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古怪老头
“小姑娘,你发现我了?” 诧异的声音流泻出些些笑意,但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却显得鬼气森森。 “谁!” 许欢颜惊得坐起来,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却顾不得喊疼,戒备地看着四周,只觉阵阵阴风从脖子里灌了进去。 她强忍着疼慢慢爬起来,扫视一周,除了黑魆魆的墙壁和一堆凌乱的稻草,连老鼠这种最喜阴湿幻境的活物都不见了,更不要说有人。 “哒哒。” 平稳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地牢的尽头传来。 许欢颜登时像一只竖起了利爪的猫,微微眯起的眸子深处闪烁着冰雪般的冷光。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手中提着一盏纸糊灯笼,惨淡而朦胧的光将那张脸映得也有几分恍惚,浑然天成的贵气俊美与这森寒牢狱格格不入。 “是你啊!”许欢颜认出了来人,放松了下来,身体也脱力一般瘫软,神色疲惫慵懒,靠着床榻,竟有睡意袭来,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艰难处境。 陆九云看着许欢颜一派坦然的样子,哭笑不得,眼风落在她那早已被染成红色的白衣上,瞳孔不觉缩了缩,几乎能想象得到她伤得有多重,在凌桓手下过了一招,没死可真是万幸.. “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许欢颜慢腾腾地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抹笑,“同情心什么的,最不需要了。” “我可没同情你,不过是看你这样子太惨了,小爷我生了怜香惜玉之情罢了!”陆九云撇撇嘴,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虽然谎话被他说得很溜,面不红耳不赤,但被许欢颜似笑非笑地眸光盯着,心底还是有些发毛。 “啧啧,怜香惜玉?这么多年你竟然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许欢颜笑得花枝乱颤,眼里却无丝毫笑意,“我是不是应该感激你?” 她自认拉仇恨技能无人能敌,不知多少人因为三言两语就想灭了她,却都失败了,哪怕是潘灏天、林墨宸之流,也多有被她气得想杀人的时候,陆九云所谓的怜香惜玉,她是半个字也不信。 他呵呵干笑两声,没有说话,只扔给她一个小瓶子,几朵缭绕青色祥云之下,是一支冷梅绽放,白雪覆盖,红影斑驳,瓶口虽然封着,却仍然闻得见清冷香气。 许欢颜莫名觉得眼熟,立时断定这并非陆九云手笔,手指摩挲着那朵梅花,久久没有说话。 见她面色不好,陆九云自当关切一番,“你又怎么了?” “收回去吧!”许欢颜没有抬手的力气,只将这个瓶子在地上滚着,滚到了牢房边缘,陆九云伸手就能拿到,他微微蹙眉,压根没有伸手的意思,漂亮的眼睛里有隐隐约约的嫌恶之色,显然对充斥着发霉味道和酸臭的牢狱里并不适应。 “这是疗伤药,对你的伤有帮助的!” “若真想示好,你还不如给我送点吃的,填饱肚子更加实际!”许欢颜不管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陆九云一怔,暗骂了一句吃货,变戏法一般拿出来几个油纸包着的吃食,都是平日里许欢颜最喜欢的烧鸡、灌汤包什么的,他看着阴黑的地面,似乎想找一块干净的地放着,眉头蹙得更紧,终是一扬手又扔在了许欢颜怀里。 “啧,竟然还是热的!”她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手上的血迹沾在白白的包子皮上,她却恍然未觉,一脸满足地填着干巴巴的肚子,也没有去问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口味。 陆九云一时看呆了,忍不住吐槽:“你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他第一次见到女人在他面前吃东西吃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狼吞虎咽,想必是因为压根不在意他,所以才能肆无忌惮,才能心安理得地毁形象。 虽说女子率真是好,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陆九云心里直犯嘀咕,猜测着自家大师兄难道就是因为看到许欢颜这个模样才心生爱慕?果然还是脑子有坑。 许欢颜抬头瞄了一眼他复杂的神色,也懒得反驳,心里却想着才不要将这些东西分给躲在牢中某个角落的人,未免被夺,果然还是全吃进肚子里比较安全。 作为吃货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面对自己爱吃的食物,却没肚子填了。 许欢颜吃得饱饱的,看着被迫剩下的半只烤鸡,面露遗憾之色,抬眸看着陆九云,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你回去告诉他,我许欢颜不欠他,这条命我已经还了。” 陆九云微怔,许欢颜沾着血污的脸终于有了血色,在黑暗的牢房中,看不到丝毫局促,那双眼睛却仿佛有万千星子落入,清亮闪耀,那般闲散慵懒,仿佛这牢狱之灾是意料之中,纯粹被她当做享乐了。 他忽然觉得愤怒,咬牙切齿道:“许欢颜,你的心可真是够硬的呀。” “呵,那我应该怎么说?”许欢颜冷笑,毫无怯懦和歉疚,眸光灼灼,“我是不是应该哭着求你救我出去?或者承认泼在我身上的污水,求他来看我一眼,原谅我的狼子野心?”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也就她能做得出,至于你,少在这假惺惺,要么杀了我,不然我出去,你觉得我可能放过她?你最好劝劝她别再招惹我和我身边的人!” 陆九云一时无话可说,许欢颜的清冷眸光仿若一根针扎入他心底,掀起最隐秘的痛,竟是无法与她直视,落荒而逃。 甬道的尽头一道玄色身影伫立良久,静默无声,待到陆九云出来,才没入了阴影之中。 许欢颜一直凝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瓷瓶,眸间涌出莫名颜彩,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眸光忽然转冷,语声平静,“出来吧!” 没有回应。 “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将这个喂老鼠了!”许欢颜拎着半只鸡,似笑非笑地说着,作势就要扔出去,眼前忽的暗了一下,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一个枯瘦的人蹲在墙角,以风卷残云之势将骨头也吃得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