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攻坚IV
特洛斯倒是希望自己这边有第三个人,但很可惜,文森特一直没有前来集合,这一次的夺旗,只有他和蒙休两个人。 本来在他的预想中,法师应该不难对付才对,没想到在蒙休和他的夹攻之下,这只精灵差一点就把局势逆转——不,如果不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短枪可以投掷的话,他们两个恐怕都要在这里倒下。 “怎么样?我的标枪不赖吧。”尽管不喜欢半兽人,可现在身边只有蒙休一人能与他分享绝处逢生的喜悦,“哪像你,块头大,所能起的作用只是吸引一下对方的火力。” 他还不忘记嘲讽两句。不过蒙休并不在意,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也没有理会特洛斯,冲将法师保护起来的佣兵们咧嘴一笑,森森的白牙配上狰狞的外貌显得格外的可怕。 “我们的目标是旗帜。” 他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将佣兵们撞开。 胜利离他近在咫尺! 但是,在他的眼前,除了奄奄一息的法师之外,一无所有。 旗帜?旗帜去哪里了? 蒙休环望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低下头,对趴在地上小小的精灵开口:“法师,你们的旗帜在什么地方。” “我才不会告诉你。” “是吗?我会找到的。” 蒙休说完,转身离开。他知道天空中有监视的手段,不想将佣兵团的名声弄臭。在战斗中杀死对手,佣兵们会给与掌声,但羞辱和杀死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对手,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更何况…… “哎!哎!蒙休,别这样就走啊。”半个身子陷入泥沼中的可怜枪兵这样叫道,“至少先帮我把身子拔出来,再拷问她旗帜的位置!” 半兽人默默的回来,将特洛斯从泥沼中拉出,拍了拍还想往回走的佣兵的肩膀:“别想拷问的事了,这森林不大,又有人在监控……更何况,如果不是那个法师对你手下留情,你不可能完整的站在这里,走吧!” “对我……手下留情?” “在你陷入泥沼中的时候,她没有补上一记法术。” “是吗?哈哈……我被一只精灵手下留情了……哈哈!”他这样笑道,却没有一点笑意。他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板着张脸低着头默默前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后,他们两人就这么消失在“剑与玫瑰”佣兵们的视野中。 蒙休和特洛斯很有风度的离开,但在森林之外的观众席上却是一片哀叹声。 “荣耀之光”在刚刚与胜利擦肩而过。确实,蒙休与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间的距离是咫尺天涯。曾有游吟诗人说过“这世界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在你身边可你却看不到我”,这本是形容单恋少女的诗句,现在放在蒙休身上,再合适不过。 是的,旗帜从来就在“剑与玫瑰”的保护网中,蒙休与旗帜的距离是真真正正的只有一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蒙休撞开阻挡他的佣兵时,这面被佣兵们包围着的小小旗帜就此不见踪影。 蒙休就站在离原本旗帜不到一步的距离止步,然后离开。 佣兵们虽然不知道在那短短的一刻发生了什么,但凭借着想象和经验猜测,这必然是某种障眼法,真正的旗帜肯定没有变化,否则佣兵分会的副会长大人不会如此的淡定。 旁观者清,哪怕他们猜测是森林中那小小的法师使用了一个障眼法,可他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障眼法能将一面接近成年人身高的旗帜在一瞬间从视野里消失,更不能确定如果自己在场中能不能识破。 只有维持着法师之眼的副会长才知道,这个障眼法其实是学徒们最常使用的戏法之一——隐身术。隐身术的原理是塑造一层能够将周围景色透视的以太材料裹挟在目标上,欺骗人视觉的法术,说是障眼法也一点不为过。 能在那种危急时刻,想到这个法术,那名小小的法师,真是一名真正的法师。 老法师叹了口气。 可惜了。 的确是可惜了,二十步远的战职者全力一击计算有一面寒冰护盾做缓冲,依旧可以让一名低阶法师重伤。小小的女孩虽然是体质比人类更强的精灵,可到底太过年幼,身体都没有长成,这一下恐怕要被打到濒死。 假使比赛马上结束,这种伤势倒是可以让牧师抢救一下。可无论是“荣耀之光”还是“剑与玫瑰”此刻都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希望。 正如法师之眼的控制者所想的一样,在“荣耀之光”的旗帜处,两方厮杀的难解难分,激战正酣,短时间是无法分出胜负的。 场面上最活跃的一处是薇娜那块。佣兵们不想伤害有着贵族背景的贫胸少女,少女也并不愿意激怒人数上和实力上占优的佣兵们。可在激烈的战斗下,双方的顾忌都在一点点减少。 最先失去耐心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佣兵汉子,在被少女用身法戏弄多次后,彻底的丧失理智,挥舞着大斧一个劲的向薇娜身上的各个要害招呼。本来在战斗中束手束脚的少女这一下就火了,纤手一扬,剑光一挑,一个错身就杀死了那名冲动的佣兵。 很多人都知道,战斗一旦见了血就很难控制住。在薇娜“一不小心”杀死了一名佣兵后,局势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一部分仍然以任务为重,没有下杀手;而另一部分则义愤填膺,要少女血债血偿。 毕竟佣兵是刀头舔血讨生活的,见惯了生死,加上死去的佣兵因为冲动的性格在佣兵中的人缘不很好,替他出头的人不多,也就是两三个的样子。 可就是这两三个,才是真正的麻烦。 面对着佣兵的攻击,薇娜开始烦恼,到底是继续躲闪拖延时间,还是把那几个碍眼的家伙给做了。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可命运在她眼前只展现了这两条岔路口,少女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 假设选择第一种,那可真是在刀尖上跳舞。哪怕十几个佣兵不能在同时出手封住她所有的退路,可这么多把武器在面前明晃晃的晃过,换谁都有严重的心理压力,再加上其中几把不是以封住她退路为假想的,而是确确实实的想要她永远留下,想要她的性命。 假设选择第二种,杀死那几名希望讨取她性命的佣兵,那也是相当麻烦的事情。人和人就是一张关系网,这一名佣兵有两三个他的好友,而他的好友又指不定会有几个好友的好友。这样杀下去,很可能会彻底的激化矛盾,进入少女最不希望进入的局面。 犹犹豫豫,犹犹豫豫,少女真心想不到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处于叛逆期的少女更加不是一个喜欢权衡利弊的理智者,她一句“真麻烦”将选择交给了命运,也交给了自己的感觉。 ——又是一个漂亮的挑击,死在她手上的佣兵又多了一人。 毫无疑问,命运和感觉都告诉她:想做就去做吧! 薇娜可以想做就去做,但爱罗尼卡可没有那么自由。因为腰侧的伤口,她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即使是用“劲”大致止血,也还要一只手捂住伤口,才能勉强的继续战斗。 这样一来,战斗的节奏全然被对手所掌控。
她所能做的只有勉力支撑而已。 这种随时可能败亡的战斗在很多人眼中似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爱罗尼卡并不这样认为。在大部分时候,旁观者看得比当局者更清晰,可在有些时候,当局者可能会注意到旁观者所无法发现的信息。 对于爱罗尼卡来说,在与“毒蛇”纳卡的战斗中她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交手时,他总是避开了自己的要害。身体很难保持平衡的少女知道在战斗中自己现在的表现是多么的跛脚,面对“毒蛇”这样的对手固然可以护的住一时,可总会有空门大开的时候。 然而在这种可以一击决胜负,一击定生死的时候,“毒蛇”纳卡没有追击,放过了这样明显的空挡。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三次那就只能说明这条老辣的“毒蛇”不希望真正的伤害到她。 为什么不希望伤害她?爱罗尼卡没有花时间去多想,她知道这个结论就够了。这个发现能给她带来很多,不仅仅有坚持下去的可能性,更有那么微茫而渺小的胜利曙光。 她要利用这一点,拖住这条毒蛇,甚至是击败这条毒蛇! 爱罗尼卡怎样想,场外的佣兵不关心。他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老费斯与伊扎卡的战斗上,即使是身为一名法师的副会长拉莫西斯,也被这场战斗吸引的挪不开眼睛。 不为别的,就为这场战斗的激情与热血! 这场战斗实在是太男人了,实在是太纯爷们了! 双方完全放弃了防守,完全是以攻对攻,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占据战斗主动权的,竟然是明显已经过了人类身体巅峰时期的老费斯!战局并没有产生压制,但主动权掌握在谁的手里那是一目了然。 老费斯在气势上完全压住了伊扎卡! 哪怕论身高其实他比正值壮年的伊扎卡要矮上小半个头,可那种血腥、狰狞、疯狂的气势让这位进入战职者的下坡区的老佣兵在所有人眼中产生出他是一位站在尸山血海上顶天立地疯狂咆哮的巨人的错觉! “果然不愧是经历过那场战斗的人。”唯一保持冷静的大概只有梅卡罗纳城的佣兵会长大人,这位老人一直坐在他的木藤椅上微笑,“该说埃隆那小子当初还发现了不少好苗子么,可惜……老了啊。” “是啊,我们都老了。”旁边的拉莫西斯听到了老人的感叹,偏过头来附和道,“看着一个比一个出色的孩子们,唉,我们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拉莫西斯啊……”佣兵会长用古怪的眼神盯了老法师半天,“我说的是费斯那小子老了,没有足够硬朗的身体支撑他晋升上位战职者。至于你,你可是我们之中不老的绅士——是谁在上个月和一个十来岁的卖花姑娘眉来眼去的?以你们法师漫长的生命,恐怕我已经升到天上,你还可以和各式各样的美少女打情骂俏——真让人羡慕。不,嫉妒……” “其实你也是可以的。”老绅士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像我们这种老男人,**一下年轻的女孩子能让我们找回一点年轻的感觉。” “……”老人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绅士具有何等高尚的内涵,但他在此刻却奇妙的跨越了重重时空的障碍,理解了其中的深意,最后发出一声长叹,“果然是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