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铁骑国破梦无归
墨入笔肚,思源行笔于纸宣。刚一落笔,浓墨就从笔中而出,围绕左右,瞬间被包裹直至吸入笔中,许诚一惊,忙上前,但余下的只有小笔而已。转而看向陆游。 陆游点头,表示这是正常的现象,“他现在实际上还没有和小笔完全契合,而要熟练掌握此笔,必须要有一个历练的过程,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了。”陆游将小笔再次放在了砚盘之上。 “快逃,快逃!”思源一下被惊醒,想来刚才用笔写字,默默的被黑墨吸入笔中,一直不敢睁开双眼,而此时似是人声鼎沸,微微睁开双眼,却见周边硝烟弥漫,兵荒马乱之景入眼而来。思源一惊,差点跌倒在地,手撑地面,却见脚下是......是人,死人?思源赶忙缩手吓得脸色惨白。环顾四周,人仰马翻,尸横遍地,可以说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但看周围人的衣着,是古代?怎么回事,难道我又穿越了,而且还是一个人! 思源有点心慌起来。而此时身边的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捡拾地上的书卷。大难之时,还忙着捡书的,定是个读书人,而且是爱书如痴的。思源想要帮他去捡书,毕竟是离自己最近的人,也好问出个什么,一起逃难。 “兄台,我来帮你。”没等思源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哭声。白衣男子听到后立刻放弃捡书,朝哭声奔去。而此时只见一妇人怀抱一年轻男子大声啜泣。 “娘!”白衣男子跪地扑向了怀中的年轻男子。 “师禹。你快看看,你弟弟这是怎么了。”白衣男子马上握住怀中男子的手腕像是把脉。少顷,长吁一口气,安慰着他的娘亲,说弟弟只是受惊过度,没有性命之忧。而此刻只见人群从百米开外直奔而来,像是四处哄散逃避的难民,许多人携带家眷,负荷挎包,一并快跑过来。思源见状本能的往后退去。 “娘,爹和哥哥呢!”白衣男子焦急的询问。 “不知道,他们说不能弃君于不顾,今天早上还是赶着上朝去了,至今都没个消息。如今也不知道是战是和,但听闻金兵入城,所以大家都四处逃散了。现在也只有家仆区区那么几人,听闻大家都要逃难,所以匆匆收拾行李,但是没想到已经是这般光景了。”妇人说着看了看周围的死尸,想必多数是踩踏而死的,这会也有许多家眷在尸体旁边抚尸痛哭。白衣男子看了看周围,咬牙看向奔来的人群,忙指挥家人快点逃散,以免再被踩踏。 “母亲,你随永旺带弟弟先出城,此处已经离东城门不远,再走上一段就可以出城了,切记,不要慌张,在东边的驿站亭等我。”白衣男子说着把几本刚才捡起的书塞到旺财手中,“这是家父的毕生心血,你把它们放在贴身包裹里,一起带出城。夫人和炫纹就交给你了。国难当前,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已经是眼含泪水。 “禹儿,你是从学馆过来的么,皇城那边可还都好。”妇人焦急的问到,“我怕你哥哥和爹爹会被金人围困啊。” 白衣男子闭眼皱眉,泪水划过脸颊,似有万般苦楚不忍诉说,“娘,我刚才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好,我只是担心你们独自在家,所以过来看看,既然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城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还好几个月前已经让媛儿带着孙儿赶去会稽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妇人同永旺一起将炫纹扶起,准备往前赶路,“禹儿,听娘一句,和娘一起出城吧,我刚才在赶来的路上都听说......听说......皇上都已经被绑了。”妇人此时已经是泪语盈盈,用衣袖不停拭泪。 “娘亲!”此时白衣男子突然跪下,“父亲和哥哥都是为人臣子,不得不忠君报国,禹儿不才虽不能和父兄同朝为官,但也不忍看国破家亡,事到如今也不能只顾自己逃命。此去一别,孩儿会尽力找到父兄,媛儿和漩思还请你老人家多多照拂了,如果日后孩儿还能在膝前伺候母亲,定不会再离母亲而去。”此时的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妇人伫立在风中,看着这风雨飘摇的王朝终究在野蛮的撕扯前变的粉碎,而今,也许还要再搭上自己最爱的儿子的性命。她不忍,不舍,也不愿。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阻拦他了。于是拔下头上的发簪,递给师禹。 “这发簪也算是家传之物,你此去也没有什么防身的,记住,能活下来一定要苟活,我不管你们什么士大夫理论,这些个理论已经把国家害成了这个样子。凡是不要再迂腐守旧,要跌打滚爬,只为活下来,你此去能找到你父兄那是最好,但是如果找不到了,就直奔会稽吧,我不会在驿站等你,我只会守住宋家最后还能守住的血脉。这发簪不是让你自刎的,而是要你记住,你家里还有老小,还有国仇家恨,所以要用也得是用它去刺敌人的咽喉。”
妇人理了理微乱的双鬓,“我是当朝的淑人,就算死也会死的有尊严,人人都说女人的发簪是备着自刎的,但此去我不会刻意求死,就算为了炫纹我也不会去死。所以我也要你活着回来,如果要报仇,你也要回来,带着炫纹和漩思一起报仇。”妇人此时目光如注,死死地盯着师禹。 这千斤的命令压在师禹的身上,自是不能再推脱,于是含泪叩首,喊着“娘亲,孩儿领命。” 妇人头也不回的扶着炫纹离开了。而此时北面已经是战鼓隆隆了。师禹望着皇城,又一次坚定了信念,这万般的苦楚虽然不能与母亲诉说,但自己是不会逃避的。的确,如母亲所说,此时的皇宫想来已经是一篇凄惨的景象。 而此时,思源见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看看已然远去的夫人和正欲赶赴皇城的师禹,不知该如何是好。金人?宋家?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穿越过来,难道这就是宋家祖先?看这烽火迷离的皇城,红墙黄瓦,亭台楼阁,这宽敞齐整的街道规划,也是猜到了十之**了,是的,自己应该是在靖康之时的汴京。而这山河破碎风飘絮的都城此时已经是一片苍夷。思源定了定神,他虽然害怕,但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跟着师禹继续走下去,去经历这万般残忍屈辱的靖康之耻。 思源摸了摸身上,似乎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此时也只有放翁递给他的貂裘作伴了,而狼毫小笔也不在自己手中。白衣男子已经渐行渐远,思源也不能再多做犹豫,于是疾步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