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你不合格,李管家
上一章:第308章亡命之徒下一章:第310章鱼清明的答案 顾诚在病房外面转了圈,身边的秘书看着他在标着“禁止‘抽’烟”的标牌前闷声不响地点燃了第三根香烟,又瞥见远处走来一个护士,很快提醒咳两声提醒顾诚: “顾总,查房的来了!” 满面‘阴’沉的顾诚闻言,瞟一眼,随手掐灭了烟,沉沉吸了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hua.-.79xs.- “哟,醒了。” 收拾脸上的情绪仿佛只用了一扇‘门’的距离,顾诚走进去,朝白泽说。 眼前又点像他见到他最开始的样子: 雪白的‘床’单,苍白的男孩坐在病‘床’上,神情安静,‘精’致如出土瓷坯。 是的,男孩。 在顾城心里,白泽居然还是当年那个毫无招架之力,整日和病‘床’,垂逝的死气为伍,整个家里,他吝啬多一个眼神去搭理的不速之客……那个男孩,他早该死了。 可他到现在,依然没死! 白泽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那个神情让人看惯了。太秀致,太苍白,像纯净的马蹄莲,让人误以为它是无毒无害的蝼蚁……他的弟弟。 前段日子,顾诚才惊觉他这个蝼蚁一般的弟弟,早就不声不响地长大了。像是有毒的马蹄莲,有朝一日开,‘花’香即如罂粟。 男孩闻声抬起头来,漆黑的瞳仁里,满是要吞噬世界,看不见底的黑暗。 顾诚倏然一惊,险些倒退两步。就见白泽朝他笑了,分明薄弱的嗓音里,带着点不痛不痒的笑意: “大哥。” 顾诚强自镇定: “醒了就好……但是你们俩没事跑到吊缆上去做什么,那原本是个出了问题准备维修的吊车,你们上去,怎么连安全绳都不系?” 一句话,直接已经把白泽的事情高高撇清,定‘性’为“意外事故”。……虽然后面发生的绳断事故,真的是他始料不及的“意外”。 然而是谁干的,他也不知道。 c晚上莫名其妙地不辞而别,后面有人带话说他有紧急的事先行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准备好久的度假村之行就这么黄了,顾诚心头更加躁郁。 “你要是死了,我不说什么,那个鱼小满死,还不知道谁来担责任呢。” 顾诚神情要笑不笑,面上前一秒虽是流‘露’关切,声音里,却带着带着一贯的刻薄。 ——顾诚现在是该这么个表面关心,实则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状态,他拿捏得很好。 白泽望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笑意更加清浅动人。 眼眸微微弯起,仿佛好像那个手骨折断,膝盖骨受损的人不是他一样。 只是那纯净的目光深处细密着黝黑的深流,只看得顾诚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 “谁允许你出现在这里?” 一声冷意十足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顾诚回头,下一秒‘胸’口的领子已经被人一把揪起,猛地提到了窗头,强有力地一把将他按下去。 “你!……”顾诚半个身体转瞬便‘露’在了窗台外。 他魂飞魄散定睛一看,撞见李肃那******如山,如今升级成冰山的冷冻脸,转眼便‘露’了怯意,声音都变了: “你你、你想做什么,李肃,你好大的胆子!” “我想做什么,你不清楚吗?” 李肃手下再一用力,顾诚身体更往外一寸。他满眼‘阴’沉,脸上流‘露’出一股肃杀的神情,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平和恭敬: “我不在,他就出了事。hua.” 顾诚自然敌不过李肃的劲道,他知道他什么意思,心神也一下子抛了起来: “怎么,昨天派你回公司拿一份加急签名文件,倒还是我的不是了?你怎么说话的!” 顾诚厉声喊着,用力掰着李肃犹如铁爪的手,然而无济于事。“你不在这里,一个意外事故,他出事倒还怪到我头上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他妈是他养的一条狗吗?李肃!你可得看着点,谁才是顾家的主子,谁才是公司的主子!你竟敢……” “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 “李肃。” 一边的白泽终于开口了,喊住了李肃。他声音轻柔,像一阵不紧不慢的风。“去把‘花’‘插’上吧。别不懂规矩……怎么能和大少爷动手呢?” 李肃铁青着脸‘色’,闻声把顾诚放开了。 也没再多的表情,转身沉默去把左手上新鲜水嫩鲜‘花’取出来,‘插’到了‘床’头柜上的空瓶里。 “大哥还是快离开吧,看来,我的秘书对你有些误会。” 白泽‘抽’出一朵淡雅的康乃馨低头闻了闻,并不在意顾诚的样子,“c离开了,公司事情那么忙,大哥这么关心我,还特意留在这里探望我……他不识抬举,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顾诚脸‘色’变了变,撑着冷笑道: “也对,就是个奴才,一家人都是奴才……他不识抬举,你得教着点。” 李肃冷厉的目光朝他再次‘射’过来,朝他这边走了几步。顾诚惊得再次小退几步,惊魂不定地望向白泽。 白泽只是看着,但笑不语。待李肃又快到顾诚跟前,才慢悠悠道: “我自己都是个没人教的,哪里会。” ……顾诚脸‘色’极其难看,拔‘腿’就大力开‘门’往外走。 “哥。” 他又在后面喊他,顾诚一顿,听身后白泽声音宛如剔透又黑暗的琉璃: “我记下了。” …… 他记下了什么?顾诚比谁都明白。白泽一句多的也没说,他却觉得背后却一片飕凉。 快步离开病房,背后那股被目光追随的感觉才略有淡去。顾诚晦气地松了松衣领子,出了医院上了车,摔上车‘门’。 “记下了又怎么样,半死不活的。没证据,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顾诚咬着牙狠了一句安慰自己,转而面‘色’‘阴’沉地问秘书: “纪潇黎呢?” “还在这里……昨天已经和她嘱咐过了,但她害怕死了人,硬是留在这里不走。”秘书低声说。 “愚蠢的‘女’人!” 顾诚低声咒骂,心情一片烦躁。“心肠毒,胆子又小,联系她,让她赶紧走赶紧走!留在这里,说不定被人看出点什么来!……算了,你直接无找她,让她现在就跟我一起回市里。” 秘书于是又下了车。 半晌后回来,“顾总……她不在。” …… 白泽盯着李肃买的‘花’出神。 “你也记得买半枝莲了。” 他说,‘抽’出一支野喳喳的蓝‘色’‘花’茎,目光低凝。“鱼小满也买过。” 蓝‘色’,鱼小满裙子的颜‘色’。 她紧紧拉住自己时,他世界里倾盖铺满的颜‘色’。 “她跟我说半枝莲可以净化病房空气,我记着了。”李肃注视着他,目光有点默。 “她是真的对我好。” 白泽点点头,把玩着那棵甚至称不上鲜‘花’的野草茎。“你现在还觉得,她接近我是目的不纯,排斥她吗?” 李肃不答话,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没有鱼小满,白泽现在已经不在了。在和生死时刻,人和人之间,人对人自己,没法假装。她对他有多好?好到差点没命。 李肃对鱼小满的情感和态度更加复杂。 他想起那句看起来不怎么走心的话——“不管你你怎么想,我不会害他。” 那么多看起来走心的人,最后心变了……这个不走心的,走的是灵魂。 鱼小满,是个怎样的人呢? 鱼小满就是让简律辰这种人觉得值得爱,让白泽这种人觉得相信爱的人。 ……这种爱很模糊,也很笼统。似乎已经超越了男‘女’之间情情爱爱,变成了一种人所能拥有,所能做到的美好。 像是一种少有的珍稀的人‘性’,每个人想要靠近,想要被洗涤的喜欢。 “我很感‘激’她。”李肃垂下眉眼,低声说。 …… 白泽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女’人说,世界上没人会真正爱我,关心我。” 他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的,复又打量着手里的‘花’,“但是你和鱼小满,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个从未放弃他,一个在他放弃的时候拉住了他。 “夫人说得对,没有人会爱你。”李肃很快,神情变得严肃,转而眉眼之间又变得淡淡的,“……我也不。” 白泽目光安然望着他。 “我为什么会在你身边,因为我选择了你。”李肃又说,在他的目光下冷淡了下来: “少爷,在你走到你要去的地方的路上,不要抱着一丝的眷恋和美好,不要试着相信任何人,那会让你受伤和停留。受了伤,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白泽继续目光浅浅地望着他。 “……”李肃终于有点绷不住了,面‘色’更为冷淡低沉: “我从小就被父母朝着管家方向培养,一位最出‘色’的,不可替代的管家。雇主离不开你,你的忠诚也不会允许你离开他——他将会分担着主人一半的血液和生命,将会握着主人手里的半壁江山。要做最出‘色’的管家,就必须要具备能挑选出最出‘色’主人的眼光。那是我从小就必须学会的东西,我选择一位最优秀的主人,所以我选择了你。……那不是关心!我只是……只是选择了你。” 李肃似乎急于撇清一些东西,白泽什么都没说,他就急于让他明白了。 …… “管家还要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淡定和从容,绝对的恭顺和绝对的无立场。”
白泽说,目光带着些清晰又有些温度的辉光。 “可你说你感‘激’鱼小满……你已经为我担心了。甚至刚才还因为我,控制不住脾气地,愤怒了。” ……那不是主人利益最大这一条的管家素养表达。 白泽微微弯了眼角,漆黑的瞳仁里渐渐变得浅淡明亮。望着李肃,像是第一次真的笑了。 他‘唇’角轻轻勾着,慢吞吞下了一句结论: “你不合格,李管家。” “……” 他从前不相信的东西,现在已经信了。 …… “作为一位主人,您也,已经不合格了。” 李肃望着他泛起不同以往的的光泽的黑亮眸子,半晌,复又重新垂下眸子。 你成了一个心里不再绝对冷静,和冰冷缜密的主人。 李肃心中沉默地说。 “不合格也没关系……” 白泽怔怔然看着手里的半枝莲,目光随着手里的那一排蓝‘色’小‘花’移动,轻声回答说,“如果真是这样……不合格也没关系。” 如果生命里真有这样的真实,真能有这么动人的温暖,什么王座,什么棋局……他不合格,他不要,也没关系。 …… 但世界上总有东西,是你太想要,想要得陷入癫狂与崩溃的。 比如鱼清明之于纪潇黎。 纪潇黎做了一件她做过的最让她夜不能寐的事情。 ——她在顾城‘阴’差阳错的撞见和怂恿下,动了她神经角落里最‘阴’暗的那根弦……杀了鱼小满。 杀人,那不是别的事情……是杀人。 到底需要鱼小满刨了几次她家祖坟,在她家祖坟头上蹦迪多少回,需要多少累世的仇恨和隔世不能化的怨毒,才值得动用这个一个“杀”? ……纪潇黎事后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她脑子当时正在气头上,鱼小满的傲慢和拒绝,让她自尊心严重受到了践踏——简律辰说鱼小满没错,自‘私’的是她。 鱼小满真有那么好?鱼小满真有那么对? 她道歉了,她悔过了,她学着三思而后行,学着不再那么自‘私’了……可为什么她只是想要一个好好的幸福的机会,她都不肯成全呢? 她从来没那么真真正正遇到一个鱼清明那样让她喜欢的人。让她产生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会一辈子不幸福的感觉。 当时顾诚怎么怂恿威胁的她?……她不记得了,脑子一昏,咬咬牙,就点头了。 然而纪潇黎昨晚一整晚,都是在噩梦和冷汗浸透之间不停惊醒和失眠的。 ——她根本睡不着,那是谋杀,杀人啊! 她梦见鱼小满死了,纸钱白菊‘花’撒了一地,她梦见警察把她从热闹的宴会上拖出去,手铐勒得她血流不止。 …… 警察会来吗,他们会不会找到什么?万一自己被抓到了怎么办? 一晚上,纪潇黎就在一种神经质的胆战心惊中度过。 …… 大清早的天台,格外寂静。 纪潇黎蹲在天台边沿,死死抓着旁边没拆的扶手,去够那根之前在故事中第一条断裂的绳子。 天台边沿的风沿着窗玻璃扶摇直上,冒着一丝丝高寒的冷度,像是造物主冷冷的凝视。她心里发颤,身体也在发颤,望一望遥远的下面,脑子里就是鱼小满粉身碎骨摔落的看样子。 纪潇黎咬着牙,捞到那条断掉的绳子,然后扯过来,倒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南霜她们的调查和处理全部都是隐‘性’的,不知情的人还一无所知。像纪潇黎这种,压根就是不知道警察早就来过的那种人。 ……她浑身坐立不安,心情一直忐忑。 听顾诚说,后面还有人‘弄’断了绳子,不是他们的人。 她颤抖着拿出一把钢丝钳。 以防万一,她要把那段泼过浓硫酸的地方像另一条绳子一样,剪掉。这样谁也不知道,绳子是两拨人‘弄’断的了…… 她不要被牵扯上,她不要坐牢…… 纪潇黎戴着‘精’致的皮手套,费力地跪在地上,‘弄’完最后一根钢丝绳。她把那段有些发黑的钢绳揣进兜里,长长吁了一口气,满头大汗地起身。 天际晨光熹微,下过雨的空气湿润而清寒,在水汽‘蒙’‘蒙’的细雾朝阳里,伫立着一个人。 …… 纪潇黎转身之际,手里的钢丝钳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倏然落地。 鱼清明穿着长长的外套,衣角被天台上的风微微带起。手落在两边的口袋里,站得一如他的目光,笔直而沉静。 “是你。”他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