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今刻初春再现

    伊心素微微笑道：“你此刻杀我，却也迟了，老夫心愿已了，死不可惧也。”毫无避让之意，凌烛明见状不妙，轻喝一声：“不可。”挥剑刺出，却走枪法一“扎”字，痛击宁无城肋下，盛诗黛比他更快一步，右足蹬出一脚，这时凌烛明长剑已至，宁无城扭身避让，闪过盛诗黛的飞踢，却也给利刃扎破后背衣衫，一道伤痕赫然醒目。

    “长生”秘籍是伊心素相赠宁无城，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柳悦清虽不明白，却深知自己对付花拾，于此要情或正错过，转眼凝视着伊心素，却见他容貌清矍，沉稳冷静，此刻嘴角含笑，显出几分温和慈润。当年伊心素行叛岛之事，柳悦清对其深恶痛绝，当有杀他之意，今日终得相见后，伊心素言辞中大现悔改，更不见他言辞中有丝毫恶意，不知觉中，柳悦清心头愤恨已然消去不少。

    盛诗黛怪叫一声，瞪了凌烛明一眼，喝道：“臭小子，你真要亲手杀你父亲？”凌烛明皱起眉头，浮现一丝不耐之色，盛诗黛又道：“宁无城再恶毒不堪，你这小子也是他的儿子，难道你也要步穆夜川的后尘？”凌烛明茫然问道：“谁的后尘？”穆夜川杀穆南江时，凌烛明还未到场，自然不知，盛诗黛一拍脑袋，叫道：“死老婆子糊涂了，不废话了，简而言之，你杀了宁无城，往后江湖若起流言蜚语，于你侠名大为有损，还是老太婆替你代劳吧。”转头朝柳悦清瞪了一眼，喝道：“清儿，你怎作壁上观了？”

    柳悦清微笑道：“徒受宁无城所害，比清儿更甚者不少，清儿只能承让于后了。”

    盛诗黛怒道：“胡闹，他散播你和潘思思的谣言，害得你还不够惨？你有宽容大量之心，老太婆没有，这就撕了宁老贼。”话音一落，转身扑去，大叫道：“宁老贼，你这时候死了活得也够本了。”轻飘飘拍出一掌，当胸击去。

    柳悦清哑然失笑，心中猛然一动，叫道：“前辈，还请你别杀宁无城，若能将他制住，那再好也没有了。”

    盛诗黛这一掌阴柔劲力所聚，已是用上十成功力，却不料柳悦清语出意料之外，她手上劲道一弱，失声叫道：“什么。”宁无城此时挥掌迎上，震得盛诗黛往后飞起，人在半空大叫道：“该死的清儿，你要害死老婆子啊？”

    柳悦清暗暗好笑，朗声说道：“前辈息怒，只因宁无城诡计难防，当日潘姑娘受其所制，为救其爹娘才诬陷了清儿，如今派了振武轩辕去杀潘家二老，清儿不得不救，若能制住宁无城，或能换回潘家二老性命。”

    盛诗黛怒目圆瞪，叫道：“制住宁无城？他奶奶的，你这小子说得轻描淡写，要制住他谈何容易。”她原本进招取宁无城心坎，这时强行收手，眼看宁无城拳势轰轰直贯自己面门，盛诗黛呸了一声：“臭小子婆婆mama，害人不浅。”猛曲身子，一腿扫向宁无城双腿髌骨，程震阳在旁拍着双手赞道：“妙招，妙招，老婆子啥时候改弦易辙，练起腿法了？”

    柳悦清忖道：“言之易行之知难，活捉宁无城？换做是我不知成是不成？”这时盛诗黛左臂被宁无城扫中，痛得她怒骂一声，扬手一挥，叫道：“臭老贼，吃我的霹雳弹。”

    霹雳堂的火药天下闻名，若中一颗，尸骨不存，宁无城吓了一跳，提气疾退，却不料盛诗黛是虚张声势，掌心空空如也，她哈哈笑道：“臭老贼上当的，可笑也……哎哟，真是痛得紧。”捂着左臂，满脸都是怒色。

    柳悦清刃回剑鞘，缓步上前说道：“前辈，清儿手痒，特要此一阵。”盛诗黛嘿嘿笑道：“你若能活捉宁无城，老婆子往后就死心塌地服你。”柳悦清微微一笑，说道：“晚辈尽力而为。”

    此时，伊心素突然说道：“柳少庄主，潘家双亲并未遭遇凶险，宁无城此言全然向壁虚构，请少庄主不必顾虑。”

    柳悦清喜道：“此言当真？”他对伊心素的话将信将疑，凌烛明便道：“事出有因，我和大哥曾寻访潘姑娘，如今潘家二老暂已隐居，潘姑娘亦随我们一路同来，此时……”他突然微微一笑，说道：“潘姑娘来了，柳兄便能消去疑虑之心了。”伊心素叹道：“该来的都来了，这场武林风波也该散去了。”目光已落在了柳悦清身后

    柳悦清等急忙转头，那处是秦家庄方位，此时山庄大火已熄，浓烟滚滚未尽，金兵先前大半坠落河中，冻死淹死不计其数，此时声势大弱，而河岸这边人影憧憧，皆往向众人行来，当先两人白发鹤颜，慢步而行，柳悦清看清二老相貌，大喜叫道：“爷爷奶奶，你们怎也来了？”扑到柳芳霆林湘华身前，拜下磕头。

    柳芳霆扶起柳悦清，慈目现出一丝赞许，说道：“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老头子总算来得不迟。”柳悦清还未回话，肩膀被人一握，抬头看去，更是意外，叫道：“爹爹。”柳重点了点头，说道：“将门虎子，柳家有后。”他脸色憔悴，虽然虎目黯然无光，但嘴角挂着欣慰笑容，已不复往日浑浑噩噩之状，柳悦清又惊又喜，脱口叫道：“爹爹，你清醒了？沈通尧人呢？”他东张西望，却未见沈通尧人影，一张俏脸却映入眼帘，正是潘思思。

    柳芳霆走近宁无城身前，拱了拱手说道：“宁帮主，老夫来得唐突，你我恩怨相隔四十二年未尽，彼此都不觉重负不堪么？”

    虽说此时柳芳霆武功全失，全然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但当年天下第一人的名头非同小可，一如宁无城这等枭雄，见到柳芳霆也是面色一紧，冷冷说道：“柳芳霆啊，你有个了不得的孙儿，今日老夫败于令孙之手，往后这座江湖又是你们柳家的了。”

    柳悦清生怕宁无城不意发难，跨步站在柳芳霆身侧，柳芳霆摇了摇头说道：“柳家从无称霸之念，宁帮主也非输给清儿，所谓邪不胜正，这是恒古道理，天下正义人士车载斗量，宁帮主区区一个月落乌啼，怎能与天下相争？”

    宁无城哈哈笑道：“你这老儿就会说一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老夫可不屑你这一套，今日你远道来此，亲眼目睹老夫走上绝路，可觉得畅快淋漓？咱们都是老家伙，若是你替老夫送终，老夫死也瞑目了。”

    柳悦清冷冷说道：“家祖已不动手杀人，你休要胡言乱语。”他缓缓上前，提剑作势，说道：“宁无城，你若还不死心，我来做你对手。”

    却听柳重开口说道：“清儿，退下。”柳悦清急忙站定，柳重又道：“若论报仇还轮不到你，不可失礼。”柳悦清不得不从爹爹之言，当下又退了回来，从柳芳霆身后李梦醉款款走出，她扶着失魂落魄的宁怜雪，和宁无城迎面相视，眼神中甚为冷漠，说道：“你数度杀我未果，我九死一生，终究还是站在你眼前，你最倚仗的花拾业已伏诛，宁无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宁无城嘿嘿一笑，说道：“你知我为何要杀宁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