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九 我既为妖

    楚凡意。

    是的，这是白骨楚平给自己的名字。

    在天海之间，他想起几日前的情景。

    “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这个脱胎自楚平一念而自生灵性的分身，因为楚平这句话，从此如鹏鸟入空，再无束缚。

    天海风光，比往日更加壮阔心胸。纵目远眺，天海尽茫茫，辽阔之极，这是自由的味道。

    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了二十三年的楚凡意，今日却犹如新生。自诞生之日就背负着楚平给予的任务和期望，纵使有了自己独立的意识却仍要继承这份责任。但楚平一句话，给了他自由，赋予了他真正的生命。

    从此，他只是楚凡意，与这个世界再无羁绊。

    天海之间一只船，他最喜欢这一片风光。

    壮阔！壮观！连吸进来的每一口气似乎都在开阔着心胸。只身单船游瀚海，楚凡意能感觉到骨骼深处隐藏的力量开始松动，如坚冰渐渐融化，修为在逐步提升。

    他似有所悟，却又并不明透。

    正当他沉浸在自身与这天地之间时，蔚蓝的苍穹上忽而乌云密布，闪电狂舞。

    旷远的雷声惊醒了楚凡意，抬眼望去，在壮阔的天海间闪电竟似勾连彼此，仿佛劈入海底，尽显天威。

    闪电来的突然，更奇怪的是一道粗大的雷霆划破乌云长空，如扯动的锁链，在楚凡意面前闪烁凝形。

    待电光散去，露出其中情景，楚凡意眼神微眯，露出戒备。

    雷霆之中藏身的，竟赫然是天雷子！

    来自楚平遥远的回忆里，这头满怀仇恨投身妖盟的雷兕，竟走在了许多人的前面，身上流转的气息恐怖而神秘，竟也踏出了那一步，成为仙人！

    楚凡意感受到来自天雷子身上的威压，心中震惊无比。

    在这一界自天地大变后踏入仙品之人无一不是蓄酿良久的前辈，如蜀山掌教萧千羽，如蓬莱岛主燕飞来，气宗宗主陈浩然。这些人也曾是自己那一时代最杰出的俊彦，天资横溢，而后接掌各派，既有丰富的资源，又有最玄妙的功法，历经近千年积累，终于在天地变化时踏出那一步，成就仙品！

    天雷子凭什么？

    徐静身具神脉，萧千羽为蜀山掌教之子，天资也不凡，但即便是这样，也未能踏入仙品。

    “惊讶吗？”天雷子的身形从雄壮变成仅算得上魁梧，而大变的气质让他的高大的身体反而容易让人忽略，虽然化雷而至，却没有天雷的那种至刚至阳，反而显得有些阴诡，“入妖盟来，我们有办法激发窫窳骸骨内隐藏的力量，让它彻底为你所用，同样能跨过那道门户！”

    楚凡意更加震惊，更甚于方才察觉到天雷子成就仙品的那一刻！

    除了楚平，还有谁知道他真正的力量来自窫窳的尸骨！

    “当然，就算你不应允也不济事，”天雷子微微一笑，却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恐吓，“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不论生死。这力量，你不接受，就有别人去接受！”

    听到这里，楚凡意反而冷静下来，反手从肩膀上抓向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但随着他手臂缓缓高举，一抹潋滟青虹如水，在他手里凝出了剑形。

    正是青索！

    “如果是以前，”楚凡意脸上露出追思忆往的表情，“就算受些委屈，违逆意愿，接受妖盟的邀请，既能不用跟你这仙品高手对垒，又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但就在片刻之前我忽然明白来自骨骼和灵魂深处的呼唤，自由，那是对身心的释放。而唯有释放，才能挖掘自身的力量！”

    “我辈追求力量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随心所欲的大自在大自由吗！而我若为了力量不得不违逆心意，岂非本末倒置！”

    “你现在虽然踏入仙品，可你自由吗？你快乐吗？”楚凡意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过是被力量支配了的傀儡，沦为力量的奴隶，纵使再强大，也不过是个弱者！”

    天雷子眉宇间有怒气渐生，天上乌云重重，低垂的仿佛压落到了海面上，翻滚激荡，如万马奔腾。而随着楚凡意的话不断的触怒他，厚重的乌云当真垂落下来，让天海之间犹如黑夜，目不视物，唯有当闪电照亮天海，才看清翻腾的云层在天雷子身后凝成的恐怖异象！

    如妖如魔！

    “大言不惭！不过是寄托枯骨的一念，行尸走rou，也敢言道！”

    天雷子的声音伴着雷霆怒震，恍如雷神！

    听着他如此说，楚凡意却笑了起来，“枯木新芽，一念化生。你本身就是妖，却不晓妖的本真。”

    “而我，”楚凡意长发狂舞，剑绽绚芒，“也是妖！”

    轰隆！

    剑光冲霄而起，撕裂厚重的云层，逼开乌云闪电，露出一线青天。

    “冢中枯骨，也敢称妖，今日杀你！”

    天雷子踏上一步，楚凡意立时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股恐怖威压，蕴含着沛然的雷霆之力，恍如天道神威！

    拒绝了天雷子邀请的楚凡意在说出那番话后仿佛解开了心结打开了桎楛，窫窳骨骼深处蕴藏的力量恍如冰河解冻，涓涓细流正从亘古不化的冰山上缓缓流淌出来，被他消化吸收。

    “妖，夺天地造化，脱草木之身，褪禽兽之体，化金铁之躯，离懵懂之思，开灵智，得神秀。”

    “何等机遇，何等困难，难道是为了受驱策为奴仆吗！”

    楚凡意仿佛听到了来自遥远过去的窫窳不甘的怒吼，听到了自己神魂深处自命为妖的对自由的呐喊。

    剑光浩荡，撕裂厚重云层，青色的光芒冲霄怒舞，与雷霆对峙，各踞半天！

    天雷子动起手来雷厉风行，先前的愤怒消失不见，神情变得冷漠。

    嗤嗤嗤嗤！

    青索上激荡出的剑气比之前更加凌厉，概因楚凡意体内的力量更强！

    轰隆！

    天雷子踩踏虚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楚凡意震惊的目光中，面对浩荡凌厉的剑气汪洋，天雷子不闪不避，任凭剑气加身，被刺得千疮百孔鲜血飞溅，身体却如爆冲的炸弹，逆着剑气而行。

    雷霆狂暴！

    楚凡意刚要闪避，暴虐的雷霆海洋就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