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僵持I
入侵知识古树的大法师找不到莫妮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小小的法师此时此刻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至少，在世界的正面，那个由物质构成的世界之中，她并不存在。 是的，莫妮亚现在正身处阴影位面，正栖身于世界的背面——在被身上厚重的冰晶封住行动后，她便时刻准备着发动欺诈之环上附带的相位旅行能力——这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暂时脱离对方视线，留给自己一点喘息之机的办法。 也是法师之前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只是很可惜，现在她被寒冰冻结，别说借助两个世界之间的跃迁离开这个结界的范围，就是起身都万分困难。她所能做的仅仅只有一边清除着身上的寒霜，一边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等待着最后一线希望的降临。 坦白的说，这是看命，也不是看命，莫妮亚已经把自己所能做的做到最好，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或许她还能凭借着无法被侦测的优势在对方眼皮底下上演一幕逃杀大戏，可如果要真正从危险中脱离，只有等待那一线希望降临。 至于那一线希望到底会不会如期而至，她并不清楚。 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以及坚持。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在坚持的不仅仅有莫妮亚一个人，将她逼入阴影位面的大法师也一样在坚持。在连续吃几个闷亏之后，他在动怒的同时，也对这名小小的法师产生了浓郁的兴趣，他越来越想把她找出来，将她的秘密逼问出来，好好的把她切开来看看，看看她身体的构造与一般人到底有怎样的不同，为什么能如此年轻乃至年幼的成为一名中阶法师。 很少有大法师不渴求着未知，也很少有大法师拥有如此旺盛的求知欲。对于入侵精灵之森的大法师而言，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断的追求未知，追寻真理，除此之外，一切的仁义道德于他皆是浮云，毫无价值，亦毫无意义。 到底会在哪里？ 托着腮帮子，大法师很认真的思考着。 他的战力虽然不算顶尖，甚至可以说垫底，但他的见识却是少有人能及的。 毫无疑问，这是空间方面的法术，哪怕他并没有感受到空间的波动，然而他就是这样笃定——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对方消失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欺骗了他的眼睛，欺骗了他的五感，另外一种正是利用他所不知晓，甚至无法理解的空间跃迁方式，离开他的视野，然后再一次的躲藏起来。 欺骗感官似乎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大法师也不认否认他有时候会被一些小伎俩蒙蔽一时，可是有很关键的一点不能忽视——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对方的身体。然而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在他的感知网络之中，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知道他在人体改造领域是大法师之中的佼佼者，他的眼睛比苍鹰还要敏锐，他的鼻子能分辨超过百万种气味，他的耳朵能听到几十米外风吹草动的声音。不仅如此，早先为了搜寻法师，各种索敌法术都加诸己身，断没有道理被小小的障眼法欺骗——至于幻术，他还没愚笨到连真实还是虚幻都分不清。 抛开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便是唯一的可能。 空间与时间，是以太世界最深奥的法则，就是传奇也不敢妄言掌握，更别说是大法师。能够一定程度洞悉空间奥妙的大法师已是凤毛麟角，步入时间领域就更是少之又少。他虽说自命不凡，可到底知道，他终究不是站在大法师最顶峰的那一小撮人，别说近乎概念层面的时间，就是空间他也远远谈不上熟悉。 ——也即是说，对方很可能是使用他所无法辨别的空间法术短暂脱离？ 不过，她不可能离开结界的范畴——对于他布置的结界，大法师颇为自信——毕竟这个结界是为了阻隔坐镇精灵之森那一位的降临而布置的，如果一个区区的中阶法师使用点炼金道具便可以突破，那他大炼金术士的名头完全可以送人。 既然没有可能离开，既然还在这里，那么便将她找出来。 大法师环视藏书区那一排一排的书架，这些书架是对方绝好的遮蔽物，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毁掉这些扰人视线的天然屏障。但作为一名法师，一名渴求知识的法师，他做不到这一步，至少为了找寻一个中阶法师的踪迹，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么去做。 那么，只有借助法术的力量。 大法师沉思着，在脑海中寻找着能够在这种情形下起到作用的法术。 索敌法术？ 不行，对方身上似乎有什么物品可以屏蔽法术的探查。 使用大范围群伤性质的法术将她从角落里逼出来？ 这也不行，上一次的烈焰之环被她硬顶过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不过是一名中阶法师，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拥有凌驾于高阶法师之上的精神力量，单纯以量而言，他都逊色良多。即便他这一次使用更加强力的群伤法术，她再一次的凭借法师护盾抵挡过去也不是一件难事。 那么…… 使用蛛网术如何…… 灵光一闪后，大法师认真的考虑着这种可能性。虽说蛛网术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法术，但在这个时候或许能收到奇效也说不定——只要将蛛网术的蛛网密布整个空间，任何一根细密的蛛丝将会成为他的眼线，这名滑溜的精灵法师注定无路可逃。 就这么决定了。 他行动起来，翻起手掌，一道道蛛丝吐出，在藏书区这个密闭的空间之中慢慢的织出一张细密的大网，一张兜罗一切的大网。 “你逃不掉的。” 完成这一切后，大法师望着自己的杰作，用冰冷之中带着些许残忍的兴奋的语调说道。 是的，她不可能逃得掉，逃得出他编织的罗网，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这一切都将结束。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莫妮亚在看着，看着入侵知识古树的大法师为了找寻并不存在于此的她而编织出的罗网，看着他拉起罗网后一无所获的那种杂糅着惊讶愤怒以及自我质疑的丰富表情，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对方已经找到正确的方法，如果不是身处阴影位面，她在那种情形下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被动的等待着奇迹的发生。而现在，距离离开阴影位面只剩下至多二十息，哪怕冻结产生的僵硬效果已渐渐消退，哪怕他已经远离她消失时的位置，可只要再来一次这种全范围的搜索，她根本看不到生还的希望。 不过，应该快了吧。 应该、应该、应该、应该吧？ 她焦急的等待着变化的发生，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假使预料中的变化没有在她脱离相位旅行状态期间，那么等待她的将是不可知的命运…… ————————————被逼无奈的分割线———————————— 与莫妮亚同样焦急的，是迫使她遁入阴影位面的大法师——他的时间同样也不多，或许她在战斗中表现的强势很好的掩盖了这一点，但他自己清楚，他是一名入侵者，即使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然而精灵们一定会察觉到他的位置，或早或晚。 ——在知识古树中，他已经耽搁太多的时间，继续这么僵持下去，等待他的会是怎么样的命运不言而喻。他可不是擅长斗战的战斗派法师，碰上精灵之森那位迷锁的掌控者且没有及时逃脱的话，那注定凶多吉少。 时间每往后推一分，他就越危险一分，而他此时在知识古树内耽搁太多的时间，死亡的阴云在他的头顶上越积越重，只是他始终无法放弃，放弃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放弃那本传说中的万法之书；放弃对那幼小的精灵法师的执着，放弃那被区区一名中阶法师耍的团团转的耻辱。 他有着自己的追求，有着自己的荣誉，有些东西，并不会因死亡的逼近而动摇。 哪怕通过蛛网术搜索对方的计划已然宣告失败，哪怕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但他还并不想这么放弃——他要找到尤克特拉希尔的手札，他要杀死那名小小的法师。 大法师下定决心，吟唱着如诗如歌的咒文，与其说是咒文，似乎更像是某种仪式，某种古老仪式上咏颂的歌谣。 身处在世界背面的莫妮亚自然听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歌声，她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以太异常的流动，只有站在藏书区中心的大法师那上下开合的嘴唇。她的唇语不错，能够通过嘴唇的开合识别通用语以及精灵语，但是大法师此时所使用的语言显然并非是她所熟知的，通过嘴唇的变化，她只能依稀辨认出，这应该是北地语的咒文歌。 会是什么？ 她有些忐忑的猜测着，相位旅行起作用的时间结束，她从世界的背面重新跌落到正面，回到一开始发动能力时所在的地方。而就在此时，她才刚刚返回这个世界，大法师的咒文歌就进入了最后的咏唱。 身材并不高大的大法师伫立，昂然吐出最后一句咒文，狂风席卷而起，暴雪穿越结界的阻隔飘落。 凛冽的北地风雪，降临此间！ 这是…… ——暴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