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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节多少国仇家恨,上

    金沙滩上有几十匹马在悠然地啃吃着青草。有几个汉子在马附近悠闲割草看马放牧。

    钦差团队中的诸贼对梁山拥有些战马并不惊讶,但看到这些马后目光仍然一凝。

    薛弼却不以为意,指指广阔的绿草地,笑呵呵问朱贵:“这是特意种植的牧草吧?”

    “呵呵,苜蓿,我还认识一二。但这不止是几种苜蓿。我看草一片一片的划块分布,形状各异,构成很杂,怕不有十几种之多,不知是何良种?”

    朱贵对薛弼的厚脸皮也不总冷对,也泛起笑容,露出自豪神色道:“是牧草,各有不同饲料价值。很多不是咱们大宋有的品种,都是当年辛苦从海外弄来各地据说是好草的试着种种。这其中有的远来自数万里之遥的大陆,来之着实不易,当时得到了些却不知种性详细情况,不知适合不适合中国,也是瞎种,但生命力强,长得快,养分高,值得辛劳。”

    带队禁卫军官很想喝问:“牧草如此好,为何不献给朝廷便利饲养军马和牲畜富国强军?沧赵还有没有爱国心?”

    但还是强忍住了。

    沧赵家族对大宋的贡献已经够大的了,义务付出已经够多的了。事事都要求人家这么干,那就是不要脸了。

    其他人又干了什么?

    哪个官员还有沧赵家族这方面的一点贡献?哪个官员有心肯这么义务付出?

    没有。

    一个也没有。

    都在算计着拼命往自家捞,恨不能把全天下的优势之利全掩藏在自家手里从中一代代长久受益。

    谁肯与人分享?

    谁肯舍家为国牺牲家族利益呀!

    别人不奉献,却没事,也没那个责任。沧赵奉献了却被怪罪奉献不够多不够全面,那就是惯的毛病,属于欺负人了。

    这家伙是个官僚腐朽黑心化的粗鄙无文武夫,见识层次太底,但还能分清好歹。

    但,他不喝问怪罪却不是出于这种良心觉悟,而是在梁山的地盘一时摸不着根底还不太敢肆意放肆。

    喝问了也只会遭到朱贵的嘲弄反击甚至更严重后果,属于自讨没趣。

    他还没那么蠢。

    但他心里记住了这条,决定回去后把它当成一项沧赵不尽忠的罪证一并汇报给皇帝。

    钦差队伍中有这心思的自然不止他一个。

    朱贵似乎没察觉诸贼的险恶心思,不但说了一下牧草,还指着对面很远到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绿的地方笑道:“那边是我梁山的蔬菜地。我们自己辛劳种植,自给自足,就不用花大钱又费劲的到外边买了。如今我家主人破产了,欠债累累,吃饭都是大问题,有一点钱都得用于还债。幸亏有这片菜地,不然哪有钱吃菜?更会差点儿饿死。”

    薛弼听了这话,不禁唏嘘感慨。

    沧赵家族曾经富可敌国,兼威震天下,宋人谁不仰慕?连带赵庄寻常庄民也是何其富贵自傲荣耀。谁曾想就这样一个充满无穷智慧和创造力的仁慈博大奇迹之家转瞬就沦落到如此艰难险恶的境况。

    这不是沧海桑田造化弄人,而是人心险恶,宋统治者从上到下腐化堕落,世风不良,朝廷一意打压陷害做下的孽。

    诸贼和禁军卫队中的无良者听了却暗暗幸灾乐祸,心中好不舒畅,盼着牛逼的沧赵人混得再悲惨些才公平。

    朱贵是主管梁山间谍工作的特务头子,本就是干这个的材料,如今早历练成了精,从见到钦差团队起就留心观察这些人,对照东京传来的情报不动声色地把队伍里面混着的各种人物鉴别了出来,此刻进一步瞅清各种嘴脸,心中越发有数。

    他装作没察觉诸贼的歹毒心思,似乎对钦差队伍中的秘密无知无觉,见薛弼好奇这片草地成因,就若无其事介绍说:“这片山前地原本是片洪水过后的芦苇沙滩乱石。梁山泊成我家二爷分家的产业后,下了大力气,慢慢一点点铺上数尺厚的泊中淤泥,经数年努力才改造成肥沃的草地菜田。如今看,当初改造梁山花的代价再巨大也都是那么值得。”

    薛弼听了震惊不已,更大为感叹沧赵人改天换地的勤苦耐劳和惊人的毅力恒心。

    这个边关险地寻常小小家族能如此强势崛起,并强横兴盛十几年之久,威服天下,怕正是这种不忘本的顽强精神起作用。

    这才是中国人的勤劳坚韧精神。

    他良知在,心中是如此感佩,心潮澎湃中同时也想到,看这么广大的草地被啃食得不轻,不是这点马就能做到的,梁山怕是真藏有强大兵力。至少战马众多。只这一点也是朝廷如今深为忌惮的大罪。

    而随行诸贼,包括正经禁军普通将士心里却对梁山人的改造精神不以为然。

    你沧赵再吃苦努力又如何?

    还花再大代价也值得?

    只怕你不久就要覆灭了。辛苦积累的这一切好处最后还不是都归了别人?还不是全便宜了那些贪婪无耻权贵?

    当好官好人,切,太傻。

    当jian臣杀才,一心只为自己活着,能捞则捞,能骗则骗,累活苦活全别人的,功劳全自己的,那才能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美人美酒一个劲招呼,活得舒坦痛快又顺利。

    沧赵这种傻瓜人家只会是jian臣杀才利用来承担辛苦危险工作的工具和富贵铺路石冤大头。

    梁山仍没有大举出动在码头热烈欢迎钦差团队光临,仍在轻慢皇威,这让享受不到威荣的诸贼心中也格外不痛快。

    众人各怀心思,沿着蜿蜒在草地间的宽阔结实路走上梁山。

    爬山是辛苦活,也是官老爷没体面的事。

    梁山居然不安排人用轿子抬人伺候着钦差要员人物上山,诸贼只能靠两腿自己肮脏劳累,这又是对梁山一恨。

    负面情绪越积越多,诸贼越发凶狠坚定了歹念,暗暗分析梁山人并不是敢造反的样子,胆子也大了,伺机准备刁难。

    上了不久,一道山关就矗立在眼前。

    好一座山关!

    石头所砌,极其厚重高大,看洞开的山门洞,厚怕不有两丈,高也有两三丈,长有二三百米,与周围的险峻山体连为一体形成一道易守难攻的险关,牢牢卡住这条通往山上的唯一坦途,怕是成千上万大军来攻也很难拿下。

    这已经很惊人了。

    关上还有卫兵在严密把守,大略看人数怕不有上百人,虽然只是布衣汉子,但个个挎刀持枪甚至背朝廷严禁的弓箭。

    山门前还有十几个精壮的武装汉子在把守山门通道。

    最让钦差团队恼火的是,

    他们来了,可这些卫兵根本不鸟他们,守门的仍肃然守门,巡逻眺望的仍在关上巡逻山关警惕监视着水泊。

    天使到,梁山泥腿子不赶紧战战兢兢老实跪拜恭迎,这是把天子之威放在哪里?把他们这些官爷的威严放在哪里?

    很明显,梁山人即使没有反意,也根本没把朝廷当回事。

    恃勇而骄,跋扈之厮。

    有一人这时从山关洞中走出来,威威然居然也是禁军大将的打扮,背上斜背两口刀,身侧挂只笛子,瞧着似乎是铁的,头戴令人恐怖的罩面盔,只露出两只晶亮有神的眼睛,脚蹬结实好看的鹿皮战靴,一身煞气不紧不慢迎了上来。

    混在钦差团队中的三贼之一,蔡京借朝中同党强行安插进来侦察梁山并伺机搞事的亲信张干办瞅着来人对钦差如此大模大样,心中不屑又愤恨,积累一路的负面情绪暴发,露出长久依仗蔡京势力养成的自大傲慢,忍不住指着山关似是嘀咕,声音却很大的指责质疑道:“梁山这是干什么?怎么修成山贼强盗窝样?这是在防谁?在准备和谁开战呢?”

    薛弼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心里对朝中权臣强掺进来成心坏事的蠢蛋这个恨呐。

    麻了个痹的,当钦差就是个名义上的老大,实际上就是个撑门面糊弄梁山耳目的工具,由他顶着钦差身份,皇帝和权贵就能掺亲信和探子扮随从或禁军跟来侦察梁山。

    这不要紧。

    可恨的是掺进来的人都心骄太把自个当个人物且心怀叵测,耍脾气肆意搞鬼闯了祸坏了差事,却是他这个钦差担着。

    果然,张干办声刚落,朱贵凌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朱贵和梁山来将一齐上下打量着小吏随从打扮的张干办,朱贵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不等张干办回答,朱贵又盯着薛弼问:“这人真是钦差成员?是大人的随从?”

    这问题就让薛弼难以回答了。

    张干办等根本不是皇帝派来的,也不是朝廷派来的,全是私人相授意以权强塞来的。

    跟着混在钦差队伍中不要紧,可他若敢骗人说是,冒认钦差成员可是欺君的大罪。

    队伍中必有皇帝的眼线在呢,让皇帝知道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薛弼自己在从东京来这的一路上受够了硬掺进来的这几个家伙的傲慢,心里早厌恶得不行,他感情上也不愿意承认。

    可若说不是,又会引起梁山疑心,此行必然多了无数麻烦。

    无奈,他只能呵呵两声避开关键含糊说:“这位不是本官随从。”

    如此回应,剩下的梁山人会怎么认为会怎么做,那是梁山人的事,与他无关。

    朱贵闻言又转视张干办冷笑一声。

    这时背刀梁山大将到了近前,先向薛弼抱拳郑重一礼以示欢迎钦差到来,随即面甲后的晶亮眼睛就瞪了起来,劈胸一把揪住还在那梗着脖子摆谱的张干办,凶戾喝道:“你这厮贼眉鼠眼,一脸jian诈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污辱我杀贼的英雄梁山是贼窝?”

    干瘦的张干办被拎得双脚离地,衣领勒紧脖子憋得要死,感觉到来人的森森杀机和滚滚血腥煞气,装逼卖拽早吓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惶急下张嘴叫嚣威胁道:“快放下本官。我是蔡相府上的张干办。你敢如此欺我,小心吃罪不起,别给梁山招祸。”

    薛弼一听这话,差点儿捂额头。

    这是个怎样的狂妄自大却色厉胆薄的蠢货!

    老jian巨猾的蔡京居然信任重用这么个东西,派这么个草包来梁山担负这么重的任务,真是老糊涂瞎了眼,活该倒台。

    来将正是铁笛仙马麟。

    他无视钦差队伍中几双愤恨他敢如此嚣张欺辱钦差队伍成员的怨毒目光,故作诧异:“蔡相?哪个蔡相?“

    他扫视钦差团队中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无视禁卫一个个紧张的按刀,仍是满脸疑惑:”咱大宋还有姓蔡的宰相?”

    蔡京下台了,所有官职爵位一撸到底,朝中党羽实力又大损,想复起至少一两年内怕是无望,现在就是个装老实困居家中等死的平民糟老朽,除了同党亲信在私下里仍尊称蔡相蔡太师什么的,在朝野公开中哪还有称呼蔡相不蔡相的。

    马麟以无知和疑惑代羞辱。钦差全体成员却无一人对此恼怒。

    有的甚至笑了。

    诸贼各属于各派系,各有老大,如今都和蔡京是敌对党。剩下的人至少是两不相干。

    对蔡京的人被羞辱,他们都乐得瞧热闹,只要梁山人不对他们动粗,哪会在乎张干办被欺。

    无人相助,都在看笑话,张干办勒得急红了眼,昏头涨脑中挣扎大叫:“无知匹夫,本官是蔡京蔡相爷的人。”

    马麟一本正经长长哦一声,“原来是倒台的蔡京那祸国殃民的老不死jian贼。怪不得你这厮是如此的邪恶阴毒张狂。”

    张干办挣扎大吼:”大胆。你敢污辱德高望众蔡太师。本官“

    马麟哪听他瞎叫唤,大力一勒勒断了张干办吼叫,大笑道:”本你妈,德望你老母。”

    “就你这样的还口口声声本官?“

    “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干办狗腿子,在东京随便丢个砖头就能砸中两三个,何况是倒台蔡的人,给本将提鞋都不配、”

    在诸贼窃笑中,马麟骤然冷下脸,冷笑道:“倒台蔡做恶却没得惩罚,还能在京城悠然养老。本将顾律法不能宰了他。你这狗东西还敢来我梁山陷害我主,正好代老贼受罚,先偿还点欠天下人的累累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