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又见蝰蛇
在两只手臂都被控制住的那一刹那，李强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就要走到这里了，就要终结在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他甚至连死了以后，怎么飘回家里通知家人自己的死讯都没办法。 因为李强早就忘了回去的路，他甚至感觉自己死后，一定会被砍个七零八落的，让人拿录像机录好了放到什么鬼电视台上，或者会有人摇着他的录像带，提溜着装着他尸体的口袋，与国内的某些人讨价还价。 李强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值多少钱，只是觉得远方的团长一定会很失望。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从参军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却要终结在这个没有什么人的背地小巷里。 看着眼前出现的枪口，李强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他仔细数着枪口里面的膛线，想着一会会有一颗子弹从里面旋转着飞出来，带着膛线赋予它的伤痕，一头钻进自己的脑袋里。 “这才像是一个真主的战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闯进了李强的耳朵里，震动着耳膜唤醒了他的记忆。 他记得这个声音，无比刻骨铭心的记得，记得和对方坐在餐桌前吃饭时讨论的西方问题，记得和对方跪在一起虔诚的颂唱着经文。 李强还记得，声音的主人自称是真主的虔诚战士，每一步行动都是受到了真主的引导；还记得那个真主引导着这个人，割下了某个美国人的头颅，还把那个圆滚滚的玩意丢在了大使馆前。 最后李强想起了对方的名字，想起了自己还没有暴露的身份。 “蝰蛇。”李强觉得这真是命运一般的邂逅，他微微转动头部想要寻找到与他说话的那个人：“这一定是真主的指引。” “你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那个声音移动着出现在了李强的视线中，他抬手压住了指着李强的那支枪，让枪的主人把枪口挪开。 “这才像是一个真主的战士。”他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那句话，摘下了脸上的面巾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强：“你的勇猛迟早会传遍我们的世界。” 蝰蛇不紧不慢的说着英语，那玄妙的语气配上虔诚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是来自一个神秘的世界的圣者。 可是那股子神圣的气息，却终结在他的双眼里，虽然那双眼睛里透着古怪的平静，可李强总觉得，那里面还有一股子能烧掉所有人的疯狂在里面。 “显然我找错了对手。”李强在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看蝰蛇这样他觉得自己暂时是死不了了。可精神一放松下来他就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与地面接触的后背，整个脊椎和后脖颈子，就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一样疼的让人想要满地打滚。 蝰蛇示意踩着李强胳膊的那两个人放开李强，然后对李强伸出了手：“真主的战士的血不该出现在自己人手上。” 李强一把抓住了蝰蛇伸出的手掌，对方的手掌冰冷滑腻，要不是有那些茧子在他几乎以为自己握住的是一条真正的蝰蛇。 “你怎么在这里？”蝰蛇把李强拉了起来，看着李强的眼睛如此问道。 他依旧是用着跟此时完全不搭调的那种慢悠悠的语气，就像是一条盘绕成圆形的毒蛇，在慢慢昂起头，露出毒牙，准备着下一刻就扑出去，狠狠咬住胆敢挑衅它的猎物。 “这故事挺长的。”李强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跑出来的门口，示意蝰蛇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接着他才对蝰蛇反问道：“听说你宰了那个美国人后离开了利比亚，怎么又回来了？” 蝰蛇对李强笑了笑，学着李强的口气说道：“这个故事也挺长的。” 他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来：“要不要跟我来？我觉得我们应该有好多话题可以聊一聊。” 听对方这么一说李强就觉得蛋疼，他想着可以聊的东西倒是挺多的，但是他这一走，院子里那帮人就死定了不说，还得让人把脑袋割下来，而且他也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在没有足够的准备前他可不想和蝰蛇聊聊。 说对了话还成，说错了那就真的是：老寿星吃了砒霜还上吊自己找死了。 “我们是跟着美国人来的。”李强选择回答蝰蛇的第一个问题，借着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在心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弯，考虑了多少遍即将出口的话。 蝰蛇一听李强这么说，也没着急催促他。而是微微歪头，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等着听李强后面要说什么。 “然后我们被袭击了，我带着四个人一起过来。”李强昂头示意了一下那个之前想去的楼房的方向：“那边有个指挥所，我想着把指挥所打下来。” 他说道这里还没说完：“还有个迫击炮阵地，我们残存下来的人就地建立了一个医疗所，迫击炮阵地一直在威胁医疗所的安全，这次还得顺便把迫击炮打下来。” 说道这里他就算是交代完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末了还不忘抱怨一句：“迫击炮一定不是你的人在cao作，那准头烂的都让人绝望了。” 抱怨完了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好我们在这里见面了。”李强看着蝰蛇的眼睛，笑着说道：“就像是你说的，真主的战士不该互相残杀。” 李强说这话的时候是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但最后一句玩笑话就有点意思了，他压根就没想着什么活跃气氛的想法，而是点了蝰蛇一句：我知道那里是指挥所，也知道迫击炮不是你的人在cao作。 并且里面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就是李强想要告诉蝰蛇：他明白了这边人是蝰蛇训练的。 当然这层意思就有点深了，理解的出来不出来就看蝰蛇个人的悟性了。 蝰蛇的回答是一声轻笑，低头看了眼地上被手榴弹炸了一身窟窿的尸体，一语双关得说道：“就算是被太阳晒热的石头，也有它自己的用处。” 这话听得李强牙根都痒痒，他想着蝰蛇大爷您老人家感情不是去邻国搞破坏去了，而是去什么高山大泽，找了个老和尚进修了一番吧？看这话说的，一绕就是好几个弯，让人得仔细想想才能想明白。 李强考虑了半秒，觉得光这么玩嘴皮子功夫也没个尽头，要是再多耽搁一会，让里面的一班长发现不对劲或者让小孙看到了，他和这帮阿拉伯风格打扮的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估计那就真是黄泥掉裤裆里了。 被人怀疑还是小事情，要给他来个杀伐果断执行战场纪律，解决不确定因素可就真是坑的没了边了。 所以他得赶紧结束这次对话，而且还得想办法让蝰蛇放过里面那四个人，不然就算是蝰蛇放过李强他自己，那里面四个人被人砍了该怎么说？ 难道李强回去说：哎呀，不小心没看到 那别说别人了，光张连长就能把枪顶他脑门上，让他说说到底是怎么不小心没看到的？ 或许是李强考虑了太久，或许是李强脸上不小心流露出的焦虑神色让蝰蛇察觉到了。 蝰蛇对身边那几个阿拉伯打扮的手下说了几句话，等他们走开后才凑过来，在李强耳边悄声说道：“我的朋友，真主赋予了他的信徒不同的任务，有人注定要为真主奉献自己的生命，有人则要用自己的血rou证明他信仰的虔诚。” “光荣的为真主奉献生命，只是通往神圣花园的必然道路。”蝰蛇说话的时候，从口中呼出的温热气体吹在李强的耳边，去让他觉得仿佛是从北极吹来的寒风一样刺骨。 “我本以为见不到你了，我的朋友。”蝰蛇的语速变得快了一点，里面的狂热味道也更加浓重了：“是真主的指引，让我们再次相见” 他手一动，把一张字条塞进了李强的裤兜里：“我们都该庆幸，今天没有真正的战士被真主所召唤，所以你我才能站在这里友好的谈话。” “收好这个地址，当这次事情完事后，来这里见我。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有很长的故事要向对方分享。” 说完这句话后，蝰蛇站直了身体，对李强笑了笑戴上了面巾。 “我和我的人会离开这里，里面的美国人就当做是我给你的礼物吧。”他看着李强慢慢后退着：“收好我给你的礼物，让它成为你进入异教徒心脏中心的钥匙。”蝰蛇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向李强示意，他看到了李强的肩章。 他慢慢退入了自己带来的人身边，对李强挥了挥手道别：“希望下一次相见，我们能好好喝上一杯茶。”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之后，蝰蛇突然双手高举对天高喊了一声：“安拉胡阿克巴” 然后他手下就对准李强出来的院子扣动了扳机，一帮人打的那叫一个热闹，还边打边走慢慢消失在了街角，就把李强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这一下可真算是蝰蛇为李强考虑到家了，虽然两人对话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可这五分钟李强回去却没办法解释，因为外面太安静了。 所以蝰蛇才临走的时候，让人对里面打了一阵，算是给李强一个交代。 而李强呢，他站在原地看着蝰蛇带人消失在街角，而且走在队伍最后面的蝰蛇，在彻底消失在李强视线之前，还回身又一次向李强挥手道别。 说实话，要不是蝰蛇是个疯狂的原教旨极端主义者，李强觉得对方应该算是一个能当做朋友的人。 没错，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李强在心中就对对方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好感。 不过很快的李强就反应了过来，他咬了咬牙暗自打消了对蝰蛇的那点莫名的好感。 对方是什么人？ 不说别的，就说把那与他朝夕相处的美国人转手就割了脑袋，扔人家大使馆门口，这一件事就让李强明白，蝰蛇这种喜怒无常的人根本就是心理有问题，说不定早就疯了 又轻轻摇了摇头，让还有点昏沉的脑袋恢复了点功用，李强弯腰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步枪，甩了甩上面的土关上保险，迈步走向那个小院子，刚进门就与靠在门边的小孙打了个照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