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令牌
一三三令牌 星子展开余下的那份黄绢默览了一遍,确信并无破绽,将其揣入怀中。: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起身穿过内外大帐,径行走到御营门前。见那几名军医和侍者仍候在大帐外面,星子一脸严肃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陛下中毒已深,虽已服下了解药,仍须静养数日方可痊愈。陛下有谕,闲杂人等,非得我的许可不得进帐。尔等且各自回营待命。” 军医等人亲眼见皇帝与星子重逢惊喜万分,又单独留下星子密谈,对星子之言更无怀疑,跪下叩首道:“臣等遵旨。”纷纷低头退下。 子扬仍是侍立帐前,星子又对子扬道:“这两日便辛苦大人了,陛下生死攸关之际,不相干的人万不可打扰了陛下” 子扬嘴角含笑,微微一躬:“卑职谨遵殿下谕命” 前夜星子被子扬当众一剑挑破面纱,现出真容,今夜与子扬再见,星子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或许是自己心中有鬼言多必失,星子亦例行公事地拱手一礼:“多谢大人。” 言罢,星子照先前的约定吹了几声口哨,清脆的哨声破空响起,这是他在黄石山时便和谷哥儿常用的联络方式。少时,生财果然牵了谷哥儿的手过来。星子向生财道了谢,拉着谷哥儿的手对子扬道:“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名叫谷哥儿,颇懂得几分医术,这几天就由他来照顾陛下,还望大人配合。” 子扬口中应道“是,卑职明白”,眼底却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星子携谷哥儿进了御营后帐,谷哥儿紧紧地贴着星子,十分乖巧。星子指了指龙床上沉睡不醒的人影,压低声音对谷哥儿道:“这就是皇帝。我有要事要办,这两日你留在这里,看着皇帝,你怕吗” 谷哥儿天真无邪地点点头:“怕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你带我走吧” “这”谷哥儿坦言害怕,星子差点没了辄,我将他一个小孩子留下,也实在太过危险,但下药迷昏皇帝之事,岂能让任何外人知晓而我必须马上去救下伊兰,为她疗伤解毒,还要回突厥营中料理军务,促成两军和议。御营不能无人看守,除了谷哥儿还能找谁呢星子无奈地扯了扯头发,试图激将谷哥儿:“胆小鬼现在这皇帝昏睡不醒,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守着个木头人,又不会有外人进来,怕他干嘛”复问谷哥儿:“你不是带了许多药物吗有安眠的吧” 谷哥儿抿了抿嘴,似十分为难,但想到莫不痴的慎重叮嘱,不敢当真违抗星子之命。半晌才嗯了一声:“好吧干脆我给他再喂一颗药,让他睡上七天七夜,我也省事。” “七天七夜,啊那会不会醒不来啊”星子吃了一惊,安眠之药多少都有些毒性,今日不得已铤而走险,但绝不能危及辰旦的性命。 “那可就说不准了,醒不来就醒不来呗”谷哥儿满不在乎地道。 “万万不可”星子被谷哥儿没遮没拦的一句话吓得不轻,旋即冷下了脸,语气骤然严厉,“你可以让他睡觉,但无论如何,不能发生任何意外这不是开玩笑” 谷哥儿吓得吐了吐舌头:“又不能让他醒,又不能出意外,你找的这差事还真麻烦不过,”谷哥儿转转眼珠子,“谁叫我是神医的弟子呢那我就用最轻微的药吧,唉”说罢不住摇头,唉声叹气。 星子仍是放心不下,细问了药性。谷哥儿告知,药名为“薄醉”,每枚药丸药性持续不过六个时辰,方放了心。嘱咐谷哥儿按时给辰旦服下,睡眠之中一定要时时观察,确保他呼吸心跳一切正常。又叮嘱道:“你老老实实守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已经下令,旁人都不敢擅自进来,若有人给皇帝送水送饭,你接过来自己吃了就是,皇帝吃的,可都是山珍海味最好的东西哦你不想尝尝吗” 谷哥儿一直苦着脸,听到最后一句话倒动了心,不由咽了咽口水。他跟莫不痴万里远来突厥,路经都是高原荒漠之地,寒冬腊月,也难得有飞禽走兽,天天啃干粮饼子,早就受不了了。若留在这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又没什么事情做,听起来倒也不错。 谷哥儿双手抱胸,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一副给了星子十足面子的派头:“那好吧我就帮你这个忙。” 星子总算舒了口气,谷哥儿虽是孩童,但做事一丝不苟,交给他自可放心。但若谷哥儿出什么意外,也绝非所愿。星子想了想,补上一句:“我至多两日后便回来,若我到时没有回来你可相机行事。”星子盘算,两日内,只要突厥一方不派兵袭击,辰旦在帐内静养,不会有人打扰。万一有什么事,谷哥儿守着昏睡不醒的皇帝,谅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叫做相机行事”谷哥儿眨眨眼,不解地反问道。 “就是你看情况,可以继续等我,也可以趁机溜走,不用管我。”星子心底叹口气,将这等重任交付给谷哥儿,也真难为他了。 “好了,我晓得了,该跑的时候就得跑,我又不是傻瓜。”谷哥儿撇一撇嘴。 星子无暇再与他细谈,径去翻检御榻旁那口黄花梨木大箱子,一幅红绸仔细包裹,打开的竟是辰旦当时赐给自己的免死金牌和麒麟玉锁星子顿时愣住,我不在的日子,父皇将之精心保藏,可见是极为看重的。金牌象征着他对我的期待,玉锁昭示着皇家的血脉,而我,终究是尽数辜负了 星子小心翼翼地将麒麟玉锁仍是放回原处,如今我是没脸再戴着它招摇过市了,只是这金牌恐怕还须借来一用。星子取出免死金牌,系在腰间。却发现伊兰用以行刺的那柄短剑亦在箱中,这是色目王室历代相传的王者之剑,理当物归原主。 星子拿起宝剑,端详片刻。那剑柄以纯金铸成,镶嵌一枚硕大的蓝色宝石,华光流彩,夺人眼目。四周则拱簇着各色五彩宝石,如若漫天繁星闪耀。 星子抽出宝剑,锋刃如刺,寒芒如星,轻灵有余沉稳不足,暗想,色目人的为何将这样的剑当作宝贝虽则也算锐利神器,比之启明剑仍差得远了,只有伊兰等女流之辈使着顺手。星子用惯了启明剑,自不会入眼。 星子将宝剑随身佩了,箱中还有一些重要的文书信物等,星子草草翻看,军情军令,于星子并无太多价值。除此之外,箱底竟藏着自己当初亲手所制的牛皮金鞭黝黑的鞭身静静地盘成一团,象是一条沉睡中的蟒蛇。父皇留着这个星子一时面颊guntang,摩挲着那原木所制,没有任何雕饰的粗糙鞭柄,一时说不清心头的滋味,以后他还会用这鞭子么如果他肯亲手用这柄鞭子将我打死,恐怕亦是我求之不得的福分了 谷哥儿见星子呆站着一动不动,便也把小脑袋凑过来,好奇地张望箱中物事。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见所未见,谷哥儿不由指指点点,啧啧赞叹。星子吓得连忙合上箱盖,低声喝道:“我不在之时,这箱子里的东西你不得乱动,听到了吗”虽厉声训斥,却底气不足,我已将父皇的宝箱翻了个底朝天,反叫谷哥儿不得乱动,岂不是贼喊捉贼,上梁不正下梁歪谷哥儿果然不满地瞪了星子一眼,扁着小嘴哼了一声,悻悻地退到一旁。 星子锁上宝箱,清点了一下随身所带的各色物件,确认并无遗漏之后,冲谷哥儿作别,谷哥儿别过头不理他。星子不能再多逗留,拍拍谷哥儿肩膀,转身大步走出御帐之外。此时已是夜阑人静,缺了一角的月亮在如絮如缕的浮云间缓缓地游走穿梭,为重重营帐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星子快步如飞,直奔营地前绑着伊兰的高台而去。 寒冷的空气中如有细如轻尘的雪花飞舞,地上铺满了银白色的清霜,月下明如积雪。口鼻中呼出的白气瞬时成冰,高台上一支支熊熊火把却烧得正旺,冲天光焰将漆黑的夜空映得通红,犹如绚烂朝霞铺染。
台下彻夜守卫的军士们已倦意浮现,站得虽还算整齐,却有人不住地打哈欠。星子径自走到为首的尉官前,取下出使的白虎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指指伊兰,沉下脸道:“圣上有旨,命我为使臣,出使西突厥,将她送回突厥大营此乃圣上赐我的使者令牌,赋我出使突厥的全权之责,你立即将她放下来” 那尉官倒是认得星子的,知他是皇帝义子,圣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星子许久不见,突然冒将出来,倒吓了一跳,尚未及行礼,听星子说明来意,见星子一身便装,又无皇帝身边传旨的亲兵,不免有几分狐疑。上下打量星子一阵,也不跪拜,只躬身拱手道:“妖女乃是重犯,圣上曾有严令,命属下看守此妖女,责任重大,不敢疏忽。殿下既说圣上有旨放人,能否将圣旨一观” 星子方才虽拟了一份矫诏,却并非释放伊兰的谕命,而诏书的内容,此时万万不能泄露,更不能拿给这无关紧要的尉官一览。星子遂哼了一声,似恼怒他怠慢无礼,复从腰间解下那块刻了自己名字的免死金牌,厉声道:“事出突然,陛下未及颁下圣旨。圣上亲赐的金牌,如朕亲临,你敢胆抗旨么” 那尉官蹙一蹙眉头,犹豫不决,星子哪能和他多做理论唰地一声,顺势拔出他的腰间佩刀,一道白光闪过,一颗头颅已骨碌碌滚落尘埃。那尉官的无头尸身犹自直立片刻,方扑地向前摔倒。一众军士虽久经沙场,看惯了生死,亦顿时怔在当地,呆若木鸡。 星子此举,一则为立威而快刀斩乱麻,二则深恨他们羞辱伊兰,欺负一介弱女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藉此稍泄心中怒火。那颗头颅滚开丈许,星子脚尖一动,将之轻轻踢起,飞到半空,待落下时,以左手接住,揪着他的头发高高举起,团团示之以众:“军情如火,抗旨之罪杀无赦谁还要来做下一个”死者双目圆睁,惊恐已极,狰狞的面容尽显临死前的恐惧。高台之下一众士兵顿时鸦雀无声。星子冲半空中的伊兰一抬下巴:“放她下来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另一名副官如梦初醒,忙诺诺应声,吩咐军士们遵旨行事。要想放伊兰下来,便须得先移开她头顶的大石。高台上很快搭起了一座三角形的木架子,再铺上长条木板,便形成了一道斜坡。另有两名军士赤足顺着架子爬上去,将两根结实的粗大木棍以绳索捆牢缠绕,绑在巨石上,再缓缓地顺斜坡滚下。此时已是夜阑人静,营地早已宵禁,除了间有巡逻士兵,更无人敢出帐随意走动。因此营前这一番变故,并未惊动旁人围观。 星子目不转睛,虎视眈眈监视着他们行动,一俟巨石离开伊兰的头顶,便再也等不得,脚尖一点,如一只飞鹄腾身跃起,剑锋挥动处,已割断了绑住伊兰的绳索伊兰的身子顿如断线的风筝直往下坠,被星子一个九天揽月,牢牢地接在怀中。 星子翩然落地,怀中的伊兰却冰冷如僵尸,触手处没有一点温度。但见她双目紧闭,人事不知,面上黑气笼罩,显是中毒之兆。星子试探着轻唤:“伊兰”伊兰全无半点反应。赤火士环侍在侧,伊兰仍是不着寸缕,星子虽心急如焚也不便即刻施救,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将伊兰连头带脚地裹住,横抱着她大踏步地朝营地外走去。守卫们慑于他的威严,如一根根木桩杵在原地,默然目送星子离开,无人胆敢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