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可怜派克
在这种诡异氛围的夜里,派克通常都会竭尽全力的将自己藏好。那些变态的,不知道是人是鬼是怪物的‘生物’通常会抓到活人便肆意妄为,听说上一任的地下室管理员,就被一个素不相识的蚯蚓形状的怪物,削断了四肢,放在了花瓶里,做成了盆栽。 而这盆栽,派克之前清理地下室的时候,还有见到过。 长着一条毛茸茸狗腿的在始暗荆棘的职业让他对藏匿经验丰富,但显然,他的经验还没有足够丰富,所以,巴贝尔人偶夫人找到了他。 粗糙的木偶手里拿着针线,嘴唇开合着,她是一个慈祥的木偶,塑料的睫毛弯弯,而且,作为慈母,她一直想要为可爱的女儿芬迪缝制一个毛绒玩具。值得一提的是,芬迪是一头长着人眼的三头犬。 巴贝尔夫人欣喜的捧住派克的脸,小小的身体里涌现出巨大的热情,她木质的粗糙嘴巴裂开两条线,上下开合赞叹着: “哦,多么完美的小可爱…… 我简直不忍心把你送给芬迪了,那个该受诅咒的残忍丫头,她会把你撕碎的……” 而接下来,派克便作为巴贝尔夫人为可爱女儿芬迪所缝制的毛绒玩具的主要原材料被钉在了一个巨大的木桌上。巴贝尔夫人一手拿着剪刀,一手针线,身边放好了各样的女红和工具,熟练的在派克的肚皮上开了三道长长的口子。 它将始暗荆棘小队长的肚皮撕开,慢慢填充上棉花、毛绒,嘴巴里在低声沉醉着对女儿说的情话,随即又用针线将伤口缝合好,将一些粗糙的布片和花花绿绿的装饰品,缝制在派克的身体上。 始暗荆棘外围雇佣兵的小队长恐惧着,颤抖着几乎要大声喊叫出来,但是没有。因为在巴贝尔夫人将他钉在木板上的时候,他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那一夜极其漫长,派克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不断被破开,塞入东西,缝合,去掉东西,整个人的神经几乎要崩溃掉了。 幸亏巴贝尔夫人有着所有家庭主妇的通病,她喜欢啰啰嗦嗦的自言自语,尤其是对亲爱女儿芬迪的小情话,那听起来别扭又鬼畜。 但女人的啰嗦让派克捡回了一条命,黎明来到,当天窗上射下第一缕光线,那地下室所有的sao动重归平静。 派克挣扎着将绑住手脚的丝带挣开,慌不择路的逃走掉了。 短短的几个月,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夜晚一到,那些恐惧的东西苏醒过来,派克便只能心惊胆战的祈祷自己不要被别人发现。 在店主停止了时间的殿那歧伯,死亡似乎被关在了门外。更确切的说,大部分的死亡,被关在了门外。所以,如今身体早已经物是人非的派克还在坚强的活着。 小小的地下室,似乎隐藏了无数的空间,让人初时看起来并不感觉很大,反而有一种拥挤狭小的感觉。 但当你一步步的走下去,脚步踏过每一个细碎的隔间,便会惊讶的感觉到这地方似乎正膨胀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 派克当然有试过逃走,事实上,那个年纪轻轻的店主从未对他的这种行为有过一丝一毫的约束。 所以在经过了一番紧张、睿智而且周密的计划之后,派克先生终于成功‘逃离了’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当他颤巍巍的用手小心翼翼的打开殿那歧伯紧闭大门的时候,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高楼大厦的繁华,也不是乡野荒店的贫瘠,而是一片彻彻底底的虚无。 这家奇怪的店就像漂浮在虚空中的流浪小屋一样,那以房门为分界线的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木门里面,花团锦绣,草长莺飞,有慵懒修长的年轻男子怀抱着白猫在日光下悠然的晒着太阳;木门之外,扭曲的黑暗漩涡,重重叠叠,在那片大混沌的虚无里面,偶尔漂浮过来一个个画片般的残破影像,讲述着不知道何时何地哪种存在的残破故事。 一声声响亮凄凉的喊叫从一个个黑色漩涡的中心传过来,仿佛有无数的厉鬼在黑暗的中心奋力往上爬。 天空和大地在扭曲变形,仿佛一块巨大的半透明果冻,晃晃悠悠歪扭七八的没个定性。 派克曾经试着走出那扇门,他或许是认为门的那一边是个虚拟的‘幻术世界’,只要人大着胆子走过去,就能收获自由。他曾记得,在始暗荆棘的分基地里面,就有着这样的机关设定。 但始暗荆棘外围雇佣兵的小队长派克大人显然错了,当他大着胆子一脚跨出那扇木门,门外漆黑的虚空了,瞬间拥挤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半透明的带着兜帽的女人凭空从虚空中冲出来,嘴巴里尖声喊叫着‘我的我的我的我的……rourou……’然后猛然抱住了派克伸出门外的腿,蠕虫一样蠕动在地上,拼命把派克往门外拖。 不远的地方,悉悉索索的吵杂一拥而至,一对黑漆漆的长满绒毛的扭曲爪子,从一个漩涡深不见底的坑洞里延伸出来,跨越百丈死死捏住了派克的脚踝。 那东西是如此有力细长,以至于肮脏的细长指甲刺入了派克的脚底皮rou,将骨头捏的片片碎开。 无数邪恶而低沉的窃窃私语从黑暗的四维传过来,各种奇怪而恐怖的眼球、肢体甚至不明所以的灵体堆满了派克伸出来的左腿,只一会儿的时间,便将之啃食的只剩下一滩枯骨。 派克忍受着肢体被生生啃食的巨大痛苦闷哼着,豆大的汗珠滚落,一瞬间他的神经便用名为疼痛的触感告诉了他门外世界的真实性。 门外那些贪婪的怪物在用力拉扯着他的左腿,派克拼命扶住门框稳住身体,双方拉着之间,派克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左腿被很干脆的拉扯断掉了。 由于用力过猛,始暗荆棘的外围雇佣兵的小队长派克先生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付出了一个左腿的惨烈代价,才得以再次跨回这光线明媚的院落。 而当派克落回院落的一瞬间,店门外的低语声便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能听见那深深后院里夏蝉的长鸣和猫科动物时不时懒洋洋的‘喵喵’声。 但店门的门框框起的长方形区域内,那些扭曲、巨大而丑陋的脸像大饼一样密密麻麻的无声摊开贴在大门的结界上,扭曲的像是许多人在将脸拼命挤压在一片玻璃上。即使隔着玻璃一样的结界,派克也能够清晰的从那些东西的眼中感受到那分外强烈的占有欲和贪婪。 自此之后,始暗荆棘的外围雇佣兵的小队长大人再也没有尝试过离开这诡异的小店一步,他是一个适应能力不错的人,所以不久便得到了那家店主的赏识。 为了不影响地下室的规整清理,两天之后花爷将派克缺失的左腿换成了一条狗的前肢,那前肢的长度比右腿短上一大截,关节什么的完全跟人类挂不上勾,看起来别扭又鬼畜。所以,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如同瘸子,但店的男主人喜欢。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两三个月,在绝境中人性的自我催眠里已经安家在地下室的派克偶尔也会试着找一找这种生活的意义或者说是值得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苦思冥想了很久,悚然意识到一个牛逼到不得了的优惠竟然硬生生的砸到了自己的头上——长生!! 没有错的,在派克没有被地下室的怪物们吃掉、被幽灵奴隶、被药物污染或者被偶尔心血来潮的地下室主人钉在墙上的前提下,他几乎获得了‘不死’的生命。 当然这世界没有不死的生命,至少以格里菲斯现在所能接触到的生命层次并未发现有所谓永生生命体的存在,连强悍如光阴的大妖们多年之后也会轻飘飘的如同灰尘般过去,更加不要说派克这种高等生命眼中可怜的小爬虫了。 但生命有限,足智多谋或者说是诡计多端的大妖们便发明了用以对付光阴的东西,殿那歧伯便是其中之一。 …… 当格里菲斯通过上岛的那家小分店再次光临殿那歧伯的时候,年轻的店主花爷正在忧伤的喝着下午茶,那时暖阳高照,对于已经将店面开到欧国的花爷来说,这时间,正是夏至。 两人小酌了一会之后,穿上白大褂,带上rou色的消毒手套,走进了地下室。 每一个大妖都必须是一个博学者,换言之,是至少掌握了一个世界规则的存在。这似乎是凝结成大妖的必要条件,当低等生物向着高阶甚至大妖进化时,往往会选择在那种完全被掌握了规则的世界里进行蜕变。 格里菲斯生而大妖,诞生之初便烙印了那个世界规则的印记,所以能够掌握规则,成为一个相当程度的博学者。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不仅在人类社会通行,就是在古伦年代的大妖之间,同样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