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羌人可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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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余羌人的脸上现出最惨然的欣慰,族长终于来了,从族长身上的斑斑血污便可知道,族长一直在与辽军拼死苦战,但他们也同样知道,羌族已是濒临绝境,侥幸活着的羌人也只是在力的挣扎,因为这份侥幸迟早会葬送在呼啸刀锋下,滔天喊杀中,羌人们已放弃了抵抗,面对辽军的恣意冲杀,生还早成奢望。 但就在羌人们已放弃自救之时,仍有人为了他们舍身而搏。 当涂里琛第一眼望见从顺州逃出的羌民时,就知道自己只能踩入辽军的合围陷阱,因为他不能对自己的族人见死不救,眼看铁骑前后奔涌而来,他下令所有羌军回身营救族人,自己只身向外冲杀,因为他看到了在远处掠阵的智,所以他狂叫冲去,他情愿力战而死,只要智肯派铁骑把他包围,那他就能用自己的性命为族人引开合围,可智却未向他看上一眼,因为智也知道,只要能围住所有羌人,那他这位族长就会心甘情愿的再入重围。 骑军围阵,长枪横扫,智身前传令十骑的喝令肃杀刺骨,每一道命令都使羌人陷入险之境,涂里琛只能冲回包围,枪尖下,铁蹄前,辽军追逐杀戮,他却在人群最外围奋力抵挡。”“ 辽军的绕圈奔袭又急又猛,连排扫过的长枪难阻难挡,涂里琛置身这等如崩如沸的混乱人潮中,几乎每一瞬都能看到族人倒于血泊,虽拼命将危殆的族人从枪锋下拉回,又怎救得及这许多族人,连他自己身上也被辽军长枪刮伤多处,幸有洛狄带着几百名羌军一直紧随他左右,助他苦苦支撑,洛狄几次劝他退回人群,可涂里琛恍若未闻,仍是四面奔走,手中砍刀拼命挥舞,全力营救着他能看到的每一名族人,高大的身躯如一叶扁舟般在慌乱的人群随浪颠扑,他的身上,脸上,尽是淋漓血汗,却丝毫不顾身上伤势,也许,当族人的鲜血第一次喷在他脸上时,他已不顾生死。 月歌的呼喊隐约响起,一面面藤盾挡在族人身前,骑军的攻势渐渐放缓,慌乱似乎略微平息,涂里琛顿时跌坐在地,喘息声剧烈而又痛苦。 他已筋疲力尽。 洛狄想搀起涂里琛去与月歌会合,却见两道泪痕从族长满脸血污上滚落,这十几年来,他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族人身上,哪怕只是失去一名族人都是他法容忍之事,他不敢相信,倒在地上的都是他族人的尸首,就在几日之前,他还在和他们憧憬日后安宁,可今日┉ 战场上的平静只是短短一刹,月歌的惊呼带着恍然刺痛,辽骑散成十列席卷反噬,那些冲前追击的羌军如星火般被嚣起尘烟湮没,惨嘶震彻旷野,改围攻为近战的辽军展开了彻底的屠杀,斑驳血污染于辽军白甲,涂成一片腾腾杀气。 洛狄急令几名羌军护卫涂里琛先退,但涂里琛已挣开几人搀扶,倒拖砍刀大步迎向骑军,这一刹,洛狄看见族长的眼神从悲伤化为疯狂。 涂里琛已近疯狂,就在这千军万马,刀光急掠之中,这名羌族大汉狂吼怒喊,往来急奔,他在狂喊,虽然喊声早已嘶哑,但他仍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让已束手待毙的族人躲闪求生,他在急奔,虽然身影早已踉跄,但他仍在怒涛般的刀光中拼死解救每一名族人。 衣衫破烂,虎躯浴血,残破的碎衣被他一把扯落,现出胸膛上的猛虎刺纹,飞溅的鲜血映得虎纹斑斓,狰狞如生,跟随在他身边的羌军越战越少,可这名羌汉仍在用他的砍刀和身躯顽强抵挡。 一族之长,当护一族之人,这是每一代羌人族长所奉之誓,纵有奈却背弃,代代相传的信念支撑着遍布伤痕的身躯,力战不倒。 铁骑纵横,刀风扑面,早被他视如不见,因为他痛苦的眼睛始终盯着已放弃抵抗的族人。他在狂吼:“活下去!活下去!”视生死的他却不能看着活生生的族人在他眼前被活生生夺走生命,每踏出一步都能感到伤处烧灼般的剧痛,但真正让他从心底感到痛楚的只有族人的绝望哭喊。 辽军再次合围,这一战已悬念,胜负早在遍野的羌人尸首中分出,剩下的只有对残余羌人的处置,但在此时,辽军的举动忽有些古怪,随智夜战的四千辽军仍在四处追杀羌人,论男女老幼,稍遇抵抗便立即毫不容情的下手斩杀,而窟哥成贤和若海这两路人马只是把羌族老弱妇孺驱赶一处,却没有放手滥杀。 为防羌人逃窜,辽军喝令他们全数蹲伏在地,但此举疑已是多余,当此生死已成迟早之事的绝境,羌人已不再奢望生还,只是绝望的等待着难已逃过的劫数。 远处,掠阵督战的智察觉到己军的异样,“心软了?还是┉?”但智并未派人上前询问,因为他不想让这微妙的变化引人注意,而且涂里琛的疯狂也已令他侧目。 涂里琛身边只剩下洛狄和寥寥数人,在这样的劣势下,他们已断生念,抵挡只是在为族长尽最后忠心。 一列列骑军从涂里琛身边傲然冲过,冰冷的刀锋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火灸刺痛,似是要尽情折辱这名屠城仇敌,他们并未砍向他的要害,却当着他的面将一名名羌人砍倒,听着他如同身受的凄厉怒喊,辽军杀气盈贯的眼神满是讥笑,谁都知道,涂里琛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支撑不了多久。 “大哥,逃啊!别管我们了,你逃吧!”听到月歌的哭喊,涂里琛踉跄回身,昨日,他答应过她,这是他最后一次征战,两人还在城下约定,从此相随不离,谁曾想,今日竟要她哭喊别离。 涂里琛勉强挺直身躯,“月歌,别怕,我会救你们出去┉”嘶哑的声音才一出口,立即惹来四周辽军一阵哄笑。 “还不死心?” “留着你是要看你出丑,你以为你还能活?” “羌酋,屠顺州时可想过此时?”仇恨早使这些辽军忘了怜悯,他们只需要复仇意。 “居然还站得直?”一名辽军勒马扬蹄,砰的一声将涂里琛撞倒在地,他没有用刀,因为他还不想让这仇敌死得太痛。 “畜生!”月歌怒斥奔上,浑忘了自己只是一名柔弱女子。另一骑军早从横刺里冲出,举刀就劈,羌人们失色惊呼,却不敢冲上相救,只有几名小孩一起扑上。 “小心!”倒在地上的涂里琛刚挣扎起身,又被一骑军策马撞倒。 “看刀!”那辽军不欲偷袭女子小孩,大喝出声,但月歌恍如未觉,刀光翻卷劈下,眼看就要切入月歌后颈,这辽军脸上微露不忍之色,忽听“呛!”的一声,手中刀已被另一名突然冲近的骑军横刀架住。 “池将军?”这辽军愕然出声,救下羌女的竟是军中副将,卫龙军池长空。 池长空却不看他,策马挡住月歌,刀背一拦,“别过去,也别逼我,我不想滥杀。” 几名小孩张开手臂团团围在月歌身边,月歌瞪眼看向池长空,“你们今日还未滥杀够吗?” “复仇而已,毕竟是你们先屠的城。”池长空强做冷漠的一哼,但他的心底并不平静,就连他自己也 觉奇怪,初出征时,他恨不能杀尽羌人,可看着涂里琛失去族人时的痛苦神情,忽然让他觉得怜悯,而这份怜悯亦令他觉得遍地血泊中的尸首异常刺眼。 “复仇?杀我老人,屠我孩童,这也算是复仇?”月歌不知这辽将为何救自己一命,但她不肯领情,指着池长空痛斥,“是你们先惨杀我族长老,我们才会攻入顺州,而且我们也只杀了你们数千人,你们竟要我全族性命?” “胡说!”池长空面色一变,“你们屠下顺州八万百姓,还敢信口雌黄说只有数千人?” “信口雌黄的是你们!”月歌忿忿冷叱,“有胆杀人,胆承认,你们今日既冲入顺州,为什么要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叫装做没看见?”池长空疑云大起,刚想追问,但月歌的叱责声忽然一颤,泪颜满是痛惜的看向前方,再心理会旁人。 前方,几十名辽军围着被倒地的涂里琛,他们正催动坐骑来回游走,每当涂里琛想从地上爬起,立刻就会被马蹄重重踢倒。 他身旁已一名羌军,连最忠心的洛狄也被撞倒在地,一匹战马紧踏在他身上,马上辽军故意不杀他正是要让他目睹族长受辱,洛狄眼睁睁看着族长在马蹄下翻滚,急得怒骂连连,可压在他身上的辽军存心炫耀骑术,坐骑四蹄稳稳踩着他的四肢,任洛狄用尽气力都挣脱不得半分。 “义父!义父!”几个孩童哭叫着要冲过去,池长空不愿和这些孩童纠缠,遂对月歌喝道:“我军将士恨你们羌人入骨,你们若过去,只会使我军开杀戒!” 月歌虽方寸大乱,也知这辽将所言不虚,只得拉住几个孩童往族人中退去,“你们退回去,和族人待在一起。”虽止住了几个孩子,可涂里琛就在她面前被辽军折辱,直令月歌心如刀割,马蹄的扑颠仿佛每一下都重重踢在她的心口,想闭上眼睛,却抵不住一阵阵踢踏和讥笑声刺痛双眼,侧脸看向族人,眼中痛惜之色反是愈浓。 残余的羌人都被赶到一处,七万羌人在这一日夜里凋零至两万余人,除老弱妇孺外,剩下的羌军已不足一千,几乎人人负伤,他们早抛下了手中兵刃,放弃抵抗,虽然族长就在他们眼前受辱,可他们只能和那些力做战的妇孺老弱们一样,面如死灰的望着族长,除了那几个孩子,没有一人敢冲上前,或许,辽军的连番猛攻已夺走了他们所有勇气,又或许,许多年的风霜摧折已使他们惯于受辱,但他们的眼神中又分明深刻着痛苦和羞愧。 涂里琛已不知被撞倒了多少次,全身上下遍是血污,鲜血和着泥污从伤处不断流出,奔马在他身上一次次踩踏而过,像潮水拍岩般不停冲击,让人惊异的是,这黝黑身躯虽如同一只濒死野兽在铁蹄下翻滚,挣扎,却不肯伏地不起,他身上的伤愈多愈重,每次起身都变得艰难,喘息沉重,血流不止,但他仍然用手按地,用肘支撑,甚至用头抵着地面探起身躯,一次次的地上摇晃而起。 这已不是斗志和战意的驱使,一族之长,当护一族之人,纵是没落穷族,亦不甘如星火般被翻滚红尘湮没,他的族人已在绝境中束手待毙,若连他也放弃,那羌族就是真正的穷途末路,这种不认命的倔犟使他在铁蹄下苦撑不倒。 淋漓淌落的鲜血在涂里琛身下凝成一滩怵目惊心的红,没有人曾见过,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流下这许多鲜血,没有人曾见过,一个早该奄奄一息的人可以有这等坚忍。 冷笑讥诮渐渐低落,望着已成血人的男子一次次挣扎起身,辽军脸上原本单纯的憎恨悄悄变得复杂,复仇的意也忽然在这一次次沉闷的倒地声里散却。 “好汉子。”一名辽军低赞道,怕被其余军士斥责他对仇敌的钦佩,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可低赞才一出口,身旁几十骑辽军也都不约而同的轻轻点头。 血淋淋的身躯又在缓缓撑起,他的双掌紧按着地面,遍是伤痕的身躯稍一挣动都会牵动伤口剧痛,胸背处猛虎刺纹随着刺痛巍巍而颤,伤躯之上的虎纹映于血污之中,猛虎伏地如卧,虎首高扬,虎睛怒睁,虽是刺纹卧虎,但在血映下竟有几分栩栩如生。 被压在马蹄下的洛狄看得清楚,族长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在殷殷渗血,可族长还强忍这钻心刮骨的剧痛探起身子,洛狄忍不住叫道:“族长,别再苦着自己了,您的伤┉” 但他的族长竟若不闻,也不知忍着何等疼痛,晃悠悠的撑起半身,看向了他的族人,嘴角抽搐出声,“活下去┉你们都要活下去┉”
秋阳似血,斜映旷野,本该模糊低沉的声音竟因这股坚韧回荡四周,战马用蹄铁兴奋的刨动着地面,似在催促主人骋前,将这血泊中的男子再次踹倒,但马上将士勒缰不动,他们都在默默注视马前男子,却一骑冲前,有人在暗暗揣度,若自己也身处同样劣势,可会有这股顽强?也有人悄悄看向了几位主将;窟哥成贤和若海手中紧握的利刃早已低垂,池长空怔怔拦在那名神情悲戚的羌女之前,其余军士眉宇间的恨意也化为迟疑,出征前誓报屠城血仇的杀气不知不觉中为怜悯按捺。 谁都知道,涂里琛已近垂死,但也是谁都知道,涂里琛一次次的挣扎而起并不是为己求生,而是始终想着要为他的族人杀出活路,这样的人,倔得可怜。 这样的男子,当能使人肃然起敬。 辽人最重英雄好汉,虽然涂里琛是大辽仇敌,可这样的仇敌已让他们从心底敬佩。 骤然的寂静被那位羌女打断,月歌并未下令让族人们去救涂里琛,反向着他们微微一笑,笑里噙泪,却是凄美,“活下去,听到了吗?你们的族长一直在喊这三个字,所以你们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因为这是他对你们的最后命令,别让他失望┉” 话尤未毕,月歌已向前行去,池长空见这羌女仍想走近涂里琛,忙横刀一拦,“别过去,你这女子怎不识好歹?你救得了他吗?” “识好歹又该如何?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受苦?”月歌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反向着刀锋大步而上,脸上带着决意后的镇定,“我力救他,但我至少可和他同生共死,辽将,或者让我过去,或者就用你的刀成全我。” “你┉”池长空在马背上楞住,这女子的清丽脸庞上尤有盈盈珠泪,可这本该柔弱的泪颜里尽是倔强,令他这刀头厮杀汉的心头一阵没来由的躁乱。 同生共死,这名羌女没有汉家女子的知书识礼,也不懂三从四德的教条,不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诗意悱恻,但她却是一位有着烈性的羌女,所以她一步步走向摇晃欲起的男子,与子偕老固然缱绻,她却有着不输于这分缱绻的生死相随,因为这亦是一样缠绵的执子之手。 躁乱的又何止是池长空,沉闷声响从羌人群中响起,那些蹲伏于地的羌人中正有人在以拳击地,不知是谁先开始,似是意的拍打,又似是对懦弱的不忿──数万羌人,竟只有一位女子敢于赴难? 拳头击地声一下,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一名羌人的心头,稀稀落落的声音渐至整齐,不知有意意,拳与地的撞击里已带出激扬之意。 远处,智的神色已法平静,他知道,片刻前还束手待毙的羌人正被他们的族长重又燃起战意,智的眼眉间忽然有了种奇异的惧色,这样的敌手,即使只余一人,也不会放弃复仇吧? 逐日弩平指向前,细长指尖轻点弩掣,却未扳弩,若此时射死涂里琛,那羌人必会疯狂反噬,若不射弩,蹲伏于地的羌人也迟早会为族长奋起,未曾想,好容易将这场敌众我寡的死斗绸缪致胜,却在胜负已定时陷入两难。 “羌人可杀┉羌人可杀┉”羌人群中忽传出断断续续的低喊,“羌人可杀┉羌人可杀┉” 辽军诧然相觑,不解羌人为何发出这奇怪的低喊,“羌人可杀?”若说这是示弱,可这喊声里分明有一股斗志在澎湃。 听到族人的呼喊,涂里琛嘴角现出一丝艰辛而又满足的笑意,他很懂得这呼唤中所蕴藏的威严和不屈。 “羌人可杀┉”涂里琛喃喃自语,摇晃欲倒的身躯不再颤动。 有时,当一个人为了值得他誓死守护的人群时──他可抗天。 论是辽人还是羌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涂里琛慢慢站直身躯,如孤岩般矗立不倒,千军万马的环伺下,这名浑身是伤的大汉忽然有了种旁若人的睥睨,因为徐徐走近的月歌已将他心底最深处的力量唤起┉ 谁曾想,这奄奄一息的男子会突然爆发出与伦比的力量。 只看见,大汉胸前染透鲜血的虎纹鲜活而动,虎躯虎纹,恰如猛虎跃峦,挟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撞向那名马踏洛狄的骑军。 那骑军哪及闪避,被这股猛烈巨力撞得连人带马仆倒在地,不等其余骑军去救,涂里琛一手拉起洛狄,一脚狠狠跺在那名骑军头颅上,鲜血噗的一声溅起,已将那骑军生生踩毙,涂里琛扯着马缰一拽,把那匹倒地哀嘶的坐骑硬拉而起,顺势将洛狄放于马背,这几下杀人抢马迅如兔起鹞落,一气呵成,看得辽军大吃一惊,在这勃发的威势震摄下竟都忘了上前阻拦。 谁曾想,濒临覆顶的绝望反使这羌汉愈为勇猛。 只听见,羌汉仰首,挺胸,向天怒啸:“羌人可杀不可辱!” 流不尽男儿血! 荡不平英雄气! 为了父祖二辈法完成的遗愿,为了给予他的族人安宁,他曾一次次向人低头,在风华岁月中忍辱半生,这一次,也是为了族人,他终要昂首一战,而他的执着也得到了最忠实的回应。 蹲伏于地的羌人已然奋起,滚滚热泪夺眶而出,扔弃于地的兵刃重又握紧,这一刻,所有懦弱与绝望已被这阵啸声刺破,回荡在心头的只有被族长激起的血性,族长已为他们付出太多,他能为族人浴血苦战,他们也要为族长苦战至死。 这世间可有闭目待死的弱者,也有天生不桀的气概,这一刻,羌人论男女老幼几乎同时立起,一齐向族长奔去,啸声突然变得激越,“羌人可杀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