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四一 倾城之恋

    北极冰火岛，还是原来的风光。寒风冷冽，冰山环绕，在岛的最中央却有密集的火山口，就算在不喷发时，火山口里明灭的火光也将天空染成迷人的暗红色。火光明灭之间，冰山宛如水晶。

    再次踏临这里，楚平的修为比起当初要高明深厚的多，尤其是在昆仑之顶的八卦之悟，便有些明白北冥选址此处的原因。

    冰火两重天，代表的也是生死之间，天蚕九变，于生死之间彻悟，每一次变化就像轮回，把北冥神功所汲取来的杂质如生生世世的记忆般涤除，只留下最纯粹的生命本源。

    不能不说，北冥派的那位创派祖师幽北冥，眼光见识何其非凡。

    楚平只是微微驻足，朝往北冥所在望了一眼，即刻便投入了火山口中。

    冥泠柘微微拂动，感应到楚平身上的气息，泛动红黄光芒。

    “咦？你身上……”幽北冥的虚影显现出来，看向楚平的目光尽是不可思议。

    “我就要离开这一界了，不知前辈有没有这个兴趣跟我一起走？不过还是有风险的，我并不能保证沿途真的平安。”

    楚平这话倒是真的，塔灵并未说过别事，当时楚平以为对方完全处于无可奈何之下的好意，但现在想来，却未必能尽如己愿。这怀疑，便是来自昆仑山上的这场浩大屠杀！

    幽北冥根本没有考虑，“若有这个机会，当然值得一试！”

    在此界的苟延残喘没有任何意义，自己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无论成功的几率到底有多大，总是值得一试的，不是么？

    “好了，我们现在就走！”

    “那天魔跟血族的五大亲王怎么办？”

    “这个好说！”

    这种事，对此刻的楚平来说，有什么困难！岂止如此，就在此时，他身外空间波动，一团巨大的光芒从虚空深处跌落出来，小小的玄武趴伏在一团如蚕茧的封印上，抽动着鼻息。

    “天地阴阳，八卦封印！”

    楚平身上迸射出无量幻象，天地交泰，水火相济，风雷共震，山泽通气，瞬息就把冥泠柘下的天魔老祖连同五大亲王以及吕奉先封印进去。

    “这是？”

    幽北冥惊呆的说不出话来。

    这手段，已非他所能想象，驾驭法则，天地供其支配，就算自己全盛时期也无法窥探的能力啊！

    楚平微微一笑，感觉到撕扯之力的强大，不可抗拒，瞬息在即，一把抓起了冥泠柘。

    冥泠柘摇晃，树叶婆娑，却无法汲取到楚平分毫真气。

    咻！

    天旋地转，当眼前的情景浮现，赫然是金塔中的那片无垠荒漠。

    “这里是？”幽北冥感受到这片天地的异常，忍不住发问。

    “是在一座塔内！”

    楚平心中正自好奇，又是一阵旋转，自己就到了塔灵所在的奇异空间。

    幻光游离，塔灵的声音传出。

    “准备好了？”

    “嗯！”

    “那就开始吧！”

    “等等，我有件事想问！”即将离开，楚平不想带着疑惑。

    “哦，什么事？”塔灵的声音很平静，但楚平分明感觉到其中有一缕焦急。

    “昆仑的那场血战，跟我们前往灵界有关系么？”这由不得楚平不疑惑，精气子身死，代表着昆仑之战的落幕。而就在落幕的那一刻，天光垂落，通道开启，若说这仅仅是个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塔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真是不巧，竟然让你在现场，发现了这个秘密！”

    楚平心头一震，昆仑峰顶血流漂橹残尸横陈的景象浮现在眼前，不由生出愤怒的情绪来，沉声发问，“为什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塔灵的解释很简单。

    “只是一场祭祀么？”楚平喃喃，死伤数万修行者，对塔灵来说，只是一场祭祀！

    强大的修行者，天资非凡才华横溢，能够逆天长生，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在塔灵看来，跟人间祭祀的猪牛羊也不过是一样的罢了！

    “这是你安排的么？”良久，楚平才低声问道。

    塔灵叹了口气，“你何必知道的这么清楚呢！有时候，难得糊涂！”

    “嘿嘿，”楚平的笑声如诉，有着些微疯狂的意味，“数万修行者的身死换来一次登天的机会，这还真是一场倾城之恋……”

    “走吧，别再想这些事了。”

    “我的朋友呢？”

    “就在荒漠之上，天门已开，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塔灵说完这些，没有等楚平再回神，空间之内陡然幻光炽盛，楚平复又现身于荒漠。

    楚平离开后，空间内幻光波动，迷离交织，响起塔灵悄然的自语。

    “早知道就直接把他送走了，何必多此一举再见一面，难道还奢望能卖个好将来他真的有能力帮助到我？真是笑话！”

    楚平再现荒漠，身边只多一人，却是陆旭。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陆旭脸上有喜色，就听哗啦啦一阵响动，数件光华闪耀的法宝从他身上跌落出来，离地漂浮。

    “你这是做什么？”

    陆旭道，“我也提醒你一句，塔灵曾说，我们存身的这个世界太过弱小，对灵界来说就好比是一道虚影，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因此我们在这一界的法宝，进入灵界之后根本不被承认，就算现在不舍弃，到那里后这些东西也都会自行消失。既然如此，不如就留下来，说不定是旁人的一场机缘。”

    楚平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原来对别人来说，咱们都是假象，一场幻觉……”

    “由假而真，从虚到实，如果都是自己创造的，那才有意义。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何必这么沮丧！”陆旭的状态比楚平要乐观很多。

    楚平不理解陆旭眼下的状态，或许是因为对方不知道此行代价之大的缘故，他的心沉甸甸的。

    鲛肌、魔甲、如意珠、星辰壶，乃至舍利，都要抛弃么？

    一念及此，楚平还真有些不舍。

    “试试吧，如果塔灵所说的是真的，那在即将离开这一界时，虚幻的就会消失，唯真所留！”

    轰！

    金塔中的天空陡然裂开，而后落下了数道光辉。

    这光辉跟之前笼罩楚平的天光很像，但无疑要淡了几分。

    光辉罩住了楚平和陆旭，两人开始浮升，如飞升的仙人。

    “别的人呢？”到了这个时候还没见到烈纯阳他们，楚平忍不住发问。

    “应该在那里吧。”陆旭也不确定，只是指了指另外的几道光辉，猜测着说道。

    楚平感觉不到任何飘升的感觉，或者说因为速度太慢而没有察觉，但周围的景色却如风云骤变，光怪陆离。

    星辰壶变得模糊，如意珠开始淡化，鲛肌生出重影，舍利元神也开始涣散，反倒是魔甲，没有任何的不同。

    “这样啊……”

    此刻的楚平，已经不是无所不能，但他却悬如太上，有人感应，感应来自窫窳分身。

    嗖！

    星辰壶、如意珠、鲛肌和舍利投落人间，沿着玄深奥微无法言表的方式被送到了窫窳分身之侧。

    此去有世界之隔，能带走的，却只有一件魔甲！

    飞的很快，很高，楚平却知道，仍在金塔之内。

    穿过厚厚的云层，越过暴怒的雷霆，这一刻的感觉就像是站在地球之外俯瞰脚下，虽然这个世界比地球本身要复杂的多，不仅限于一颗星球，而是一片宇宙！

    “那里就是灵界么？”

    陆旭眼中展开一片浩瀚无涯的广袤世界，星空、大海，百族并起！

    两人像是跨过了一层薄薄的膜，全身剧痛！

    像是有无数把钢刀在刮骨割rou，有无数尖针在刺脑穿心，身体内的每一道真气每一颗粒子都剧烈的震动着，像是呐喊，又似呼号。

    然后楚平晕了过去，陆旭也晕了过去。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金塔正释放着洞破苍穹的光辉，就像雷神里的彩虹桥，连通两个世界。

    无尽的血气沸盈，从遥远的昆仑之顶，跨过千山万水，沿着光辉直达另一个世界。

    祭祀！

    祭祀不是交易，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以血祭，以活人祭。

    血是数万修行者的血，活人就是被送入灵界的几人！

    以祭品求回报，被祭祀之神若是高兴，便会降下赏赐，若是没能因此而高兴，便是白忙一场。

    洞射苍穹的光辉久久不息，就在塔灵生出失望之意，以为这一次的祭祀上界又是一番徒劳，一股沛然之意从光辉的另一端降下，以金塔为中心，辐射蔓延，整个世界都开始震动。

    日月摇动，星辰明灭。

    若是此刻楚平和陆旭还在清醒中，处于外界的夹缝中观看自己所居的原来世界，必会发现，本来模糊如虚假的世界，似乎变得凝实了几分。

    祭祀灵界，所求的回报，自然是本世界的提升。

    有虚到实，从无到有。

    天上的日月星辰俱都震动，整个世界并没有扩张，反而紧缩了许多，却有密密麻麻的空间如蜂巢一样横生，许许多多的变化生出，整个世界活力倍增。

    “这一次灵界竟然反馈回如此大的好处……”

    塔灵生就无边喜悦，他所在的空间内，流光溢彩，耀眼生花。

    咻咻咻！

    塔灵之下，有数股光芒从金塔的别处输送，其中荡漾着各色流辉，蕴含着强大的精气和生命力。

    顺着这光辉的源头，赫然是烈焱灭、宫千神、虚天、天筠、龙长生、万古枯！

    这几位顶尖的修行者，苦修不辍所得来的精元和魂力命力，正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被塔灵所汲取。而他们，显然并没有跟随楚平一同前赴灵界。

    “主人，或许我恢复的要比你快呢！”塔灵看向昆仑的方向，幻光激荡，如滚水澎湃，“这个世界，将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