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御蛊反噬
一个被捆绑在铁柱上,神情疲惫,嘴唇干裂,显得零乱的雪白的发丝自额角垂下,遮住了他半张坚毅的面容。他的眼眸半合,身子一动不动,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另一人一袭灰衣,右边袖口的银箍打开着,一小团红丝在他的手心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眼中充满哀伤,失魂落魄地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酸。 但下一刻,他抬起了双眸,原本柔和的面孔却是说不出的怨毒道:“宁天煞,你毁了我的‘相思’,我要你生不如死啊!”他疯了般冲过去,完全失去了理智。然而,身上的锁链牵引,就连一步之遥也无法迈出,双膝便磕到了地上。 “哎呀呀!浑兄,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何必把自己弄得这般苦。”一位摇扇的公子慢悠悠地踱着步走到被浑思承叫作“宁天煞”的老头的身边,朝着牢里微笑着说道。 “同一条船?”浑思承咬牙切齿地道:“天煞老鬼抽我‘相思’精魂炼蛊,你那时又在哪里!” “我也很遗憾啊!”公子叹息道:“夜落雨不是你的仇人吗?说好了我们为你报仇,你为殿主卖命,你怎么临阵反倒去帮他,害得雪刃殿这回损失了不少好手。咱们的规矩你也不是不清楚,殿主现在没下令杀你已是对你莫大的恩典了!” “我加入雪刃殿,是你百里坠玉花言巧语说有令她返世的方法,现在她的精魂已逝去大半,我同你已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浑思承的身子重重地靠到铁壁上,扣在他双膝的钢锁让他双腿愈来愈麻木。 百里坠玉转头正要对宁天煞说句话,却发现人已经走,实力的差距啊,真是不能用权势所弥补。 ……………… 芹木卿的唇角弯了弯,似乎很开心。 云潇然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嗯,我只是再想,一些残忍的事。” “是谁出了事?”云潇然心中一阵紧张。 “你真了解我,不过你放心,一切进展顺利。”芹木卿道。 夜晚,盆地内,巡逻的卫队刚刚走过,两道黑影一闪,钻进了靠南边的塔楼,他们的身子紧贴着楼门的内壁,瞧着不远处的岗哨,云潇然冲芹木卿点了一下头,芹木卿勉强一笑,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几只噬魂虫自他的足下爬出悄无声息的扑向岗哨。 一个岗哨忽觉脚心奇痒,拖下鞋子挠了挠,另一个岗哨见了道:“瞧你那傻样儿?” 先前的岗哨穿上鞋子,道:“你笑得不傻?” 两个人互相嘲笑着,两条人影从他们面前闪过,竟似毫无察觉。 云潇然对芹木卿竖起大拇指。 芹木卿羞涩地微笑,带着病态的清秀。 很快二人就到了地下二层拐角,芹木卿的脸色变得更加的羸弱苍白。 云潇然当先到了铁牢前,拔出孤星剑,剑上蓝芒萦绕,一挥间牢门打开。 “夜前辈!”他轻唤道。 捆绑在铁柱上的人抬起了眼睫,一双幽深地眸子黑不见底,他迟疑了下,方道:“是你?” “是我。”云潇然挥剑斩断捆绑他的绳索。 黑鹰什么时候反应这般迟钝?云潇然不忍看他,转身将他负在了背上。 芹木卿道:“把你的剑用下!” 他正运功掰着扣在浑思承膝上的钢锁,双手现出如玉石般的光泽。 云潇然毫不忌讳地递给他,芹木卿没有接,唇角讥诮地弯起,不客气地道:“人也给我用下!” “什么?”云潇然讶然道。 “你给我添堵呢!这柄剑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威力,你自己不是清楚得很吗!”芹木卿没好气地说道。 “哦!”云潇然也不介意,微笑道:“那你闪开点。”一剑斫下,钢锁竟然没有断。 浑思承道:“你们走吧,他们用来对付我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半个时辰后会有两位长老来查岗,被发现连你们也走不了!” 他不清楚这两人是怎么进来的,居然还有闲心在此处肆无忌惮的斗嘴。难道外面的岗哨全被他们给解决了?杀人容易,杀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可也真是没谁了!怎么说那些岗哨中领头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九重后期。 “多谢浑前辈提醒!”云潇然点点头,自心头逼出一口精血,喷在孤星剑上,再次斫向那钢锁。 不晓得这是什么钢制成的锁,一剑下去也只是裂出了一道裂缝。云潇然没时间再耽搁,一连逼出了三口血,内敛剑芒,这才又是一剑斫下,终于,钢锁齐断。 “其实你们没必要救我,”浑思承瞧着云潇然疲惫的面容,缓缓适应着站起道:“我在绝命渊本来也是动过除去太子的念头,只是没寻到适当的时机而已……” “别废话了,桓天行跟我没有半文钱关系!”芹木卿有些急躁,道:“救你是要报酬的,出去了再算!” 浑思承几时受过这个?芹木卿只不过是一个修为不到十一重的晚辈,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云潇然道:“秦小蝶关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他有点发急:“难道小蝶她已经……?” “没有,她好着呢!”芹木卿道:“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先把这两位带出去。” 他当先走了出去。云潇然只得背着夜落雨跟上,浑思承刻意落后两步,他虽然内伤颇重,但毕竟是十二重巅峰修为的人物。若有何突发事件,相信自己豁出去的话也可挡得一挡。 忆起昨夜被擒的情形,他夺了一柄闯入者的剑,一口气杀了二百余人,就在力竭刃卷气衰的时候,血刃殿的四大长老出现了。没料到他们那么卑鄙,自己放弃了抵抗,他们不念及共事一场的份上也罢,竟趁人之危抢走了他的“相思”,最后只将那一团失去灵性的丝线扔还给他。那一瞬间他万念俱灰,刀划破皮肤都没有感觉。是夜落雨推开了对方的刀,看着夜落雨被那名使刀的小辈踹在地上,不停地踢打,看着他蜷缩起身体,听着秦小蝶的哭喊声,一声声地叫着落雨哥哥,他的心有被撕裂的感觉,年少时的热血沸腾了逝去的时光,他红着眼冲上去,扭断了那使刀小辈的脖子,将他的头从他的身躯上扯了下来,他就那样一手抓着一个无头的尸体,一手拎着一颗死人的头颅,野兽般的盯着四大长老,令得后者亦是头皮发麻,毕竟,十二重巅峰强者的濒死一击,任谁也不敢去冒险尝试!他们不想再激怒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秦小蝶被人拽走,他和夜落雨关在了一处,一夜之间他见他的发白了一半,虽然他的面容未改,但眼中已没有了昔日的神采。
“你终究也有这一天!”浑思承语中带着难以化解的恨意。 夜落雨垂着眸子没有说话。浑思承看着手中的红丝,悲哀地道:“我们三个难得又在一起了,也许明天的我,也会像今天的你一样。” 夜落雨依然沉默。失去了手中的刀他什么也不是!浑思承想,失去了相思的他也一样! …… 岗哨依然傻呵呵的站在原地,芹木卿和云潇然到了塔楼门前,没用上半柱香的时间,一切都很顺利。昏暗中看不到芹木卿的脸色,他比了个手势,云潇然和浑思承都没有动。 芹木卿再次放出了噬魂蛊,外面有两组巡逻队交插前行,很快就有人呼着蚊子太多了打蚊子。又过了会儿,一切照旧,芹木卿一闪身飘了出去,云潇然与浑思承鱼贯而出,三条黑影如三缕清风掠过盆地空敞,钻入大山之中。 前面的芹木卿脚步一阵踉跄,他扶住了一株树杆,身体无法自控的颤抖。 “木卿,”云潇然关切地问道。 “别碰我!”芹木卿闪过他伸过来的手,清秀的面容异常的狰狞,道:“你们先走吧!”说完就跌坐在地上,凝聚心神,一点点感应他放出去的本命蛊虫。 云潇然隐隐觉得不妙,他把夜落雨交给浑思承道:“带他回贤亭。” 浑思承一怔。 云潇然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他们不会想到你还敢回贤亭,即使想到时,我的人也已经赶去了,相信我,隼和倾漠寒会保你们周全。” “你带夜落雨走,我留下照顾这位用蛊的……小兄弟。”浑思承道。 云潇然笑了,他道:“浑前辈不用再推让了,芹木卿是我找来给夜前辈看病的,他不能有失,我们京城再会。” 浑思承见他说得这么有把握,不便再拒绝,负起夜落雨,压制住体内伤势轻功展开,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云潇然松了口气,瞧着数只青黑色的小虫陆续赶来没入了芹木卿的体内。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芹木卿“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云潇然刚要把手搭在他后背上助他行功,芹木卿又皱着眉道:“别碰我!” “你怎么了?”云潇然觉得芹木卿怪怪地,这可不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