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二 苍州
二五二苍州 且说星子被黑布蒙了眼睛,反铐了双手,由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押着,撤入苍州城。复制网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精钢镣铐甚为沉重,星子遍体鳞伤,又烧得迷迷糊糊,举步维艰,慢慢吞吞地走着。押送的士兵颇不耐烦,时不时就往他脊背甩上一鞭,打得星子跌跌撞撞,一袭黑衣也很快条分缕析,如破布条般挂在身上,裸露出深深浅浅的伤痕。星子唯有咬紧牙关,挣扎着坚持前行。 葫芦口离苍州城不过数里,走了约半个时辰,星子随大队人马鱼贯入城。他虽双眼不能视物,但也能大约感知到周遭的情形。连日暴雨初歇,街上有了些稀稀拉拉的行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战败后士气低落,军纪懈怠,入城之后,士兵们便开始不规矩起来。多有吊儿郎当之举,顺手牵羊拿走路人的财物,或是调戏妇女动手动脚。星子听在耳中,想到传闻的义军劫掠百姓之事,痛在心头。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无立场追究过问。 突然,星子听见路旁一阵婴儿尖利的啼哭,哇哇的哭声惊恐不已,又夹杂着年轻女子的哭泣哀求:“官爷,求你,求求你孩子,还我孩子放了我们吧啊” 星子本能一惊,感觉不妙。辨明方位,欲要直奔过去,却差点被沉重的脚镣绊倒。星子稳住身形,运了两分内力,猛地挣断反铐的手镣,来不及扯下蒙眼的黑布,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押解他的士兵欲要阻拦,星子双肘一挥,已将他们撞倒在地。 接着传来一名男子肆无忌惮的笑声,刺耳而yin荡。星子料得是一名士兵,用力向前一扑。那人似乎毫无防备,被星子狠狠扑倒,两人摔在一起。却有一个物件重重地砸在星子背上,砸得背心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星子差点惨叫出声。 星子的蒙眼罩被挤掉了,合身跌在雨后的泥泞中,狼狈不堪。睁眼一看,原来摔在背上的正是一名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想是刚才一撞,那名士兵猝不及防,一松手将婴儿摔了下来。旁边跪着一名双十年纪的少妇,面容姣好,却是衣冠不整,酥胸半露,哭得如梨花带雨。这时她惊魂未定,忙跪爬过来,双手捧起襁褓,心肝宝贝地直叫。那婴儿呆了片刻,忽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看样子没有大碍。星子方松了一口气。 那少妇这才理了理衣服,抬头来看星子,却被星子的奇特相貌和手足镣铐吓了一跳,愣了愣,仍是敛容施礼道:“小女子叩谢义士救命之恩” 星子见押解的士兵们已满脸戒备,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忙对那少妇道:“jiejie你快走吧”蓝眸一凛,冷冷扫过周围的士兵:“放她走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都是我的事不要难为无辜妇孺” 或许是被星子的气势所摄,士兵们一时竟无人敢动。那少妇到底是护子心切,抱着孩子正欲转身离去。一名小头目忽如梦方醒,喊了起来:“他撞伤了人,怎能让这女的跑了给我拿下”两名士兵听命急急上前,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擒住那少妇。她怀中的婴儿啼哭不止,一名士兵嫌婴儿吵得心烦意乱,一把抢过来,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摔去,却被星子的一声断喝止住 星子脸色铁青,语气森然,晃得手足镣铐哗啦啦直响:“你敢你若摔死了这孩子,我定叫你死无全尸”气氛一时剑拔弩张,那士兵到底有点儿忌惮星子,举着那孩子,摔也不是,不摔也不是。星子抢上前去,那士兵眼睛一花,婴儿已落入星子手中。星子低头一看,襁褓中的孩子似乎也惊呆了,扁着小嘴,不明所以地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睛。星子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他交到那少妇手中。 星子见那士兵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进退维谷,本待再好言劝他几句,但适才擅动了内力,小孩落下时又重重地砸在背心的透骨钉上,此刻胸中气血翻滚,不由自主攥紧了双拳,一时竟难以发声。 忽听得一阵马蹄得得,由远及近,疾奔而来。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箫尺带着部将进城来了。箫尺臂上箭伤不轻,下属皆劝他今日坐马车入城,箫尺执意不从。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大敌当前,战事未定,受了点伤就如此忸怩作态,如何能统御部将,鼓舞人心遂坚持照常骑马。 星子见是大哥来了,忙上前几步,于路中央跪下俯首。箫尺见前面围了许多人,眉头一紧,一勒缰绳,马儿长嘶一声,直立起来,生生于星子面前停下。其余士兵也纷纷跪下。方才被星子扑倒那人,当场便晕了过去,此时方悠悠醒转,睁眼尚不知何故,一片茫然。旁边的人忙拉他跪下行礼。 箫尺见星子擅自挣断了镣铐,身上尽是泥水,象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不由吃了一惊,他口口声声愿一切听凭处置,这又是在做什么他如此桀骜不驯,我如何控制箫尺噌地跳下马来,冷着脸喝问:“出了什么事” 星子忙叩首道:“星子该死”遂将方才的事情经过简要讲了一遍,他救下的少妇亦鼓起勇气,从旁作证,是那名士兵欲行不轨,并以婴儿相挟,星子方出手施救。 箫尺看了眼现场情况,心中已然有数,料得星子说的实情,面色阴沉,不置可否。星子复恳求道,“大哥,请您放他们走,都是星子的错,不要难为无辜妇孺。”箫尺仍不做声,星子语气便有点儿激动:“大哥将为天下之主,万众敬仰。星子还望大哥严肃军纪,垂怜黎庶,勿使帐下士兵扰民” 箫尺被他最后几句话勾起了火来:“呵呵,太子殿下,此处是苍州,不是上京你是在教训本王,干预本王的军务么” 这是箫尺第一次在星子面前以本王自称,星子微觉错愕,听出箫尺的怒意,忙膝行几步,上前抱住箫尺的腿,抬头仰望着他,面色苍白,蓝眸含泪,哀哀可怜:“大哥,星子不敢。星子虽是待罪之身,冒死僭越,还请大哥听我一言。星子方才说的,都是小时候大哥教给星子的道理。大哥说过,一个人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不能去欺负他人,不能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星子六岁那年,因缘巧合遇到箫尺,当时生财一伙欺负他年小力弱,以多打少,抢走了他的麒麟玉锁,箫尺如天降救星伸出援手。星子感激不尽,苦求箫尺教他武功防身。箫尺惜他是天智过人,实乃可造之材,便将各种本事倾心相授,又给他讲了许多道理,教他明辨是非对错,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偷去抢去骗人,不能用不正当的手段满足自己的愿望。星子深以为然,对箫尺衷心膺服,奉为神明。 此时星子提起儿时故事,他不说还好,一开口更如火上浇油。他如今还有脸重提旧情故事,倒成了我的错,我对不起他么近日来战败求和累积的千般愤恨顿如江水绝提,汹涌而来。箫尺再忍不住,狠狠一脚将星子踢开,一把扯过马背上的马鞭,劈头盖脑便往星子身上抽去 箫尺向来气度从容,临危不乱,指挥若定,自有王者之风,从未见过如此失态之举。部将一时懵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敢劝阻。其余的士兵更是心惊胆战,怕遭了池鱼之殃,忙悄悄地往后直退。连那襁褓中的婴儿,也不知所措地停了哭泣。 星子被箫尺踢得在地上滚了半圈,见箫尺狂怒挥鞭,星子不躲不闪,复挣扎着跪好,任他鞭挞。鞭如利刃,划开了星子的衣衫,一鞭下去,便是一道赤色的血痕。尖锐的疼痛袭来,星子却有些发懵。大哥这是怎么了他是恨我,还是因我说的话而恼怒他若恨我,打死我我也绝无半个字的怨言。可是,难道刚才我说错了什么吗
鞭子如狂风暴雨般无遮无拦地倾泻在星子身上,星子跪在鞭雨之中,却不敢稍动一动。大哥的满腔怒火总要发泄,他肯发作,总比他闷在心里暗自神伤的好。箫尺一口气不停,打了三四十鞭。星子内伤外伤夹攻,已是摇摇欲坠,却仍是死死地以双手撑着地面,一声不吭咬牙硬挺。 星子忽瞥见箫尺左肩的伤处,包扎伤口的白布似渗出了淡淡的血迹,心头一痛,开口低声哀求道:“大哥,星子固然十恶不赦,但大哥有伤在身,恳请大哥保重。惩罚星子这等小事,可由他人代劳。” 星子反复哀求了几遍,箫尺听若不闻,只是一鞭更比一鞭急。他此时气极,落鞭毫无章法,连星子白玉无瑕的脸庞也被鞭稍划出了几道深深浅浅的殷红血痕。星子无法再劝,唯有默默地忍受。恍惚中记起,那回父皇御驾西征西突厥之前,上京武举选拔三军先锋,我惹得父皇雷霆震怒,他也曾持鞭亲自捶楚,直到鞭折力尽,我昏倒在血泊之中。那次是因为我乍知桐盟山庄覆灭的噩耗,心念大哥安危,不肯为父皇效力而在武举场上故意出丑,而被父皇毒打,今天却又是因为父皇而被大哥毒打自己这样的身份,注定了两头不能讨好啊罢了,因果循环,求仁得仁,我复有何言 箫尺发力鞭笞,挥鞭的虽是右臂,但左臂的伤亦是隐隐作痛。足足打了六七十鞭,力道渐缓。下属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劝阻。箫尺将满是血污的马鞭狠狠地掷之于地星子浑身浴血,气一松,口中亦喷出一口鲜血箫尺面沉如水,余怒未息,转向身边的海哥:“这人交给你了严加看管” 海哥从前在桐盟山庄时执掌刑堂,法纪甚是严明,从不留半分情面。箫尺起事之后,他初时主持军法处,后擢升为部将,但仍主管军纪。听得箫尺下令,海哥朗声应道“是”,即令人换了一副更为沉重的镣铐铐住星子手足,将他拖下去。星子却奋力挣扎着回头,声嘶力竭地叫道:“大哥是我的错,求你求你饶了他们” 声音渐渐远去,终如一缕轻烟散尽而不可闻。箫尺怔怔地望着地上一团团新鲜的血迹,殷红的颜色直逼到眼中。星子乞求的眼神挥之不去,那双如水晶般纯净的蓝眸箫尺说不清此时心情。半晌,抬头见那少妇和士兵们仍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作声。箫尺疲惫地挥挥手,吩咐士兵放那一对母子离开。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箫尺与幕僚下榻在原苍州府衙,衙门即改为议事大厅。因为星子身份特殊,而辰旦那方尚无消息,和议未成,星子乃重要人质,不便将他关在狱中,海哥即将柴房下原当做粮仓的地窖打扫出来,关押星子,并派了精干的士兵昼夜值守。 海哥记得清楚,前年上京劫狱之后,箫尺将星子带入桐盟山庄,星子便曾私闯山庄禁地,被当场拿下,本应重罚,箫尺却破例为他求情,后来甚至代他受刑,将他放走。但主上一片深恩厚德,袒护他,爱惜他,却不料养虎为患,竟养出了一名辰旦的皇太子,一头反戈一击的白眼狼海哥深恨星子,自不会善待他。将星子扔在地窖中,手足镣铐比先前重了一倍不止,让人灌了他一碗凉水,饮食药物一样俱无。 下次更新周日~~感谢喵小喵,迟念,鑫姐,sz.禽兽打赏支持~~感谢sz.禽兽赠送章节~~qq群162129957,欢迎加入,验证暗号“天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