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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剑弹兮咆哮歌(四)

    卫道之剑一旦出鞘,便再不会收敛,孔子门生江宁望仰天而倒时,更多的百家儒生仗剑踏前,似要让江宁望至死不阖的双目见,他们挥斩着与袍泽同样森冷的剑光,在血泊中锐身而去。【】【文字首发书】

    百家学派,这一门门学派努力想向世间人展示的也许曾有各种教义,又也许都曾有过闭门造车,一览群山小的孤傲,可一旦面临侵略和强暴,那百家争鸣的各条教义中,有诛邪抗暴之勇,有临难挺身之义,亦有玉石俱焚之决绝,却从无一条曾教他们的门人屈膝妥协。

    大道朝天,各行各路,但在殊途同归后,万变不离其宗的一条教义便是在世间至恶遮天蔽地之时,替天行道!

    “孔曰杀身,孟曰取义!”孟子门生伦天常亮起长剑,从被江宁望破开的的缝隙中杀入,他口中亦高唱着同样激昂的学派道义,“孟子尝言,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伦天常人如其歌,舍己七尺身躯,以一人一剑之力为袍泽们破开前路,他的勇猛不是为逞能,而是要将已死袍泽的英勇延续下去,“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不知何时起,那一条条曾被先学视为金玉的教义在后人眼中已成迂腐,但不容忽视的是,那一句句喻世之言,既能流传于世,必有人为之奉行。

    剑光分合中,伦天常连杀七敌,以单剑之锋于重重黑甲中再次剖开一道血路,“孟子言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伦天常一直相信,国柱将倾时,若有人愿以身就国,则其国其本就永不会失,此时,他欣然发现,自己终于有了以己身殉所信的荣耀,若侥幸,能以己之颈血抛洒唤醒华夏千万黎庶之鲜血再热,该是何等快意!

    所以,在力将竭,血将尽之时,这名孟子门生亦仿效着袍泽,放下一生都在谨守的仪礼持重,放开喉咙,放肆的大喊:“孟子布道,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所为君子不怨天,不尤人仁者无敌”

    所以,数百名高冠纶巾,应是与杀伐事格格不入的儒生,在千军万马中纵横突进,只凭自己所求道的大义,扬起一股前仆后继的勇武。

    求道之人,死于所求之道,正可见证一生所学之道。

    “道可道,非常道”老子门生李冉稽带着六七名同门学士,以缭乱的剑光,让那一阵咆哮继续延续于壮怀激烈中,“老子言,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老子的学说讲究无为而治,所以相比起其他学派,他的教义似有抹绵绵淡泊的洒然,但在大是大非之前,无为而治中亦有其不逊孔孟的刚烈。

    几十名黑甲军从正面长枪突刺,这些老子门生不退反进,却以剑锋相迎,口中更长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本不仁,只见造化弄人于四野,又何见其对四方虔诚有所眷顾?所以世人既为万灵之首,自要有这人定胜天的慨然。

    李冉稽身为本门之首,理所当然的冲在同门之前,他长剑荡转开来,隔开刺向同门的两柄长枪,却不管正扫向他的扑面刀光,再次往前踏进一步,以一柄长剑向刀光中直捣而入,直至刺入刀光最密处,那一点剑尖青锋才在血花中破碎散开。

    一柄剑断,反激起更多的士子古剑抖开漫天青茫,向刀光覆盖过去,“老子言道,似天下无道,戎马于郊,出生入死”一柄柄长剑交替刺出,那些老子门生以己身贯彻着前仆后继的决绝,呼啸而上:“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老子的学说总有对世间事洒然一笑的淡泊,所以,他的门下士在这出生入死之时,也不离这一股洒然长笑,以长剑展长笑,破开丛丛刀光,长驱直入十几步,直至一柄柄士子剑皆在敌阵中碎裂,长笑声洒然不绝。

    黑甲军被儒生连连破开防线,眼对方一步步抢进,全都急红了眼的往豁口处堵截,可在这些卫道死士的青铜古剑之前,黑甲军的防守忽如山崩海啸前的长堤,一处决口,处处溃决。

    “一百步!横冲都,破开这一百步!”离拓拔战帅纛只剩一百步,百家儒生已杀出了血性,每一剑刺出,都是不遮不挡,只取步步进逼之杀意,他们高歌着各家学派的教义,将这一刹的咆哮发扬至极致。

    又一队黑甲军从两翼急匆匆赶至,他们两人一组,一人举盾,一人持刀,盾牌手侧过半身,用肩背抵住铁盾,重新竖起一道坚壁,铁盾后,持刀的黑甲军把钢刀舞成一片连绵寒光,不肯让这些可怕的对手再往前逼近一步。

    已无法用震惊二字来言表黑甲军此时的慌乱,两百步的防守本该如铜墙铁壁,四面八方又不断有己军赶来增援,按常理,不论面对何等强大的对手,他们都有把握用牢不可破的防御把最顽强的对手逼疯,可今日来,真正快被逼疯的反是他们黑甲一方。

    刀盾组成的防线前,百家儒生的进攻只略微停了一瞬,士连生死之念都已不存,那这片片刀枪丛林在他们眼中也早视如无物。

    “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庄子学士梦蝶生腾身跃起,向那一片四下乱剁的刀刃中凌空翻滚过去,他的衣袍在刀刃寒光中如翩翩彩蝶般散开,但他的高歌长剑也在黑甲军的刀盾防守中削斩出又一处豁口,“庄子尝言,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

    螳臂当车,本是一句对世人自不量力的讥讽,却被这一名名儒生用鲜血洒出绝不一样的英勇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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