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琴音诀
思绪又回到芒芒白雪中的一间木屋里。 秦老先生、我、秦玉灵正围桌畅谈，忽，一声狼嗥划过天空，房顶堆雪纷纷掉落。秦老先生惊道：“不好，狼王来了！” 我站起身来，歉声道：“秦老先生，我这次真不该来，竟要连累于你。” 秦老先生豪迈笑道：“少侠何出此言？老朽与狼王早有过节，他早想前来杀我，只是将此计划提前而已。虽狼王到过之处，必有流血，但老朽亦绝不畏惧。” 原多年前，狼王闻得秦老先生练得“琴音诀”，前来拜师。因狼王生性残忍无恶不作，屡被秦老先生拒绝。后无可奈何，怀恨在身，欲杀秦老先生，但因忌惮其“琴音诀”迟迟未曾出手。此次狼王横下心来，倾巢出动，誓将两位杀之。后来我才知道，狼王醉翁之意不在酒，拜师是假，实际是有其它目的。 我道：“既如此，秦老先生与秦小姐留于屋内，待在下出去迎接他罢。” 秦老先生道：“‘狼影’中，偷袭暗杀打地钻洞皆有，屋内屋外并无区别。老朽愿与少侠同肩作战。万若不幸，将玉灵交付于你，你须好好待她。” 秦玉灵不由要落下泪来：“爷爷……” 我道：“老先生既有此言，在下定当遵守。望先生保重。”说完，即走出屋来。 屋外，白茫茫地一片。无风亦无雨。雪亦止。 我轻念道： 天涯尘路雪茫茫 海角人生皆苍桑 语音刚落，远处一硕大雪团直朝我射来。至面前时，我一掌朝其拍去。轰地一声，雪花飞溅，雪片中跳出两条灰影，手持匕首朝我扑来。我迅速腾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腿踢向两人面门，两人后翻几个跟斗竟避了开来，双双落于雪中，纹丝不动。 我惊讶，此两人比上次前来四人皆要厉害。忽然，两人身后跳出两条灰影，成四人。四人身后亦各跳出一条灰影，成八人。如此，瞬间，广阔的雪地上站满了灰色人影。 秦老先生与秦玉灵亦跳了出来。秦老先生怀抱一琴，双指一弹，轻鸣一声，一种哀婉之声从琴间倾泻而出，如泣如诉、不绝如缕、浸人肺腑。 陡然，琴音止。万簌俱寂。 灰色人群依然站于雪地纹丝不动。 秦老先生正不解，忽从远处飘来一条白色人影，来至三人面前，哈哈笑道：“秦老先生，久违了。近来可好？” 秦老先生道：“非常好。” 来人正是“狼影”头目狼王。 “哈哈……”狼王望向我：“想必此人即是江湖闻名的‘魔笛过客’，久仰久仰。” 我望向远处不予理踩。 狼王又望向秦玉灵，道：“几年不见，玉灵小姐越发美丽动人。真乃沉鱼落雁赛过西施。” 秦玉灵哼地一声瞟过脸去。 狼王依然兴致勃勃，“秦老先生一定很奇怪，为何刚才那首‘摄心曲’没将他们感动吧？其实你有所不知，在他们出发前，他们已都成了聋子。纵使你的琴音惊天地泣鬼神，他们依然无动于哀。哈哈……所以——”狼王双眼顿放出绿色光来：“今日各位，都得死！” 秦老先生道：“年轻人竟如此狂妄！” 狼王嘿嘿道：“老家伙，你也不必在此倚老卖老。今日若姓过的自行了断，你交出你的‘琴音诀’，玉灵小姐跟本王……” “放屁！”一雪团射向狼王，狼王一接，雪团粉碎，纷纷掉落。 狼王望向秦玉灵：“好，够劲，我喜欢。哈哈……”身子逐向后徐徐隐去。 秦老先生正要再次拨弦，我道：“老先生，让我来。”说完，我从怀中拿出笛来，放于嘴边，顿时，一股低沉之声从笛中徐徐传出。此音时而响遏祥云，时而虚无飘渺。空气中，一股气游伴着雪花涌向灰色人群。人群大惊，举着柳月弯刀欲冲向前来，却被气流挡住，前行不得。有几个内力较差者，血脉喷裂而死。 忽然，雪花中，灰色人群全地消失。我亦骤地停下吹笛。只觉地底微动，树上雪花团团掉落。正时，三人所在之地一阵雪花飞舞，从地底跳出数条灰色人影，挥刀朝我们砍来。 秦玉灵首先挥剑挺身迎了上去。秦老先生拨乱一根琴弦，断弦似离弦之箭射向灰影喉部，躲闪不及者，断弦穿喉而过，顿倒地身亡。我叹息一声，举目寻找狼王。 狼王不知何时已进得屋内，正寻找“琴音诀”。忽闻背后一阵微风，倏地转过身来，见一条黑影已站于背后。我已到了他的身后。狼王大吃一惊，举手朝我抓来，我用笛一挡，“铛”地一声，火星四溅。原来狼王乃是用铁手。其嘿嘿笑道：“你大可逃掉，何必还来寻死？”我一掌朝狼王拍去，狼王举掌还击，轰地一声，房屋就要倒蹋。两人双双腾身从房屋破顶而出。 外面，激战正烈。虽狼影中人死伤大半，但秦老先生与秦玉灵亦已受伤。我大怒，跳下去踢翻一个欲偷袭秦玉灵的杀手，拉着秦玉灵腾身来至一空旷处。而秦老先生亦腾身跳了出来。 狼王落至地上，站在我们三人对面，道：“三位还是束手就擒吧，或许今日本王高兴，会网开一面。” 秦老先生哼地一声，拨掉数条琴弦，手一挥，断弦朝狼王射去。狼王冷笑一声，挺身迎了上去，伸出铁手竟将断弦全抓于手中。正欲大笑，秦老先生伸手在琴上一拨，狼王手中的几根断弦呼地脱离其手射向其喉咙。狼王双眼一瞪，喉咙被数条断弦穿过，鲜血从口中徐徐流出。灰色杀手大惊，忙叫道：“狼王——”狼王一咬牙，将手中的断弦挥向秦老先生，我忙挥笛将其打落。却料，狼王铁手忽断了开来，直朝秦老先生抓来。秦老先生内力已用数成，一时躲闪不过，被铁手抓住喉咙。狼王冷笑一声，朝后倒了下去。 “爷爷——”秦玉灵扑上前去，眼泪夺眶而出，伤心不已。 我抱着秦老先生双肩，问道：“老先生可能挺住？” 秦老先生勉强笑道“还能。” 我对秦玉灵道：“好好看着爷爷。”说完，朝扑上来的灰色杀手迎了上去。 激战中，忽一股琴声仿佛从远处徐徐传来，悠扬婉转。时而，琴声一转，琴声变得沉寂，忧郁。似有无数哀怨无处倾诉。雪花茫茫，无处化凄凉；长路漫漫，知己欲离殇。是寂寞，是悲伤。 原是秦老先生，用最后一根完整之弦，为我作最后一曲。 一股热血直奔心头，我大吼一声，大地轰隆，残余杀手被一股劲力冲破血脉，纷纷倒地身亡。而一股鲜血从我口中喷射而出，我情不自禁左脚跪了下去，已泪流满面。 “过大哥！”秦玉灵忙跑上前扶住他。我朝她摇了摇手，吞下一口气，来至秦老先生身边。秦老先生亦停了下来，对我道：“少侠可能记住老朽刚才一曲？” 我点了点头：“能。” “好。”秦老先生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杯秘笈，道：“此乃‘琴音诀’。现我将它交于你。” “老先生……” “不要说了。”秦老先生握住秦玉灵伸上前来的手，道：“玉灵之所以叫她练剑，是因为练‘琴音诀’需太大的内力及心智。玉灵爹娘皆练此功走火入魔，最后双双含恨而去。少侠得此秘笈，可练可不练。亦千万不可落入恶人之手。玉灵，我就托付于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说完，秦老先生闭目而去。 待处理了秦老先生的后事后，我问道：“玉灵，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秦玉灵望向窗外，漫天飞雪。低声道：“我要在这儿陪着爷爷。” 我道：“若非我，爷爷也不会这样。对不起。” 玉灵摇了摇头：“此乃天命，过大哥勿愧疚。只是，如今万里飘雪，恐怕到处已是冰封雪盖。不如等待春至冰消雪融再去吧。” 我轻轻叹息一阵，亦望着窗外皑皑白雪，道：“暑来寒往，十年已至，不可再等。” 秦玉灵道：“虽如此，寒风腊月，朔风凛冽……过大哥北风之恋，玉灵理解。只是，又是十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恐有不便。” 我苦笑一声：“即使如此，我亦欲前往。只是，‘沙漠之王’若知今日之日，再派杀手前来，又会伤害无辜之人。又担心你……” 秦玉灵道：“过大哥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狼王等人皆死，‘沙漠之王’暂不会找到你，但亦怕万一，我有一朋友，深谙易容术，不如叫得他来为大哥易容，如此就算他们找到你，也难以认得出来。” 我点头道：“也好。”即从怀里拿出“琴音诀”，递于秦玉灵，道：“此秘笈归还于你吧。” 秦玉灵道：“过大哥留着吧。爷爷将他给你，一定有其原因，望大哥能明白爷爷心意。爷爷留于大哥最后一曲，名为‘离曲’。我已将其曲记录下来。”她从怀中掏出一白帛递于我，道：“他日再见，望再能听得此曲。爷爷一直渴望遇得知己，却直未如愿，直至过大哥的到来……”秦玉灵已泪流满面。 我小心接过白帛，想着秦老先生琴技精湛、和蔼可亲，而如今却已驾鹤西去，人琴俱亡，不由万分伤悲。轻呤道：“今生知己恐难寻，桃园之外几多存。湘妃悲泣湘妃泪，伯牙痛碎伯牙琴。得秦老先生一知已，此生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