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脑虫6
纤细如发丝的粉色针刺轻柔地摩挲在猎物坚实的外皮上,刻意放缓了攻击节奏的丝线柔弱地覆盖在黑铁色的鳞甲外,无害得好似一层瑰丽柔美的粉色花瓣,微微闭合着将那误落在花心中央的昆虫轻柔地包裹起来,任由甜腻而朦胧的清香充斥于狭窄的空间,散播着一种犹如梦幻般的安神感。【】 随着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猎物强劲有力的挣扎不断地衰弱了下去,极富有弹性的丝网张弛有度地控制着柔韧性,密集的丝线顶端吐纳着浑浊的气体,熏染出温和如梦的氛围,越来越浓郁的清香混乱了人的神智,仿佛除了就此沉睡外别无选择。 “肖琛……”作为唯一一名还保持着理性的精神力者,韩修宇奋力地拿起手里的微冲死磕着自己昏沉的脑袋,他瞅着肢体上纠缠甚紧的精神力丝线,只觉得身子空乏得厉害,“该死的!这种吸血虫!” 若是精神力丝线只是单纯地包裹住他们也就罢了,他总有法子整倒它,但明显的,作为脑虫捕食的主要手段,丝线的作用并不仅仅是个鸡肋。 它们此刻正流畅地游走在他的表皮上,数根rou眼几不可见的晶莹线条慢慢地沿着他皮肤的毛孔往里层钻入,突兀地带起一阵浅淡的刺痛后,他就看见一抹猩红色的液体正沿着丝线的脉络缓缓向外输走。 难关“赤脑”的颜色看上去那么艳丽,估计是被血给染透了…… 汲取生物的养分而存活的寄生虫,以精神力为攻击手段掠夺猎物的精华和生命,单单只这吸血的手段就足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毕竟,即使强大如异能者,在还没脱离凡胎达到返祖境界的情况下。所有人的血量可都是同等的,而这个等量就意味着从某一个侧面来说,异能者的死亡概率并不比普通人低。 不过才两升的血液而已。被抽取一半就是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失血过多后导致的“昏迷”、“休克”等状态。还不是让敌军为所欲为。 身为精神力者的他倒是还能抗衡住脑虫的精神攻击,在致幻气体如此浓郁的情况下尚且保持住自身的理智,并谨慎地思量着对策。可针对眼下的事态发展,他颇有些集中不了精力。 虽然肖琛的物力攻击和防御都强大得很,但根据之前的表现来看,这少年明显应付不了“幻术”一类的攻击。空有蛮力而无足够与力量相匹配的头脑,这个年龄段的肖琛只适合做近战的前锋,而不是左右大局的战士。 再说了。在他们三个人中,田宏义还是个普通的少年,头脑一般、身手一般、偶尔还会犯二抽风,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飙车技术外,面对这等精神攻击妥妥的只有躺翻的份。更何况,以他那少年人的身体素质,要是真被吸上血了……只怕是要被吸成干尸! 他现在也唯有祈祷脑虫的阴损攻击只针对他一个,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精神力者,同属性异能者的血rou,应该比其他人的肢体更美味吧? 那么……如果他能挣脱开这个束缚。不!不对!既然都是精神力cao控的丝线,对方既然能借着精神力吸食他的身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以利用精神力将对方的身体吸干!哪怕这做法听上去不像是人会干的事儿。但死都要死了,谁还管人道与否? 要是吸干对方能够解决掉眼下的麻烦的话,他……并不介意!也绝不会排斥! 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队友的属性分析了个遍、并且还顺蔓摸瓜地思考着战略的韩修宇并没有发现,自己表现离某个人预想的距离再度往前跨了一步。或许他天生适合当一个镇守在后方的思考者,只是曾经安逸的生活让这种潜能被埋没了。 韩修宇眸光一沉,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又停止了反抗,他静静地蛰伏在密实的丝线内,任由对方“兴奋”地搂住“窒息而死”的他,随后冷冷地看着越来越多的粉色丝线插进他的胳膊。划上他的脸颊…… 高端数据流突兀地在眼眸深处闪过光影,大量的能量交叠不断地在身体深处被挖掘了出来。随着使用者意志的提炼而变得愈发精纯,不断拔升的精神力冲撞着异能壁障的瓶颈。在韩修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下有一下地激活起他未被开发的脑域。 而就在韩修宇准备发起回击之前,另两方被捕获的少年也并非什么安分待宰的主,在这个无声的战场上,所以的交锋都在一瞬之间。 “嗤嗤嗤——”刺鼻的酸腐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无数沿着少年鳞甲的边缘扎进里rou的丝线瞬间被狂躁的酸性血液腐蚀个干干净净。 一滴滴的酸血顺着少年的胳膊潺潺滑下,透过丝线焦黑的洞口落在下方厚实的虫潮内,不过是一秒之间,密集的虫子就仿佛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般纷纷往四周避让开去,那争先恐后的样子似乎恨不得钻进地底躲起来。 肖琛睁着双空洞的眼麻木地屈起身子,另一手颤抖着将胳膊肘送到了露出獠牙的嘴边,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纠结的疯狂,哆嗦的嘴皮子缓缓掀开,紧接着便是恶狠狠地咬在了胳膊的上头。 翻卷的鳞甲刨出皮下的瘦rou,飞溅的酸血冲淡了黏腻的香气,少年无神的双眼逐渐泛起一丝可怕的凶光,似乎是在做着最后的抗争般,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和决不罢休的凌厉。 在他那未知的梦境深处,正爆发着他压制了很久的恐慌,仿佛是为了预见以后的场景一般,所有可以被他忽视的负面情绪和血腥画面一个个地蹦了出来,无所不用其极地动摇着他的心智。 他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笼子里,四周围绕着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他们都用冷漠而厌恶的表情看着他,并伸出手对他指指点点。一层层武装人员端着枪械戒备地围在他的身边,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的各处要害,似乎只要他有一点异动,就会被射成千疮百孔的马蜂窝。 “看,就是他,那个怪物!居然残杀了自己的父母,而且还拆吃了他们的骨血!你知道吗?他的朋友为了阻止他拼尽了全力,结果却被他拦腰撕成了两截!” “真不明白了基地怎么还留着他?该处死了吧?把这种杀人狂魔留在身边根本睡不安稳吧?我听说这怪物还是个人的时候就不是个好货,据说是那个什么……哦,对了,是个混混!流氓!” “简直是社会的渣子!连亲生父母都下得了手,他还有谁不敢杀的!” 无数纷杂的指责声钻进了他的脑海,乱糟糟地挤满了他本就不多的思维空间,“肖琛”茫然地伸出沾满了血腥的双手捧住了发胀的脑袋,眼前略过的画面满是一帧帧的残肢碎rou。 “阿琛!助手!你疯了么?她是你mama啊!”父亲撕心裂肺的呐喊在耳际炸开,他似乎看见“自己”正转过叼着一截肠子的脸阴森森地盯着父亲,然后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猛地向前扑去,一口咬上了对方的喉管…… “阿琛,你……真是个怪物!连……双亲都……” 温热而美味的血浆如有实质地流入他空虚的腹腔,在这个早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世界里,他恍恍惚惚地看着“自己”熟练异常地吞食着父母的尸体,直到不留一根骨头,不剩一点残渣。 画面再一次兜转了过来,而这一次在他眼前倒下的,却是陪伴了他很久的田宏义。断裂成两截的身体抽搐着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少年稚嫩的脸庞涌上一股死灰般的黑暗,他艰难地伸出手使劲儿想够上他的脸颊,微微煽动的嘴唇中吐出让他浑身冰冷的话语。 “怪物……” 你这个噬人的怪物! 死去的少年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冰冷的瞳孔中充斥着沉甸甸的怨恨,他看着“自己”欣喜异常地从少年断裂的肢体中抽出内脏,像是饿坏了般三两口就吞咽了下去。 “呕——”肖琛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和另一个自己同步的味觉深切地感受着同伴的血rou味道,那稚嫩而充满活力的鲜rou渐渐催化出他压制已久的兽性,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升腾发酵着,让他恨不得撕开自己的胸腔。 他阻止不了这个荒诞的世界,他看着“自己”一步步地杀死每一个看中的猎物,看着他们跪在他脚下臣服哀嚎痛哭流涕,心里就不自觉地充盈着一股诡异的成就感,随即,他就看见“自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慢慢地转过那张沾满了血的脸,虚虚地望向了他。 “呵呵……”肖琛看着“自己”冲这边愉悦地笑开,声音中饱含着遇见亲人的喜悦,“肖琛,把你的身体给我吧……给我吧……” “你看,你本来就是个怪物。”那人指着一地的尸骸碎rou,眼神却纯净如水,“看呀,这都是你潜意识里想做的,却一辈子也不敢做的。” 猛地,那人的语气变得十分冰冷,寒得像腊月的冰湖:“所以,你还占着这个身体干嘛?为卑贱的种族做牛做马么?次等的幼崽!无用的幼崽!只有把身体给我,你才是真正的异形!” “闭嘴!”肖琛狂暴地吼了一声,随即一拳揍上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