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地
九十六地图 莫不痴看出谷哥儿的小小心思,揶揄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再过几年,为师便不是你星子哥哥的对手了。到时你就算哭着求他,要拜他为师,他也未必肯收下你了。” 星子听师父两边撮合,象是红娘说媒一样,不由暗暗好笑。谷哥儿琢磨了半天,终于抵挡不住启明剑的诱惑,勉为其难地道:“好吧那我就拜他为师好了”谷哥儿一言既出,星子倒有点儿受宠若惊,我才拜师不久,如今也有人拜我为师了吗谷哥儿抬头打量星子,似乎仍有些不甘心:“以后我是叫你师父呢还是叫你哥哥我要给你磕头么” 星子向来最怕别人给自己磕头,正想说不必了,莫不痴却接话道:“称呼什么倒没关系,只是这拜师之礼不可废。”便让谷哥儿照上次星子拜师的成例安排香案,沐浴更衣。 少时准备停当。星子恭请莫不痴上座,先学着莫不痴上回的样子,带着谷哥儿焚香敬告天地,再向师父行跪拜之礼。拜毕,星子在莫不痴下首坐了,受了谷哥儿端端正正的三拜。谷哥儿依次为莫不痴和星子奉上香茶,星子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心下却是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师父师兄,传道授业,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也当了师父,可能担得起这份重任 谷哥儿礼成,星子命他起身,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你已拜我为师,我便不敢不尽为师的责任。前些日子,我入门之时,曾与掌门议定,将本门命名为自由门,你如今便是自由门的第三代弟子。当时定下的三条门规,你还记得么” 谷哥儿向来只把星子当成和他一般的伙伴,没大没小玩笑惯了,从未见过他表情如此庄重,谈吐之间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心。当日议论门规,谷哥儿虽未参与意见,亦曾陪坐旁听,便老老实实地复述道:“弟子记得。第一条,不得恃强凌弱,为非作歹;第二条,不得争名夺利,内讧生事;第三条,不得懒惰懈怠,投机取巧。”稚气的声音清脆悦耳,便如鹦鹉学舌一般。 星子颔首:“不错,门规的意思你清楚么” 谷哥儿偏着头想了想:“差不多吧” 谷哥儿的神情天真可爱,星子不禁莞尔:“那我再给你讲一遍,你有不明白之处尽管问我。”尽量浅显地将这三条门规给谷哥儿讲解了一遍,末了道:“你有什么问题么”谷哥儿摇头。星子遂问他:“以后你可愿意遵循这三条门规” 谷哥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转,方回答道:“我愿意。” “那好,”星子微微一笑,“你既愿意遵循门规,便算是正式入门了。我和掌门一样,不会拿苛刻的规矩束缚你。但若是违反了门规,轻则惩戒,重则逐出门墙。” 星子忽想到上次自己差点被逐出师门之事,不禁心有余悸,敛了笑容,偷偷地瞄了莫不痴一眼,莫不痴也正望着星子,眼神中有鼓励之意。星子面色微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复转向谷哥儿:“切莫要以身试法,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谷哥儿果然乖巧懂事。 星子总算松了口气:“好了以后你若愿意,还是叫我星子哥哥吧” 拜师的情景历历如在昨日,没想到不但我这么快就出师了,还当上了师父。难怪师父这几月对我这般严格,我在他身边时日短暂,若不能以小见大,学会自律,难道还永远寄生于师父的羽翼之下,要他时时监督更罔论传道授业,为人师表 拜完师,莫不痴径行离开,谷哥儿又缠着星子要看那启明剑。星子拗不过他,便简要讲了此剑来历,谷哥儿亦听得兴趣盎然。星子将启明剑交在他手中把玩了片刻,却重申道:“掌门已说了,你现在剑法未熟,不能擅用此剑。须待以后你超过了我,我才会考虑将此剑传给你。” 此后,星子自行练功之外,又多了一项授徒的任务。星子从未带过弟子,回想年幼时箫尺的教导作为范例,若有疑问之处便和莫不痴商量。谷哥儿起初对他存了轻视之心,但不过几日,便被星子折服,加之星子全无师父的架子,两人混在一起便如忘年兄弟一般,没有上下尊卑之别。 谷哥儿常年在谷中只陪着莫不痴,却无玩伴,少儿天性好动好奇,有时不免气闷。前段日子星子忙着治伤戒瘾,习武练剑,整日里也无暇和谷哥儿说上几句话,如今每日都有两个时辰陪伴他,谷哥儿甚是开心。原来拜了师父竟有许多好处除了主人,现在的师祖,又多了个人宠着自己。 星子除了教谷哥儿武学基础,也教他读书写字。莫不痴原教过谷哥儿认字,但谷哥儿年幼贪玩,不喜读书,莫不痴亦懒得多管,反正也不会要他去考取功名。星子则每日给他讲历史上的故事,听得谷哥儿欲罢不能时,便告诉他下文须到书中去找。谷哥儿被他撩动得心痒难熬,对读书之事兴趣大增。 星子一直为人子弟,如今自己当了师父,方体会到酸甜苦辣个中滋味。而即使是粗浅的入门功夫,教导别人和自己习练亦大不相同,必须深入浅出,循循善诱。教学相长,星子从中亦得到了许多新的感悟。而谷哥儿聪明活泼,却又乖巧懂事,星子对他十分喜欢。若他有不懂不会之处,星子总是不厌其烦讲解指导。就算谷哥儿偶尔调皮胡闹,星子亦怜他少不知事,甚少训斥,更罔论责打。 莫不痴果然说到做到,从那日比武之后,便再未责打星子。他本是神医妙手,在他的精心治疗之下,星子满身的新伤旧伤不久即告痊愈,又重新涂了无瑕膏,肌肤完好如初,再无一丝疤痕留下。星子自己也难以置信,我挨了那么多打,居然就象一阵秋风过耳,那些伤痛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匆匆一月,星子教导谷哥儿,与莫不痴探讨武学,每日还要照例练功读谱。在回天谷最后的日子充实而繁忙。终于到了告别这天,头一夜,莫不痴便让谷哥儿收拾好了行装,第二日与星子一同上路。 谷哥儿想着要去外面的广阔天空闯荡,便象是即将振翅高飞告别笼子的小鸟儿,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倒是星子有几分犹豫不定。晚间,莫不痴将星子唤到房中。星子迟疑地道:“师父,你让谷哥儿跟了我,师父身边就没人服侍陪伴了,要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弟子心中实在不安。” 莫不痴闻言呵呵一笑:“为师浪迹江湖数十年,是需要人服侍陪伴的么你们在这里,每日吵吵嚷嚷,惹出许多麻烦,为师早就厌了。没人说话,正好清静,最宜研武制药。” “可是”星子欲言又止,沉吟片刻,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顾虑,“伴君如伴虎,父皇欲要我完全听命于他,常以我身边之人为要挟,谷哥儿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若以后跟着我,我怕他会无辜受累,遭了池鱼之灾。”子扬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还是父皇派来的人,都深受连累。若害了可爱的谷哥儿,我岂不是罪莫大焉 “哼”莫不痴鼻中冷哼一声,勃然作色,“我莫不痴教出来的弟子就这般饭桶么连自己的徒弟都不能护得周全,还谈什么以天下为己任” 星子被他骂得面红耳赤,惭愧低头。师父花费诸多心血教导我,就是为让我强大以能应付种种事端,我怎还如此没用“弟子愚笨无能,让师父失望了。” 莫不痴见他如此说,叹息一声,不忍再深责,放缓语气道:“谷哥儿虽然不谙世事,却聪明乖巧,也足可自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你无须担心。” “是,弟子多谢师父。”星子由衷地道。师父将他的一切都给了我,秘诀、神兵,连他身边的人也留给了我。这样的深恩大德,今生今世,我是无以为报了。 莫不痴却将手中的一本小册子递给星子:“临别之前,我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给你。”又有什么要给我师父这里就象是一座挖不完的宝藏,时时都有惊喜。星子连忙接过,原来是一本地图册。莫不痴言语中难掩得意,“这是为师耗时多年,踏遍西域山川,方绘制而成的西域全境地图。” 星子翻开一看,那地图确实绘制得极为详尽,不但有色目领与西突厥国的万里山川地形,更逐一记载了边防关隘,标注了各方的攻守要点。简直就是一本边关兵书星子随军期间,常在辰旦御营中值勤。辰旦与诸将讨论战事,星子也曾见过边关地图。他记忆超群,将当时所见的地图与之相对照。查看几处,发现莫不痴所注不但更为详尽,而且细节上也有颇多不同。星子便询问分歧之处,该以何为是。 莫不痴神情倨傲:“辰旦帐下有谁是亲身踏遍了西域边关每一寸土地所绘制的地图大多是四处东拼西凑而成,然后历代相袭,以讹传讹,年深日久之后,谬误错漏比比皆是。为师所制地图,不要说中原赤火国内无人绘得出来,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色目人突厥人,也拿不出这样的地图” 星子又细细地看了几页,越看越是惊叹。师父固然是剑圣医神,亦是深谙兵法韬略。若师父所言属实,那如今的交战双方,无论谁得到了这份地图,都将如虎添翼,尽占先机,运筹帷幄而出其不意,效用甚至胜过百万雄师师父将之授予我,又是何意呢师父与皇家结怨甚深,该不是要我将其献于父皇而邀功受宠吧 “师父将此图交与弟子,是想要弟子帮助赤火国大军远征取胜,以取信于父皇么”星子能想到的便止于此,但这般行事又绝非师父之为,一时心中疑惑难解。 果然莫不痴摇摇头:“赤火国屡兴不义之师,只顾开疆拓土,色目国已遭毒手,如今又欲灭亡奴役西突厥国,我为何要倾半生心血助纣为虐我虽是生于中原,但赤火于我有仇,色目于我有恩,我要帮也当帮助色目复国。只是,我既然已收你为弟子,你又身份特殊,我不愿越过你而贸然行事。这本地图我交给你,你可斟酌情势,自行决断该如何使用,或运之于战,或束之于阁,或焚之于火,皆无不可。但此图乃克敌制胜之法宝,却无心无欲,不关善恶是非。你须小心从事,勿使它落入jian人之手,以至生出祸端,悔之莫及。” 师父竟将事关两军成败一国存亡之决策托付于我,这份信任无以复加。星子知道无须多言,只郑重地应了声“是,弟子明白。”却又思忖,若我一直随身带着这份地图,难免有不测之事,遂道:“师父,要不这地图仍是放在此处,我看后记下来即可。” 莫不痴点点头:“也好。” 星子告退回房,彻夜挑灯夜读。但地图不同文字,地形细节皆以图形标注,颇为复杂,若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饶是星子有过目不忘之神通,也看得头昏眼花。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轻轻噼啪一声,原是案上烛台的一支蜡烛燃到了尽头,爆出一朵明亮的灯花,随即归于沉寂。 星子放下书册,却见夜色清明,满天繁星如灯,闪耀窗前。斗转星移,流光似水,数月间自己似脱胎换骨,武功境界固然非昔日可比,又得神剑地图相助,但此番回去,又该怎样面对父皇是顺之是逆之是针锋相对还是以柔克刚他的远征大军如今又在何方我若襄助他取胜,让西突厥成为第二个色目,我怎能心安但我又总不能与他为敌吧 星子心乱如麻,理不出半点头绪。双手抱头,低低地叹息一声。伴着这声喟叹,丹田中却突生出一点刺痛,犹如尖锐针扎。星子顿时大惊失色,心跳亦似停了一拍。这痛感太熟悉,多少次曾于子夜时分屡屡来袭,折磨得自己痛不欲生师父说,只要三个月内不再毒发,就从此无虞,但我终究是熬不过这最后一夜么星子一时既痛又怕,眼前漆黑一片,额上冷汗滚滚而下。想要运功压制,却思绪纷乱,无法静心。 星子定了定神,这事须即时报与师父知晓。忍痛扶住椅背,一点点撑起身来,那疼痛却来势汹涌,星子肺腑如绞,一时竟迈不开步子。此时房门突然开了,莫不痴大步进来。“师父”星子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浮木,“你我”他本想问莫不痴怎么来了,却痛得说不下去。 “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莫不痴见状倒并不慌张,扶星子盘腿坐于地上,双手掌心抵住星子丹田,缓缓输入真气。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毒发的剧痛方渐渐散去。星子脸色苍白如透过窗纸的薄薄晨曦:“师父”星子不愿流露沮丧之情,嘻嘻一笑,“师父想要赶我走,看来不能如愿了” “呵呵,”莫不痴额上亦有微微的细汗,闻言一笑,面色复归于严峻,“我早已和你说过,三月内可能毒发,也不算意料之外,可惜你的运气不是太好这怪毒果然稀奇古怪,被我折腾了几次,终究还是凝聚于丹田,却难以外力排出,只能想法化解了。” “那”星子心知不妙,化解必须得有解药,倘若师父能制成解药,何须等到今日但如今愁眉苦脸也不是办法,“师父慢慢想法,徒儿正好留在这里陪着师父。” “为师这回天谷是回天无术了。”莫不痴苦笑,“你留在这里也没用,我得出一趟远门。” “师父要去哪里”星子忙忙问道。 “要解此毒,必须有解药。为师这几个月来一直尝试炼制解药,却无甚进展。眼下只得另觅道路,”莫不痴语气虽是淡淡,眉心却笼了一丝愁色,“一是找到下毒之人,让他来解毒。此毒来自突厥国,便须去突厥国中寻访,既是觐见使团以此行刺辰旦,制毒的必不是一般人。这毒既与色目王室相关,恐怕与突厥王室也不无关系。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下毒之人。只是他既费了绝大心力,制成此奇毒,必与赤火国仇恨极深。你又是赤火国的皇子,他怕是绝不情愿为你解毒。”莫不痴瞄了一眼案上地图,若有所思。
星子顿时明了师父的意思,是想用西域地图以交换解药。这决定胜负的地图乃无价之宝,西突厥当然求之不得,但此举无疑是对父皇的决然背叛不待莫不痴开口,星子便拒绝道:“师父恕罪,弟子不能凭此求生” 莫不痴知他毕竟是辰旦亲子,若要他献图换药,绝难接受,也即不提,转开话头:“无论如何,若找到了下毒之人,便有了希望。哪怕希望渺茫,他愿与不愿,总要试过了才知。” 就算是与虎谋皮,星子亦为师父的这份执著感动,听莫不痴又道:“此外,为师听说东南方的海岛上,常有海外异人来往,其中有人深谙医术,行医之道与中原大异其趣。中原难以医治的各种绝症,他们却往往能起死回生。为师前些年南下之时,也曾偶遇一二当地传人,与之言谈,颇受启发。今中原西域若都找不到解毒之人解毒之药,亦可南下渡海寻访,或有所得。” “为师曾经说过,即使我解不了你的毒,也可延你至少一年寿命。天无绝人之路,一年之内,还有许多变化,仍大有机会觅得解药,只是”莫不痴面露犹疑之色,“只是如今倒是有一事为难” “师父有什么为难之事可否让弟子分担一二”星子话一出口,便觉懊悔,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所有的麻烦都因己而起。若师父都觉得为难,我岂不更是无能为力 莫不痴倒未注意星子的神情,微微蹙眉,若有所思:“方才我设想的两条路若都能尝试,那得到解药的机会便大得多了。但时间只有一年左右,为师又分身乏术。如果先南下,路途迢迢,不知能否来得及再前往西突厥,若先去西突厥,道路虽近一些,但查访下毒之人必有不少波折,难以估量所需时间,而我又不谙熟突厥语言,多有不便。一时想不出两全的法子,因此两难。” 星子闻言也觉棘手,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主意:“师父,或许可让我自去西突厥寻找解药” “你去西突厥”莫不痴摇摇头,“怕是不可,赤火国正与西突厥交战,你亦曾在战场上与突厥人交锋,大败王子杜拉,迫其自杀,西突厥国王必恨你入骨。你若潜入西突厥,岂非自投罗网加之你身份特殊,倘若出事,非同小可” “师父,”星子眼神晶亮,似胸有成竹,“师父有所不知,我曾学过一些西突厥语言。子午谷救援先锋营时,我曾扮作突厥士兵混入敌人营中,亦不曾被发现。而且我恰好生了一双蓝色眼睛,中原人常认为我有西域血统,如今岂不是正好可乔装打扮成突厥人混进去” “哦,”莫不痴沉思半晌,于房内缓缓踱步,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你虽未去过西突厥,但既有地图在手,深入异国并非难事。加之如今你武功大进,一般的人也奈何不得你。你虽奇毒未解,但预计毒性数月方会发作一次,平时均无大碍。如今毒素重新聚集于丹田,痛是痛了点,却不会再莫名其妙随时昏倒。不过,你若决心要去,须千万小心从事,莫要轻易泄露了身份。至于易容之术,倒是简单。” 说做便做,莫不痴当天便出谷了一趟。这回却骑了乘风,似去了很远的地方。二日后带回了突厥人的衣服鞋袜,以及各色奇怪物事。莫不痴将星子唤到药房中,先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为星子戴上。 星子原本面如冠玉,肤如傅粉,蒙了这人皮面具,却显得肤色黄黑,如一位三旬上下常年在外奔波跋涉的寻常男子。莫不痴又为他贴上了两撇八字胡,下巴和面颊粘上蜷曲的络腮胡子,剪短头发,戴上帽子,再换了突厥人的衣服。 莫不痴让星子走了几步,又站定端详了一阵,方满意地点点头:“如此打扮,便和突厥人几无差异了。只是你这双眼睛太过清亮敏锐,不似凡人,无法伪装,但若不细看,哪怕与你熟识之人,恐也难以认出你来。” 莫不痴教了星子易容之术,让他练习纯熟。又讲了些他所知的突厥人风俗习惯,星子一一记下。休整了两日,星子趁此时间,将西域地图记得滚瓜烂熟,并在脑中默绘了几遍,与原图对照无异,复将地图交还莫不痴收藏。 莫不痴交给星子一只药袋,内装了数枚深青色的药丸。嘱咐星子,若毒发时服下一枚,可缓解毒发之苦,只是内力会受到压制。待一两个时辰后,毒性过去,便可恢复。 本来谷哥儿想与星子同行,但谷哥儿全然不懂突厥语言,西突厥又是敌国番邦,情况陌生复杂,恐生危险。且回天谷中的药圃须人时时照料,莫不痴便让他暂留守谷中。谷哥儿虽不情愿,也只好应下。星子亦给谷哥儿交代了习武读书的功课任务,嘱咐他须每日勤练不辍,重逢之时定当一一考校。倘若偷懒懈怠,便按违反门规处罚。 万事俱备,这日清晨,曦光明媚,翠绿的树叶儿上凝结着颗颗浑圆的露珠,透出些微清寒之意。一身突厥装束的星子与师父一同上路。 星子牵着乘风,陪着师父走在山路上,谷哥儿跟在一旁。到了谷口,便当作别。星子忽想起一事:“不知师父此去南下,可会途经上京弟子有一事相求弟子的养母现住在上京城郊戈乐山的熙红寺附近,父皇派了人看守软禁她。我离开上京后,再未得到她的消息,不知后来情况如何。师父倘若路过的话,能否能否去看她一眼” 莫不痴微一沉吟,道:“原本是不路过上京的,但既然如此,我便代你去看看你养母,见机行事接她出来,另作安排” 师父既肯出手,那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娘亲终可重获自由,算是稍减我一身罪孽,星子大喜过望,忙跪下给莫不痴磕头:“师父大恩,弟子感激不尽”莫不痴也不推辞,受了他一礼。星子复道:“师父若见到我娘亲,请告诉她,我一切安好,不必挂念。”言毕,心下又觉怅然,此去路途艰险,生死莫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娘亲一面 娘亲既有了着落,星子放心不下的还有箫尺,犹豫着又问:“师父,你经过中原,会有师兄的消息么” 莫不痴呵呵一笑:“你的事还真不少。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仍不肯相信么你师兄必然无事。我还有正事要做,哪有功夫去刻意去打探他的消息不过或许有什么风吹草动传到我耳里,届时我转告你便是。”星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即不再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