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世事如棋
出了讲堂,一阵寒风吹来,怕冷的苏二小姐又蜷缩成一团了,瑟瑟发抖着。【】 每年的冬天,是苏谨心最难熬的时候,无论身上盖多厚的被子,裹多暖和的狐裘,她都能冻得全身僵硬,有好几次,苏谨心以为自己睡了过去,就再也醒不了。从记事到现在,苏谨心在冬天发病的次数,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有时她觉得,她能活下来,就已是老天对她的厚爱了。可奇怪的是,一到春天,她又像活过来似的,什么事都没有。 现在,苏家府里的事都是梅姨娘在打理,梅姨娘一看到苏谨心房内摆满了炭火,但她还是喊冷,就连请了十几位大夫进府给她诊脉,可结果,那些大夫根本就诊不出,只是说苏二小姐身子虚弱,只需多进补,就可以了。 她与翊儿都是林氏所生,翊儿是早产,而林氏生她时,是难产,如今,翊儿死了,或许,她的命也活不了太久,但至少,她知道自己可以活到十七岁。 云公子走在前边,眸光幽深,淡淡地叹气道,“世事如棋,一朝布下,却不知流光轻掷,要来千秋业,何用?” 他是在嘲讽她机关算尽,最后得不偿失吗?他果然是看出来了,她在讲堂上急于表现自己,为的就是日后有朝一日,能为自己留条后路,苏谨心嘴角讥笑,亦不甘示弱地回道,“前尘似梦,几曾回首,难抵那遗恨入骨,忘了归来路,怨谁!” 翊儿死了,她活着,除了报仇,还能做什么。 云公子脚步一滞,转过身,慢慢地走向那倔强的女子,白皙的大手覆上她冰冷的柔荑,并牵起她道,“陪我去赏梅吧。” 仲冬时节,幽静的碧池边,几十株寒梅已开。紫红色的花瓣,一重叠着一重,花萼呈深紫,小枝暗红,疏影横斜,清香迎来。 “这株梅,花名叫江南朱砂,种活它极为不易,而这株素白台阁,花瓣相连,却白如雪……” 几十株梅,不同品种,云公子如数家珍,也难得有耐心地讲给苏谨心听,但苏谨心却无心赏梅,有些心不在焉。 余光一瞥,苏谨心看到了远处的一道人影,就这么跟着他们。 他们走一步,那人就跟一步。 芙蓉色的衣裙,清艳绝美的容颜,除了那位风一吹就倒的,云公子呵护备至的小师妹郑雪莹,还会有谁。 “李暮舟是谁?” “我夫君。”因分了神,而云公子又问得突然,苏谨心一时猝不及防,就下意识地据实回道。 许是‘夫君’二字太过刺耳,云公子嘴角的淡笑倏地散去,怒意袭上眼眸,大手一用力,便将苏谨心推到了一株白梅树上,冷冷道,“苏谨心,你好大的胆,竟敢骗我!” 霎时,满树的白梅,纷纷坠落。 落在了苏谨心的头上,淡紫色的华服上,以及绸鞋上。 苏谨心的后背被撞得生疼,而入眼处,一袭白衣的云公子,一脸阴沉,再无半分那谪仙的清雅之态,他的声音威凛,森冷,教她不禁毛骨悚然。 “远之……”苏谨心怯怯地喊道。 李暮舟是她前世的夫君,但也只是前世的,苏谨心百口莫辩,只能故作楚楚可怜,委屈地望着云公子。 清眸氤氲,含着泪光,云公子心中的怒气当即去了一半,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抚上苏谨心的脸庞,慢慢地滑过,带着危险的气息,却也带着几分诱哄,“你夫君是谁?” “远之。” 云公子俊容一笑,倾身上前,在苏谨心满眼的震惊中,吻住了她冻得发紫的唇瓣,而抚在她脸上的大手,移到了她紫色的儒巾上,并紧紧按着她的头,不让她动弹。 他吻她! 他为何要吻她? 苏谨心迷茫了,他不是喜欢郑雪莹吗。 浅浅地吻,一点点地深入,有几分霸道,却也不失温柔,唇边的缱绻,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但苏二小姐眼角的余光仍不由自主地朝那远处望去,她看到郑美人花容失色,一脸痛心,是了,她现在一身男装,那郑雪莹还不认为她与云公子两个男子搂搂抱抱,此举惊世骇俗。 本是浅浅亲啄的吻,仿佛一下子就变得猛烈起来,云公子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苏谨心的贝齿,缠上她的香舌。苏谨心心一慌,不知是害怕,还是愧疚。 远之,我前世嫁过人,还怀过孩子,你会嫌弃我吗。苏谨心心中酸楚,却也忍不住呻吟出声,而这一声呻吟,令她面红耳赤,心跳加剧。 在这之前,顾小六也吻过她,而顾小六吻她时,总是那般的小心翼翼,每次都是适可而止,仿佛在顾虑些什么,但远之却不同,他带着逼迫的凌人之气,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霸道,这种感觉,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发自心底的欢愉,教她沉沦,或许,她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他了。 佛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苏谨心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心中却是一阵苦笑,苏谨心,这个男子,你惹不起的,也不该惹。 但尚未觉,自己的素手早已环上了云公子的脖颈。 远之,若你是报复我当初对你的种种,那么,你做到了。 苏谨心闭上了眼,并开始回应他。 一树白梅,落英缤纷。 “谨心……”低呢浅叹,在苏谨心的耳边响起,“日后不许骗我。” 苏谨心身子微颤,心里总仿佛有一种错觉,其实,他也活得很痛苦,并非是外人眼中的云淡风轻,潇洒自如。 “可以吗。” 云公子一手搂在苏谨心的纤腰上,但他的吻,却从她的唇,一次次地往下,沿着她的脖颈,到了她的锁骨,而所到之处,皆引得苏谨心一阵战栗。 他都这样做了,却还多此一举地问她可以吗,苏谨心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一刻,她只感觉全身发烫,清晰的思绪也变得模糊起来。 全身难受地要命,却也酥酥麻麻的,这感觉,她很熟悉,毕竟她前世嫁过人,与李暮舟也有过夫妻之实,这男女之欢,她懂的。 但压在她身前的男子,似乎是第一次,他吻她带着颤抖,大手解开她的衣襟时,也带着颤抖。 这身淡紫色的华服,还是来临安书院的马车上他给她穿好的,可如今,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解开,苏谨心悄然睁开眼,看到他清俊的脸上一片绯红,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眸中却是满满的**之色。
系在她身上的衣带,本也是不难解的,但不知为何,却被他解成了死结。 世人都说云公子清心寡欲、不好女色,难道他真的一个女子都没有碰过吗。 他比她年长五年,今年,应该是十九了。 放眼整个临安城的世家公子,十五、六岁,他们身边就已是姬妾、通房丫鬟一大堆了,就如她四叔父家的那个堂弟,十三岁就敢... 上青楼花天酒地,暗中还豢养伶人,气得四叔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但云公子已经十九了,却丝毫未沾女色,一直洁身自好,这样的男子,教她怎么舍得放开,送与别人。 看着云公子有些笨拙地解她的衣带,苏谨心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心中的那些烦乱的情绪,也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云公子见苏谨心发笑,不禁有些气恼,她竟敢笑他,这也实在太伤他男子的自尊了。 眼中**未散,但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更添几分柔情入骨,而她迷离的清眸流转,亦是妩媚撩人。 云公子望着她,**又生,但忽然,他却急急转了头,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云喜,云喜清秀的脸上也是一片通红,一向守礼的公子怎么能和未来的少夫人在这里卿卿我我,这要是被路过的临安书院的学子看到了,传出去,多损公子的名声。 呜呜,公子,您不会真的要和少夫人在这里亲热吧。 云喜跟着云公子的时间最久,云公子眼中的意思,他怎么会看不懂,呜呜,公子竟然让他守着,可是,他只有一个人啊,怎么守得住。 前有碧池,后有亭廊,左有院墙,右有学舍,云喜慌忙四顾,看了之后,几乎快哭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个偏僻的地方啊,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分身无术啊。 咦,那不是郑姑娘吗,她怎么也在这? 惨了,这算不算捉jian成双啊,被郑姑娘逮了个正着,云喜看到站在亭廊中的郑雪莹哭得梨花带雨,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日上当空,这个时辰,那些临安书院的学子们应该都在休憩吧,幸好,幸好,云喜拍了拍胸口,暗暗庆幸,但公子有令,他这个公子的贴身小厮,还是得替公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守着啊,否则一旦有人误闯此地,坏了公子的好事,公子重罚他是小事,毁了公子高高在上的谪仙之誉,那他就对不起公子的信任,对不起老太爷的重托了。 云喜慢慢地退出了梅花林,找了个自认为最合适,也最恰当的地方,当即戒备起来,但他的视线,却还是偷偷地瞅了眼那株白梅树下相拥的两人,通红的脸又烫了几分,随即,忙转开了头。 果然,未来的少夫人就是凶猛,竟然压在了公子的身上,呜呜,公子,您要振夫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