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背叛者
“拉斯大哥，这一次行动你不参加吗？” “是啊，少爷那边还有任务。” “埃文斯爷爷不是不打算让少爷介入这些事情吗？” “他早晚要接会长大人的班，我与他相处也不觉得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也就是说，一定要去吗？” “没办法，他可是‘卡塞罗’的继承人。” “好的，我明白了。” 年轻的炼金术士点点头，目光幽幽的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拳头渐渐攥紧，然后放松，直至人影完全隐没在目光之外，他才幽幽的吐气，眸光不定的注视着手中的信笺。 “团长，真的要放他离开吗？” 在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随着火炬的摇曳，整个人影也在不断的变换，像极了一团没有定型的暗影。 “是的。”炼金术士一搓手指，点燃了手中的信笺，“拉斯从我父亲时代就为‘雷霆’出生入死，立下过汗马功劳，哪怕是有线人举报他与艾维斯基来往过密，我也愿意相信他。” “那这次行动？” “照旧，”眸光生灭间，‘雷霆’的团长做出了决定，“我想要给他一次机会，以此证明自己的机会。无论何时，我们‘雷霆’都是除城卫军外艾妮吉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我们有犯错的资本。” “是。” 黑影如同被风吹过的雾气一般消散，只留下脸上还残留着稚气的佣兵团长独自一人与桌面上明暗不定的火烛相伴。 “不要让我失望啊，拉斯大哥。” 轻轻吹灭桌上的火烛，年轻的佣兵团长长身而起，在幽暗的甬道上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踏在心底的柔软处。 在“雷霆”三任团长中，杰是最奇怪的一位，在以武力论英雄的佣兵之中，相对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炼金术士为什么会成为佣兵团的团长，一向是艾妮吉佣兵圈子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有人说“雷霆”佣兵团是一家彻头彻尾的家族式佣兵团，也有人说是因为“卡塞罗”商会施加的压力。然而只有杰自己知道，接任佣兵团团长，一半是因为父亲的内疚，一半是因为他的能力。 杰的母亲因为杰而死，没有任何天赋的杰被认为玷污了雷霆之血，父亲的冷淡，佣兵们的攻诋，让他在五岁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母亲明亮的仿若天边星辰的双眼。 正因为此，杰是早熟的。上苍没有给他纵横无敌的武力，却给了他一个明晰的头脑。在处理事务上，他总是最有远见的，在炼金术的学习中，他的天马行空总是能让老师为他天资上的不足扼腕叹息。 童年已经过去，但童年的阴影将会伴随他一生一世。 他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忧郁且明亮的眸子，还有拉斯善意的微笑。 那是童年的他仅有的两束光明。 所以，不要让我失望。 抬起头，门外是路的尽头，也是一片光明，但不知道为什么，杰总觉得这一片光明有一些刺眼。 对于爱罗尼卡和薇娜来说，“雷霆”的行动充满了意外。 她们猜测到“雷霆”和“卡塞罗”会抓住这个机会展开行动，却没有猜到，这个行动的规模如此之大。“雷霆”是一家中型佣兵团，人员上限是五十人，拥有三个小型附属佣兵团名额，以“卡塞罗”的财力，这三个小型佣兵团始终保持着满员。 而现在，爱罗尼卡和薇娜可以大致估算出现场的佣兵有大致七十余人。佣兵们时常会因为出任务或是训练负伤，也就是说，“雷霆”佣兵团这次行动的参与者很可能是……全员！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佣兵团的驻地没有人驻守只是小事，本身佣兵就是四海为家的浪子，鲜有人会对佣兵团的驻地感兴趣。但是，“雷霆”与“卡塞罗”的复杂关系却使这个决定显得非常之疯狂。 “卡塞罗”是老埃文斯一手打下的江山，拥有强烈的传奇主义色彩，强烈到大多数人忘记了这家年轻的商会的不足——与其它老牌势力不同，“卡塞罗”在艾妮吉这座南部明珠之城没有任何的根基！ 针对这个问题，老埃文斯的应对是扶持当时只是普通的一流佣兵团的“雷霆”，将佣兵作为保护商会的壁垒，让艾妮吉中对“卡塞罗”虎视眈眈的豺狼和秃鹫们无功而返。 现如今，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过去了，“卡塞罗”不再是当初那个在诸强的夹缝中求生存的小小商会，可历史的烙印在当下仍然清晰可见。“雷霆”依旧是“卡塞罗”的最强的壁垒，没有之一。 或许在几十年的时光中“卡塞罗”对商会自身防卫力量有所发展，可重心始终在“雷霆”没有变过是不争的事实。也就是说，在“雷霆”离开城区之后的时间中，是“卡塞罗”最为脆弱，最为危险的时期。 “雷霆”和“卡塞罗”拿什么去赌没有势力敢进攻商会本会，才来艾妮吉没几天的爱罗尼卡不知道。她现在只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陷入本地两个最大势力角逐中的她们，可能很难达成预期的目的。 七十多人，听上去不多。 看上去当然也不多。 可当这七十多人都是刀头舔血战斗力堪比正规军的精英佣兵时，这种数目就差不多接近一个城市所能容忍的极限。哪怕“卡塞罗”和“雷霆”在市民议会的议席中有很大的话语权，甚至很多市民代表就是为他们说话，可这也无法改变佣兵团某种意义上私人武装的身份！ 七十人，是会对城市安全会造成威胁的人数。 这种人数的调动，绝对瞒不住任何势力。也就是说，无论自愿或不自愿，艾妮吉城中所有的势力都会有所动荡，往更坏一点想，甚至整个艾妮吉都会陷入一场大动乱中。 这对于“剑与玫瑰”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况且，作为能挑战“卡塞罗”霸主地位的“香水美人”不可能不知道“雷霆”如此明目张胆的调动，它会如何应对？ 这会不会是两个商会间一场全面战争的开端？ 为这个问题而苦恼的不仅仅是爱罗尼卡，年轻的商会会长也在为“雷霆”不正常的调动而烦恼。只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艾维斯基，这种烦恼中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被摆了一道啊。”艾维斯基放下杯子，出神的望着远方，脸上没有任何懊恼的神情。相反，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不过，这种风格可真不像是那个老家伙一贯的风格。” “抱歉，会长，我暴露了。” “没关系，这是早就预见的事情。”艾维斯基的声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有一种世事尽在掌握中的统御感，“当伏子走上台前，就必然要面临暴露的可能。”他顿了顿又说：“倒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这只是”雷霆“和”卡塞罗“设下的一个局。” “现在或许还……” “来不及了。”商会会长轻轻缀一口杯中苦涩的咖啡，然后随手放下，“在我们接到消息时，‘雷霆’的部队已经出城，等消息传达到预定的埋伏地点时，战斗恐怕早已爆发，这样做只会动摇大家的战斗意志。” “那……我……” “不用。”艾维斯基望向眼前的男人，摆摆手，“虽然最初让你加入‘雷霆’就用心**，可你现在在那里还有不少的朋友吧，让你与他们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中，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况且，哪怕将‘香水美人’的全部战力都压上，也很难战胜‘雷霆’，与其将家本全部败在此处，还不如为未来保留一点火种。” “我明白了，感谢会长的理解。” “拉斯。”艾维斯基念出男人的名字，“你觉得‘雷霆’歼灭我设下的埋伏圈大概要多少时间。” 他没有怀疑“雷霆”能否歼灭他所派出的部队，他所询问的只是他们所能支撑的时间 “两至三个曜日时。” “那么，拉斯，你去把答应罗姆斯的精灵们处理下吧。”年轻的商会会长扶额，“趁我们所圈定的埋伏圈把他们拖在东郊的时候，把精灵们转移走，他们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南郊的别墅区。” “是。” 拉斯转身离去。 “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哪怕处理完这次的事件之后，还要招惹到‘血色玫瑰’与斯派尔家族两个庞然大物。”艾维斯基半倚在办公椅上自语，“看来我这一次，真的走了一步臭棋。” 拉斯没有回头，哪怕是这样，他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位平时云淡风轻的商界骄子此时脸上一定写满了疲惫。 抱歉。 他在心中真心实意的道歉。 这一次的行动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完全是因为自己带来的情报不清不楚，他的身份泄露之后也没有及时警觉，被对方利用起来，传达了至关重要的不实情报。让商会本来天衣无缝的埋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食饵，给予了“雷霆”和“卡塞罗”歼灭商会有生力量的机会。 真是大失误。 本来想努力偿还商会当初给予他的恩情，没想到反而因为麻痹大意把自己和商会置身于如此的境地。 拳头渐渐攥紧。 现在能将功补过的就是将精灵们处理好，加强与罗兹卡勋爵的联系，成功开辟新的商路，这样，哪怕招惹了“血色玫瑰‘和斯派尔家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商业之都的十二路勋爵个个也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只要没有危害到继承人的生命，想来这两家势力也不会轻起战端。 决心既然已经定下，就再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略一迟疑之后，拉斯的脚步由慢到快，由虚浮到坚定，一步一步的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