亏您的日夜cao劳，他们才能统统落网。大佐先生的才能，我是非常敬佩。”织田义满已露出些许醉，可仍旧不太满足，又拿过酒杯自饮了一口。

    织田义成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看那具骷髅，看了好久。直到安吉在一旁轻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义满，你知不知道，这次我叫你来的原因？”

    “我怎么知道呢，不过，大佐先生有什么让我出力的地方，义满必定鞠躬尽瘁。”

    “你不必说得如此严重，只是我最近想看一看您这小表弟，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罢了。”义成将酒杯收起，问道：“义满，你是否知道，我们织田家族的背景？”

    “我怎么不知道呢？织田家族，一直是天皇陛下的近臣，视为天皇陛下的亲信要员。自织田信长以来，我等分支被天皇陛下所收留，与天皇渡过了幕府统治的时期，在这段时期天皇一家与我们休戚相关，经常有联姻之荣耀。维新时期，我们织田一族响应明治天皇，是最先加入改制的贵族。”

    “你说的不错，天皇对待我们一族深情厚恩，因此织田一族必须付出比常人还要多的忠诚来回报与陛下。我族的家规也是极为严格，亦在表示为天皇的忠诚之心，如今太平洋战事极为不利。”义成说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当年是近卫师的军官，当年天皇陛下对军部发动太平洋战争的荒唐决议一直持否定态度，与他们唇枪舌战，我至今都记忆犹新。如今将天皇陛下陷入两难境地，我身为织田一族长子，必须尽快为天皇寻找到一个适合与美国抗衡的后方，为他缓解这个困局，以报答陛下对我们的恩情。”

    “可是，义满你身为织田一族的一员，为何要玩忽职守，懈怠职务呢？”织田义成言辞温和，语气轻柔，可是每说一句，脸上的笑意就少一分，房间里的空气便凝重一份。“你坐视鬼冢连队的歼灭，不去救援，到底是不是因为与他的私人恩怨导致你行动上的失误？”

    义满被酒性一激，走到义成的桌面，双拳重重的砸在书桌前，只把桌上的物品震得跳动不已，就连安吉在一旁也吓了一大跳。

    “义成你不能这样说，但当时鬼冢一行已经被消灭，他派来的求救兵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让人过去了，当时的战事已持续两个小时，我急行军到达那里的时候也无济于事。鬼冢的部队是战场上的精锐尚且被歼灭，我没有一点的正规军，只有两个保安团和皇协军，怎么能够去救他们。”

    “那么换句话说，你是惧怕支那人才不愿意冒险了，织田义满，付清县警备厅司令官，请你回答我。哦不，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不是与可怜的鬼冢有矛盾，你是想给我找事。托了你的福，在我刚刚完成对一支凶猛的支那小分队的围歼，在距离不到三百里外，又发生了一起凶残的时间，而那个时候，正是我发电对军部表示山东安如磐石的两个小时之后。我不得不修改文件，撒一个弥天大谎给本国说这是去年十一月份发生的事。若不是天皇亲自出面澄清，我早就被送交军事法庭。对这一切杰作，你，还有那个刺客，应该都很满意吧？”义成越说越气，他问完最后一句，他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拳头将桌子砸的凹下一块。

    “义成大佐，您别以为自己扮作一副忠贞的样子了。战争打到份上，其实现在高级将领们都看得出来胜利越来越渺茫了，一群土八路都能组织二十多万人，一百多个团来对我占领之地进行sao扰。你不也是想早点离开这场战争漩涡吗，多亏了那些不安分的反日分子，你才能够升官，为什么你一点都不认清现实呢？”织田义满拿起酒杯，自己竟又拿出了酒喝了起来。

    “看来，你有许多话要说出来，也罢，你就说个痛快。也保证我这个兄长，能对你仁至义尽。”

    “用不着你仁至义尽，你也是拿我没有办法了。早在我军攻占上海之后，我就预感到这场战争很有可能不会向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中国人的抵抗实在头痛，而且人还那么多就像蟑螂一般无法清除。紧接着我们占领南京，占领徐州，伤亡代价比想象的还大。我已经有准备了，秘密组织了一支由基层军官组成的组织，以专门应对帝国战败后，我们的去向。呵呵，如果运气好整个亚洲，都会在臣服于我们，到时候，我们就是名符其实的名门望族。”织田义满此时翘起二郎腿，两双各拿酒杯和酒瓶，斜看着义成，不屑之情跃然于上。

    织田义成寒光微现：“义满，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有骨气，再也不是那个，比剑时总是假意输给我们，还大谈和平的软弱弟弟了，我真为感到你骄傲。”说着他脱掉了自己的军装，“不过很可惜，你既然在这里交代了你的一切，就请你在这里剖腹自尽吧，我来做你的砍头人。”

    织田义满“哈哈”一笑：“您可真心急呀，不过你别忘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哼，你伪造军事文件在这里你反倒要剖腹。”说完一脚踢翻了桌子。

    “你别得意，你早就被缴了卸，一个人不可能打得过我和安吉两个人。”

    屋外，凡县内，一群日军官兵走上前对驻守在凡县内的巡逻军官命令道：“我们是付清县进警备司令官兵，奉织田大佐的命令，前来接管凡县里的所有军务，你们巡逻士兵立即返回兵营，等待长官命令。”

    巡逻官兵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作答。这时一个上尉军衔的人站了出来：“我是织田大佐的部下，浅田正雄，我命令你们按他们所说的来办。”

    织田义成的办公室外，卫兵们听到屋内的动静正要冲进去保卫长官，但马上被织田义满的侍卫用机枪所控制。

    在织田的宴席中每一个食客除了北辰健次郎提前离开，其他人都昏迷不醒，刚才倒酒的侍从站在他们中间。合页门突然打开，一群持枪者走进他们用川音与侍从交谈了起来：“长官，想不到我们今天大丰收，不但得到这么多的鬼子人头，还可以抓捕一个漂亮的老婆。”说着，便用手去摸那个昏迷女子也就是奈美的脸。

    那个侍从微微一笑，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王帅他失败了，我何思永真倒霉，那么我穿越过来支援他任务就这样泡汤了，怎么办？

    “安吉，你快点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凭着军人的直觉，义成马上让自己的弟弟出门查探，自己一个人来对付织田义满。安吉不敢怠慢，闪身离开屋子。

    义满看着安吉里看的身影：“你别白费心机了，不过有点意外，你是怎么想到我来的。”

    “是他告诉我的。”义成指了指地上的那颗骷髅头，对义满讲：“你没有发现他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