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三龙燃血

    制裁者已经很久没有活动了。作为最古老的人工智能之一，它的意识在这架冰冷的机体中冻结了数千年乃至更久，直到被代理人们唤醒。

    对于它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对于没有感情的智能来说，再多的记忆也只是风中的那一丝微小的颗粒，改变不了任何事。这个制裁者的年代很古老，它甚至还隐隐约约地记得这个组织刚刚建立的样子，只是代理人们已经全部改朝换代，而那个默默无闻、不起眼的小势力已经纵横宇宙————当然，这些都是新载入的资料库中的。

    灵海是个神奇和神秘的世界。制裁者对这个世界有着很深的印象，因为代理人议会和联盟的高层时常会提到这里，而他们的对话都会记录进主智能系统里。这个世界大约在数十亿年前接受过改造，原本拥有的陆地面积几乎全部沉到了海底，而这个世界的最深处诞生了宇宙中最灿烂的一颗繁星——奈亚罗姆。

    不过对于制裁者这种最高智能来说，灵海是一个坟墓。这个世界曾经是星龙们的聚集地，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但残存的龙族仍然拥有着可以媲美星界行者的力量。这个巨型坟墓埋葬了龙族灿烂的过去，和一个伟大的低等生物文明。换句话说，这个坟墓埋葬了这个宇宙的一半。

    “制裁者。”一个声音在制裁者的引力波通讯频道中响起。“扭曲颗粒投放了吗？”

    “已经投放完毕，主教大人。”制裁者恭敬、温顺地道，在它不多的意识里，恭敬和温顺是不可缺少的。“我现在可以折跃回源地吗？”

    “不，我需要你投放一个信标。”伊兰道。“地点坐标已经发给你了，但具体位置你得自行判断。”

    “信标？”制裁者顿了顿。信标是一种紧急撤离用品，可以短暂地提供能量点，确保需要紧急折跃的星界行者能够安全撤离，但信标的强度得根据需要跃迁的人数而定。“是为灵海上的特别小队使用吗？”

    “并不是全部。”伊兰道。“你只需要确保可以跃迁五个人就可以了、”

    五个人？制裁者有些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次行动的星界行者是六个。

    卓伦执政官只感觉引力撕扯着自己的每一丝血rou。宇宙中有些东西是完全无视你的任何防御的，因为它们就是规则，比如黑洞的引力。

    他咬了咬牙，将手中的宇宙之力压缩成丝线状。在远处，奈亚罗姆已经和星界行者们交起手来，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而他们会很快败下阵来，必须在此之前完成。

    这是一个绝对疯狂的主意，现在他做的恐怕会是自己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了。总之，主教大人和自己商讨了很长时间之后，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那就是利用扭曲颗粒逃跑，同时借助黑洞杀掉那个需要杀掉的人。

    卓伦执政官在学校里修过空间方面的知识，他知道想要利用黑洞来达到折跃的效果是有多么困难，但之前是有人成功过的——传奇的星界行者塔尼兰德，利用自己本身的能力制造出了一个微型黑洞，将一整支教徒军队消灭后安然无恙地逃走，在执政官里都是一个传说。

    当然，卓伦执政官知道自己可能会是第二个。

    没用。这两个字如同玩游戏的错误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无情回放在艾尔的脑海里。无论多么强大的能量风暴，奈亚罗姆都能如同穿透薄雾一样穿透它。除了自己以外，能看见奈亚罗姆的人们也在疯狂地攻击，有的攻击完全就是盲射，往往落了个空，击中的也造成不了多少伤害，对于眼前这个古神来说仿佛挠痒痒一样。

    “不行。”长烛的声音在脑波中回响。“它太强大了，我们全部燃烧血液也无法伤害它。”

    “那我们就真的失败了。”雅南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唯一能够抵抗奈亚罗姆的三人，一个是冒险家，两个在这之前连剑都没碰过，使用自己能力的次数不超过五次，经验完全不足，技巧也几乎没有，更多的是凭借血液里的那股嗜血本能和与他们长相完全不符的蛮力。

    奈亚罗姆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之前还被扭曲颗粒限制的它现在完全自由了，它根本不管扭曲颗粒对它身体其他部分的吞噬和撕扯，反而是狠了心要将这些星界行者杀光。数百张图像在艾尔的脑海中浮现，都是嘲笑和侮辱，当然还有些蛊惑和挑拨，这是古神常用的手段。

    滚开！艾尔惊愕地发现，这个声音并不来自于自己。一股璀璨的星火将这些图像烧得一干二净，如同三百多年前销毁的鸦片，精神污染彻底被净化了。在意识的深处，星辰浮动着，为艾尔黑暗的脑海带来了那一抹熟悉的光芒，驱逐了所有靠拢、想要吞噬她的黑暗。

    “你还有个机会。”顺着星辰的指引，艾尔的视线转移到了林峰的后背上。“空剑鞘，无价之宝。”

    “这柄破剑鞘有什么用？”艾尔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甚至一时间忘了林峰之前的发挥。

    “空剑鞘是一件伟大的圣器，却不是武器。“星辰倒是一反常态的耐心。”这柄剑鞘是个媒介，可以强化一切通过它的能量体。将我插入剑鞘中，你就可以击败奈亚罗姆。“

    “你开玩笑的吧？”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艾尔真的很想大声嘲笑她。星辰倒是一脸严肃，看样子不在看玩笑。

    “我没有。”星辰耐心地说。“我之前和你说过，你的血统与你的能量和能力息息相关。如果你现在能爆发出一条成年星龙的力量，那么你可以立刻龙化，摆脱这身丑陋的躯体，将眼前的古神化为星风的一部分。在我的预测中，你至少可以爆发出一条幼龙的能力，通过空剑鞘。一旦我得到强化，你再点燃血液，那么我们完全可以短暂地抗衡奈亚罗姆。”

    你都在说什么啊？艾尔苦笑了一下，她试图将过去一个小时所经历的理清。她对于那些血统论、龙论完全不感兴趣，她所关心的是如何逃出这个腐臭的城市。她迟疑了一下，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向空剑鞘。

    林峰已经被遮住了眼睛，待在林北海的旁边。父子在这种时候真是像。艾尔稍稍抱怨了一下，左手一用力，将林峰背上的空剑鞘扯下来。剑鞘很轻，轻得像是一根羽毛。她往后退了几步，雅南和长烛配合地增强火力，暗影能量和剧毒的鲜血不断地清洗着奈亚罗姆的身体，虽然这对它的影响仍然是微乎其微。

    艾尔心意一动，星辰瞬间实体化。实体化的星辰化为光芒的一部分，出现在她的手掌心中。她将光芒塑造成剑形，插入空剑鞘中。

    剑鞘忽然如同有生命一般颤抖起来，以至于艾尔不得不放开了双手。剑鞘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比一千颗太阳还要明亮的星光，甚至照得奈亚罗姆都畏缩了。很快，光芒黯淡了下来，一把完整的水晶剑从剑鞘缓缓而出。

    “就是现在！”星辰喝到。

    艾尔点燃自己的血液。星龙虚影又大了一号，更加惊人的是，虚影中星龙的手上居然也握着一把长剑，和艾尔的姿势及其相似。奈亚罗姆尖叫着冲来，艾尔只觉得一股可怕的精神冲击横扫过她的大脑，那股腐蚀滞留在她的每一抹思绪中，自己却并没有受到影响。星龙张开嘴巴，发出无声的怒吼，手中的星辰却和主人的一样，毫不留情地砍去。

    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在奈亚罗姆身上留下了数道显眼的血痕，肮脏的黑色血液泪泪地从身体的端口流出。艾尔喘着粗气，只觉得身体再一次透支了，这样的打法对于能量的消耗实在太大。奈亚罗姆很快就恢复了，它比之前更加疯狂地冲来。

    一道暗紫色的尾迹扫过，与奈亚罗姆的身体剧烈地撞击起来，摩擦出了刺眼的火花。长烛深吸一口气，身后的烛龙虚影散发着无可挑战的威严。奈亚罗姆后退了一下，似乎需要时间来接受同时出现两条龙的事实。

    还有第三条。红色巨龙发出震天的怒吼，那双血红色的蛇眸便可以将人带入无尽的梦境和恐惧之中，而纯净的血液则从血龙虚影的鳞片之间流了出来。雅南轻盈地落地，丝毫不在乎燃烧血液强行龙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因为对于这三条龙来说，目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