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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篇小说《古国千机》(一)

    《大别山新事》系列之:《古国千机》

    悠悠大别山,自古钟灵毓秀,千年鸠鹚国,隐藏多少玄机?一个恐怖的流言,引发一段奇异之旅!一个大学毕业生回到自己的家乡,和两个不学无术的童年伙伴、加上一个神秘的少女,行走在新农村的大道,追寻着远古的秘密。

    第1章骆奶奶的离奇死亡事件

    湖北省罗田县天堂寨,群山起伏尽展峰峦的奇诡壮丽,山脚下一线碧波流向远方,在河西畈谱写出小桥流水人家。

    炊烟袅袅,融入清晨下的薄雾,如同仙境般的地接天连,这是起得迟了的庄户人家在做早饭,几头老牛摇着清脆的铃声走过古老的青石路,铃声的悠扬一如这片宁静土地上农村生活的回味悠长。

    丁宇大学毕业回到了家乡,一晚上的甜美睡眠将旅途劳顿完全清除后,他深刻地理会着什么叫做美不美、家乡水,就在他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久别的故乡,心中温情浮动的时候,门敲响了,站在门外的是他童年的伙伴:雅儿!

    雅儿将拐杖支在左肋下,艰难地擦掉额头的汗水,神秘地问了他一句话:“宇哥哥,你相信有鬼吗?”

    丁宇笑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你见鬼了?”

    “不是我见鬼,而是全村人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见了鬼!……”雅儿轻轻叹口气:“骆奶奶去世了!”

    丁宇手中的杯子突然停止了转动,脸色一下子变得哀伤……

    骆奶奶,是他家的邻居,热心快肠,特别喜欢他,在上山打猪草的时候,总会变着法儿给他带东西吃,要么是几棵红艳艳的桑椹,要么是一捧火红的山楂,或者是毛茸茸的弥猴桃,比他亲奶奶都亲,终于去了吗?

    雅儿告诉他,骆奶奶走得很蹊跷,比三年前还蹊跷。

    三年前,已经七十高龄的骆奶奶病倒了,这一病村里人都说她再也起不来,她也果然三年都没有起来,身上都长蛆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儿媳妇(丁宇叫五婶)逢人就说:“我上辈子欠我姨的,给她打的棺材都快烂了,她还不落气,非得将我也磨死了不可。”

    没人想到的是:三年后的春节,也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骆奶奶居然好了,起床下地,上山放牛健步如飞,这事儿蹊跷,村里人都说她命硬,阎王爷磨不过她,只好让她再回来,按农村的说法,这一回来至少有一个生肖轮回,也就是12年。

    跟阎王爷有过较量的人会变得很神秘,骆奶奶也是这样,她性格变得孤僻,除了跟她养的猪比较亲之外,跟任何人都搭不上话,五婶跟她男人大摊牌:“反正姨腿脚也利索了,看我也不对眼,干脆分开过得了。”于是就分开了,骆奶奶独自一个人住着东头的两间小屋。倒也没什么人说五婶不孝,毕竟照顾一个身上长蛆、大小便失禁的老人三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各过各的相安无事,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

    那天傍晚,五婶突然病了,她儿子媳妇急忙将她送到卫生院,留下一个七八岁的黑妞没人照顾,五叔就将这孙女送到东屋骆奶奶那边,让她帮忙照看一夜。晚上小黑妞被什么声音惊醒了,醒来看到她曾奶奶在吃东西,小丫头嘴馋,让曾奶给点她吃,曾奶给了她一根长条形的东西,小丫头接过来一看,是一根惨白的人手指。

    小黑妞尖叫着逃跑,跑到她四婶家门口就昏了。

    消息传到卫生院,五婶一家人脸全都阴了,在病床前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找十叔公。

    十叔公解放前就是一个和尚,四方游走帮人看庙,解放后生活条件好了,他改成了吃花素,终生不娶,吃了一辈子素、拜了一辈子佛的人,村里人都相信他很有法力。

    十叔公听到这个恐怖的事情后,用一根长长的烟竿埋头抽烟,抽得大烟起,终于抬头告诉五叔:“你姨其实三年前就死了,现在你看到的是她的生魂!”

    生魂!来源于一种恐怖的传说,传说人老了,可以去阴间了,但由于所住的地方有一种神秘的能量,让她死而不僵,继续游走世间,成为一只有意识有rou体的活鬼。

    五叔一家人大惊失色之下问怎么办,十叔公回答说:“这要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要她离开。”

    一家人商量了两个小时,终于决定还是让老人入土为安。

    十叔公给他们支了个招,一个非常简单的招:让他们趁骆奶奶出门之机,将骆奶奶睡的床移一个位置,这就叫破地气。

    第二天,骆奶奶躺在床上安静地去世,死后的情形也很蹊跷,她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指甲全是黑的,贼黑贼亮。第三天,十叔公在这间屋里杀了只雄鸡,将鸡血洒了满地,将门用一把大锁一锁,骆奶奶迟到三年的葬礼风光举行。

    骆奶奶的故事讲完了,丁宇的后背感觉很凉快,雅儿紧紧地盯着他说:“宇哥哥,村里人都这样说,你信吗?”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其实并不信,是吗?”

    “是的!”雅儿说:“我不信鬼,更不信他们的鬼话,去世之前几天骆奶奶还给我送了11个鸡蛋,一个生魂怎么可能那么善良?”

    丁宇微微沉吟,如果他们说鬼话,为什么事情会这么蹊跷?骆奶奶死后,花白的头发变得全白,指甲也变黑,这个你说了是你亲眼看到的。

    雅儿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有可能是中毒!电视里说了,中毒死的人,指甲也会变黑。”

    中毒?丁宇很震动:“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一个鬼故事,谋杀了骆奶奶?”

    雅儿不敢肯定地回答,但她坚定地表达了一个意思,骆奶奶这些年来一直那么关照她,她不想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不明不白地去世,到死都落一个活鬼的名声。

    她离开了,嗒嗒的拐杖敲地声渐行渐远,丁宇倚门而立,静静地看着那个孤独的“鬼屋”,她跟骆奶奶很亲,自己呢?也曾经一度将这个奶奶当成自己的亲奶奶!她真的死得不明不白吗?真的有人谋杀她吗?

    谁会有这个动机?

    只有五婶一家人!骆奶奶是她的婆婆,为老人养老是子孙天经地义的事,但骆奶奶大病三年,五婶就流露出希望婆婆早点死的意愿,这就是动机!

    第2章宅基地引来的杀身祸

    父母亲回来了,meimei丁灵也蹦蹦跳跳地学校回来,一家人团聚了,吃了一顿轻松开心的团圆饭,丁宇问到了骆奶奶的事,母亲立刻紧张起来:“以后别提这个,千万不能进那个屋去,十叔公在那里作了法,一进屋就算破了法,会出大事的。”

    等母亲洗碗去了,丁宇悄悄地问父亲:“爸,你真的信这?”

    老爸读了上十年书,在丁宇的印象中也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老爸了,但这次老爸的表现很异常:“以前我是不信,但这次有点不同,骆奶奶最近三年的确不象一个正常人,不管你信与不信,那个屋子都没有去的理由,这算是你这个假期中唯一的禁止项目。”

    老爸的确是开明的,对丁宇每个假期都会开出禁止项目,高中以前,禁止项目名单很长,禁止喝酒、打架、上网、抽烟、谈恋爱,随着丁宇的年龄增长,禁止项目慢慢变短,上大学时,禁止项目只剩下三项:喝酒、打架和抽烟,到现在大学毕业了,喝酒抽烟不作限制,打架的事儿只要打得赢也不管,禁止项目只剩下一个了:不准进鬼屋。

    接下来商量做屋的事,这是农村的大事,老爸无意中说到了一个细节,东头的五叔家也打算做楼房,宅基地小了点,原来一直想着将骆奶奶住的两间屋并进来,跟骆奶奶商量过几次,骆奶奶硬是不同意,现在骆奶奶不在了,他家的房子怕是会做得特别大。

    丁宇觉得这是一个新的信息,按父亲说的,五叔五婶想占骆奶奶的宅基地,这算不算又一个谋杀动机呢?

    在农村,宅基地的事情算是大事,值得挥锄头把子武斗,还很有传承,据说很久远的时候,当地有一个人在京城当大官,家里人就因为三尺宅基地与人武斗,一封信传到了京城,这个大官回信写了首诗:

    “千里来信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尤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那是当官的,有资格耍笔杆子写诗说快活话,农村人没那么宽的胸襟,还是认为屋子大点好,于是该占的占,该抢的抢,为了三寸地打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会不会为了宅基地下毒杀人?

    第二天早上,丁宇路上拦住了一个挎着书包的小黑妞,给她一颗糖,在一种气氛很良好的光天化日之下,打算提一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没想到小黑妞反应还是很激烈,一路飞奔而逃,脸全白了。

    正因为小妞儿脸白而不是脸红,丁宇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小黑妞不象是在大人的要挟下说谎,那天晚上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将这个观点跟雅儿进行了探讨,雅儿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她没说谎不可能!整个镇最近也没死过人,更没有人丢了手指头,他们都说骆奶奶啃的是手指,啃的是谁的?全是鬼话!”

    “我们姑且可以这样去假定。”丁宇沉吟道:“孩子没说谎,那天晚上她的确看到骆奶奶在吃东西,她拿到手上也的确象是人指头,但这东西不大可能真的是人指头,比如鸡爪、比如腌萝卜条都有可能。”

    雅儿恍然大悟:“孩子以为是人手指,所以才真的吓昏了,于是那些人就以这为借口,毒杀骆奶奶。”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人敢肯定,如果想真的取得证据,唯一的办法是将尸体重新挖出来,开棺验尸,但将全村胆大的人排个队,估计也找不出敢这么做的人。

    丁宇在房间里慢慢转着圈子,终于拳头一握:“这件事情你不要参与了,我来想办法。”

    他接手这件事情,固然是不想让从小疼他的骆奶奶死得不明不白,更重要的是,他几乎认定了某个杀人凶手,这么阴毒的凶手就是他家邻居五叔五婶,天长日久地跟父母、meimei住在一块,要是有个什么口角后果简直难以想象,如果不揪出来,将来自己走遍天下也不会安心。

    第3章一座空坟

    接到丁宇的电话,二狗和大黄开着破三轮车(这里叫“三马”)在黄昏时赶到。

    这两个人是丁宇的童年死堂,穿开裆裤时就一块儿在河里挖沙坑捉小鱼儿的伙伴,直到初中毕业才分道扬镳,二狗和大黄死活不再读书,二狗买了个二手三轮车搞运输,倒也算是一条正路,大黄却没走正路,迷上了赌博,这小子不得了,第一年就将他老子攒了一辈子的几万块输个精光,他老子至少十八次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但在儿子每次借钱不还、人家要打断他脚时,做老子的还是阴着脸到底借钱填窟窿,显示父子关系断裂并不彻底。

    两伙伴一下车就跟丁宇闹成一团,问什么事。

    丁宇神秘地表示:“今晚请你们两个做最刺激的事情。”

    二狗和大黄兴奋得连连搓手:“好好,什么事?”

    “挖坟!”

    什么?两伙伴同时大叫,兴奋感刹那间被巨大的恐惧感替代。

    丁宇将自己的猜测细细说了一遍,两伙伴基本认可他的判断,但说要去挖坟,全都摇头,直到丁宇拿出杀手锏,谁再摇头,老子将他的名字打入黑名单,从此别说是我兄弟!

    二狗和大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无语。

    “没办法了,还是我姐说得对,千万别小看那些读书的人,这些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其实比谁都毒!”

    他姐被一个有文化的干部搞大了肚子又被甩了,所以对读书的人很有意见,这个且不提,大黄随声附和说:我也就打点牌,赌点博,平生做的最大坏事也就是勾个小村姑还一时紧张没办成事,哪象某个斯斯文文的大学生,一开口就挖人家祖坟?

    行了行了!丁宇打断他们:“今晚你们负责给我望望风壮壮胆气,挖坟的事情我负责,保证不要你们碰死尸一下。”

    大黄道:“我们碰不碰死尸真没关系,关键是别让那个生魂跳起来碰我!”

    上车,大黄好久都没说话,丁宇倒是悠闲,在车里这里敲敲,那里摸摸,点名叫二狗:“二狗,你还在搞人货混装?”

    二狗来了一句:“怎么会?我根本没将你们两个当人!今夜这样的事儿,哪是人做的?”

    这句话显示他内心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的。

    丁宇看着车外,缓缓回答了一句沉重的话:“如果有人为了点个人利益连亲娘老子都下毒害,那才不叫人!”

    涉及到除暴安良的大义之事,两伙伴全都拗不过他,只有听他的,丁宇的计划是:挖开坟,取点死尸的体液,带到武汉去做个化验,如果显示有毒,再报警将这十恶不赦的狗畜生绳之以法。

    四周静悄悄,两片白色的风幡在夜风中烈烈作响,一座孤坟静静地立在田畈间,这个老人辛苦一生,也留下了满堂儿孙,但现在陪伴她的只有那棵老桑树,孤独而又凄凉。

    坟挖开了,棺材还没烂,三伙伴屏气凝神,将棺材盖慢慢撬开,三人勇敢地睁开眼睛,突然,他们全都愣住,棺材里面只有一件破衣服,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荒山野外,老鸦盘顶,孤峰之内,偏偏是一座空坟!

    丁宇眉头紧锁,久久地看着棺材底,长长吐一口气说:“好一个阴险的禽兽!他们早有防备,生怕验尸,将尸体移到了别处,二狗,大黄,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就是一起谋杀案,而且凶手极为狡猾。”

    “那怎么办?”二狗说:“我们总不能漫山遍野地去找尸体,要不这事儿算了,反正死的是别人老娘,他们做子孙的不在乎,哪轮到我们折腾?”

    丁宇沉思良久道:“趁今天还没有打草惊蛇,我们还做一件事!夜探东边小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线索。”

    “我的天啊!进鬼屋,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我才不陪你疯……”大黄吓得腿都软了。

    二狗仰天长叹:“这小子不将咱哥俩彻底玩死不罢休,行啊,陪他玩,谁怕谁?”

    三人一齐动手,将坟墓重新堆好,还精心地加了点伪装,掩饰其被挖开过的痕迹,重新上路,破三马在月下的山村公路驰出,直逼那间鬼屋。

    第4章地宫鬼手

    到了鬼屋门口,已是凌晨一点多,四周的灯光全黑了,唯有丁宇家厅里还隐隐有电视的光芒闪动,显示他meimei又在突破禁令。

    丁宇手指门口那把大铜锁:“大黄,把你最拿手的本事拿出来!”

    大黄哆嗦着用两根长铜钱在锁孔里绕啊绕,一边开锁一边还嘀咕,离得特别近才听到他的抱怨:这叫废他的武功!以后他还敢晚上开锁吗?一做这个后背准发凉。

    “你这武功是进牢房的武功,要是真废了,你老子该办桌酒请我坐上席。”丁宇一句话说完,门打开了,一股霉气扑面而来。

    手电打开了,这也就是一个农村的旧屋,里面什么烂木箱子、缺胳膊少腿儿的凳子杂乱无章,到了里屋,也就是骆奶奶睡觉的地方,两伙伴挤在一起都不敢移脚,但丁宇根本不信这个,弯腰到处找,将床底下的木板啊、破鞋子啊一件件地朝出丢,随着一块木板的掀开,床底下露出了一个洞,足有三尺见方。

    “宇……宇……宇子!”二狗很结巴地说:“真不能再再再进了。”

    “没事,这也许就是秘密的关键!”丁宇却是兴奋,接过手电,顺着这个大洞就朝下走。

    这洞很阴森,里面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带着血腥也带着药的气息,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风,洞不大,很快就到底,四面是带着奇特花纹的石壁,洞的东北角有一堆稻草,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三个人的目标就在这稻草上。

    已经变得昏暗的手电光射在稻草上,突然,稻草动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三伙伴同时后退了一步,稻草慢慢升起,一只手臂慢慢从稻草中伸了出来,这是一只人手臂,烂得血rou模糊,上面又不是脓又是血,但这只烂手偏偏做了一个奇特的姿势:邀请!

    三个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一齐掉头就跑,从大洞里钻出,三兄弟合力将旁边一个沉重的大木柜搬倒,牢牢堵在洞口,一齐出门,连车都不上,直接跑到丁宇家。

    正在看电视的meimei很惊讶:“你们做什么呀?脸色那么白。”

    “别提了,给我们泡点茶,你立刻去睡觉!”丁宇脸板下来下令。

    一杯热茶算是将恐惧冲淡了不少,丁宇缓过口气:“今夜你们不能回去了,这种状态下,二狗绝对会将车开翻。”

    “你太高看我了!”二狗说:“这破车子要用摇把摇的,我手脚全软了,哪摇得动?……我说哥们,你现在还不信有鬼吗?”

    丁宇脸色微微发白,不出声,他比伙伴胆大也就大在自己有一个唯物主义的信念,但那只血手清清楚楚地出现在面前,将他的信念悄悄撕开了一个裂口。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信了!”大黄说:“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血尸。”

    “不管是不是血尸,都不是正经玩意!”二狗说:“那只手烂成那样,至少在地底下埋了一个月以上,还会动,想想都头皮发麻。”

    “会不会就是骆奶奶?她刚好死了一个多月,棺材里还找不到尸体!说不定她老人家在那山边躺着不习惯,自己跑回来了。”大黄提到骆奶奶,三兄弟全都后背冰凉。

    “不说不说,睡觉去!”二狗叫道:“今天我们三个睡一床,谁要是半夜开跑,别怪哥们翻脸不认人!”

    躺在床上,三伙伴哪里睡得着?

    二狗说自己怕是要去东岳庙住几个月,戴发修行,看能不能将这邪气给驱了,大黄则说要找十叔公,寻求老人家的保佑,丁宇呢?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哥们,又在想着什么恶毒主意?二狗碰碰他。

    “我在想,那手臂真是血尸吗?我们会不会被人给玩了?”

    “人?”二狗道:“你还说那是人?”

    “为什么不?”丁宇道:“我几乎可以确定那根本不是什么血尸,就是人,说不定就是毒杀骆奶奶的凶手!”

    这话大黄和二狗都爱听,为什么?

    理由至少有两点,第一:你们注意到了吗?那只手臂关节很柔软,那个邀请动作做得很熟练,会是尸体吗?

    两伙伴不同意,要是人的手臂,怎么可能烂到那种程度?大黄打赌说他甚至看到了里面的白骨,不可能是伪装的。

    丁宇说:“这就说到第二个理由了,你们记得进入那个洞闻到什么味儿了吗?有没有闻到药味?”

    有!两伙伴一齐回答。

    丁宇道:“死人需要煎药吗?为什么不是某个人患了某种大病,躺在里面治疗?”

    大黄和二狗同时坐了起来,面面相觑。

    “我们真不应该跑,应该将他拉起来看一看的。”丁宇悠然道。

    “少来!”二狗大叫:“今后你的忽悠我一概不听,差点将老命都忽悠掉了,大黄,咱们统一意见啊,绝对不半夜三更的跟他再回去。”

    大黄立刻点头!

    丁宇道:“我没打算让你们去,也许可以换一群人去探一探,他们拿着国家的补贴,也该为百姓做点事儿。”

    “报警?”大黄大叫。

    “是!里面有一个人生死不知,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案,难道不够出警的条件?”

    二狗很兴奋:“这个办法好,报警的事情交给我,派出所里的那个陈指导想当所长都想疯了,要是有个大案报给他,我保证这小子跑得比兔子都快。”

    大黄打击他:“这小子我知道,想当官是不假,但也特迷信,是逢年过节都到庙里烧香的主,要是知道这里是生魂出没的地方,他来才见鬼。”

    所以嘛,需要变换理由,二狗想了想说:放心,一切交给我,明天咱们干岸看好戏。

    第5章消失的大洞

    第二天午后,一辆警车驰来,派出所两位同志一下车就到了东边小屋:“这是谁的房子?”

    五叔风风火火地从田里回来,一看到警察就有点哆嗦:“陈……陈指导,怎么了?”

    “把房子打开!”

    “不能啊,陈……陈同志!”五婶大叫:“十叔公说了,不能开,真的不能开。”

    “打开!”陈指导更是生疑。

    五叔五婶坚决不开,陈指导使个眼色,另一位小警察从路边找了一块石头,几石头下去,铜锁砸开,两人钻进去,组长也赶过来了,在门外大叫:“陈指导,里面有邪气,赶快出来吧,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指导呼地一声将门打开:“有人举报,里面藏有大量毒品!谁要是阻挠搜查,就是同案犯,坐十年八年牢都是轻的!”

    乡亲们立刻鸦雀无声。

    毒品?丁宇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捕捉到旁边二狗得意的眼神,你狠!你小子居然将毒品的大案也拿来编?

    警察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床底下的那个洞,随着桌椅板凳的移开,露出那个倒着的木柜,木柜慢慢移开,丁宇的心也越跳越快,木柜完全移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这下面,丁宇完全愣住了,这下面没有洞,就是一个平滑的泥地面。

    昨晚三个人钻进去过的那个大洞消失了。

    回顾二狗和大黄,两伙伴也全都惊呆了。

    陈指导同样措手不及,但他眉头一皱:“小王,找把锄头过来!”

    锄头好找,这屋里本来就有,几锄头挖下去,下面全是泥土,显示是实心的,足足挖了两尺多深,小王一锄头下去,地下突然冒出nongnong的血,浓烈的血腥味从屋里传出来,乡亲们全都变色。

    陈指导和小王的脸色也都变了,两人锄头一丢,慢慢后退,终于出了门,站在阳光下,组长将陈指导领到家里,将生魂的事情说了,说怕是有人想害你们,有意让你们来跟鬼对冲,陈指导立刻象丢了魂。

    丁宇三兄弟也全都傻了,怎么可能?

    是谁在一夜之间将那个大洞全填了?

    一夜之间,他们见证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明明已经入殓的尸体不见,鬼屋有洞,洞里有一只不象人手的手,警察这代表着国家机器的机构现场执法,那个大洞居然不翼而飞,锄头挖下去全是nongnong的血,是谁在幕后步步先机?次次将他们的线索斩断?到底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恐怖真相?

    黄昏的时候,一辆警车远远地停下,陈指导身着便衣悄悄潜到黑屋边,用一把最贵的锁将房门锁上了,无比虔诚地上香,对着黑屋磕了三个头,悄然离开。

    这一幕被村里的七大爷看到了,于是,鬼屋在乡亲们心中的地位变得更加神秘。

    第二天,二狗被警察带走,理由是报假警,影响干群关系,后果严重,拘留三天。听到这个消息,丁宇一跳八丈高,这小子简直是个笨蛋,这样的事情他居然用街头一部公用电话报警,这镇上总共才多少人?你一个开“三马”成天上街跑到下街的人,谁不认识?稍一打听就知道是二狗在搞鬼,立刻抓人。

    丁宇一个电话打给大黄,大黄不以为然:“凭他的脑筋能转个弯就不错了,他在回家的路上就准备用自己的手机报警,还是我提醒他变通的。”

    “那怎么办?”丁宇道:“你跟派出所的人熟能说上话吧?求个情,让人家把他放了,这也不是有意报假警,不是情况所迫吗?”

    “我跟派出所熟是真熟,每年被抓进去七八回,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交钱走人,跟他们还真没什么多话……”

    我靠!丁宇将电话挂断,算了,反正派出所也不是什么龙潭虎xue,住三天行了,第四天头上给他接个风!

    第四天,二狗出来了,一肚皮的气!

    在酒楼里,他喝了二两酒道:“宇子,哥们!从今天起,老子不信邪了,非得将那个人找出来不可,老子在派出所蹲了三天,我要让这个杀人凶手蹲三十年!”

    他居然不信鬼了,看来天下迷信的人都应该进派出所关关。

    大黄也义愤填膺,伙伴的磨难让三个人真正成了统一战线,究竟应该从哪里着手?大黄提议要不要找十几二十个屁都都不懂的小混混去那个鬼屋,将那个洞重新打通,好好查一查,丁宇反对,理由是二狗报警的事情出了后,村里人似乎猜测到是自己在搞鬼,五叔五婶已经看他不顺眼了,父母亲怕是很快就要找他谈话,那个小黑屋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不宜再搞大动作。

    那怎么办?两伙伴同时看他。

    丁宇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缓缓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一个人需要认真地了解了解?”

    “谁?”

    “十叔公!”

    骆奶奶是生魂,这个不负责的话是十叔公说的,这小黑屋也是他划成“鬼屋”的,而且十叔公本身就极其神秘,无儿无女活了一辈子,医术极好,据说还会武功,这样的人要做什么坏事,无疑比别人更方便,整个事件如果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链条,十叔公必定是其中一个环节,而且是很重要的环节。

    十叔公住在新屋垸。

    第6章新屋垸

    新屋垸是一个很古老的称呼,确切地说,应该是清朝中期时的“新屋”,那个年代,除了万恶的地主富农之外,庄户人家住的还多是茅屋,有一个小官员在黄洲当团练,老了叶落归根回到家乡,拿多年来攒下来的钱在河西畈东边做了几栋屋,这屋气派,就被称为新屋。

    一些本家的亲戚眼红了,纷纷要求团练大人带带,于是,一个整体的布局形成,团练大人也是职业本能所致,在整体规划时用上了排兵布阵的方法,将整个村庄连成了一个整体,一条路进,沿途连接所有房屋,故有“一进十八巷,一巷十八家”的说法。

    这种构造有好处,好处就在:落雨天的时候,全村人相互串个门不用带伞、不用换鞋。

    这种构造也有坏处,坏处就是家家户户少见阳光,特别是最里面的住户要想晒个衣裳被单什么的,是一个真正的体力活。

    到了现代,坏处更明显,前几年一个银行收贷款的员工很可怜,进了那个门就迷路了,硬是在里面转了五个小时出不来,发誓从此不贷这个垸的贷款。

    旅游业兴起,好处来了!好处就是:各地文物考察专家看到这种结构和保存完好的古风古貌,个个惊叹万分,齐声要求政府保护起来,垸子里的人纷纷迁出,条件相当优越,没有搬的只有一个人:十叔公。

    十叔公拒绝河西畈新农村建设中的新房,拒绝金钱补助,当然更拒绝喝酒沟通,五个乡镇干部在他屋里做工作,他硬是在一个破蒲团上打坐七个小时不睁眼睛,所有人没有了办法,默认了他在最古老祠堂里的“临时”居住。

    对外,政府有说辞:这老人快一百岁了,是修仙的,本身也是古老文化的一部分。当然这只是台面话,私下有消息称:那几个做工作没成功的乡镇干部一回来后就喝了顿猛的,酒桌上的话是:这老头还能活几年?咱们做不通这个工作,阎王爷肯定做得通!——这个比较猛。

    丁宇想找机会接近十叔公,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给他了一个任务,去新屋垸请十叔公过来,帮忙看看新屋打基的日子。

    这里的农村每逢做大事,都要看个日子,其实现在看日子倒也省事,花个八块钱买本黄历,哪一天适合动土、哪一天忌婚娶全都一目了然,也不知是哪个国家级的大师将自己的研究成果通过印刷品贡献给千家万户,农村信这个,一般的事情自己翻翻黄历自己定,但涉及到大事的时候,他们还是更相信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一些能人,这个村子几乎所有人的房屋打基都是十叔公看日子,现在都几十年了。

    这件小事丁宇没有惊动二狗和大黄,提着父亲给他准备的两瓶压盖“楚香”酒和两盒五块的“真龙”烟就一个人上路,抄小路穿过枝繁叶茂的林家岗,走过古老的青石桥,前面就是安静异常的新屋垸。

    一般的农村村落鸡鸣狗叫到处都有,这里没有,一般的村子猪屎牛粪到处都是,这里同样没有,很干净,房屋是灰土的黑白两色,高高的飞檐如燕子高飞,一种叫做“陈旧”的元素浸透了村里每个屋角。

    快走进祠堂的时候,丁宇看到了一只大黑狗,这大狗隔着一个浑水池塘,很冷静地看着他,不叫。祠堂门口,几只大公鸡来回踱步,很高傲地看他,也不叫。

    祠堂外,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坐在凳子上,戴幅老花镜在看一本古老的书,看到丁宇过来,他抬头了,老花镜滑到鼻梁上,视线从上镜框越过,打量丁宇。

    “十叔公,认识我吗?”

    “丁老二的儿子,是不是?”

    “是啊,您老可真好记性。”

    “现在年纪大了,眼力不好了,但记性还行!”十叔公笑着说:“你起学那年我去过,那是哪年?对了,大前年!”

    “是四年前!”丁宇笑了:“我现在都毕业了!”

    “呵呵,坐吧,大学生可没几个愿意到我这老头这里来坐坐。”十叔公从旁边扯个小凳子递过来。

    提起房屋打基的事情,十叔公犹豫了好久轻轻摇头说:你家我知道,那个地方不宜做楼房。

    丁宇愣住了:为什么?

    十叔公道:“顺居一切顺,大利,破土即有灾,大凶!”

    丁宇微微皱眉:“能想办法解决吗?”

    十叔公回答说三年内无法可想,三年后再看风水变化再定。

    日子没看成,十叔公坚决不收烟酒,但丁宇说东西都带来了,好歹也是一个心意,强行提起烟酒就进祠堂,硬是将烟酒送到祠堂最里面,进祠堂他在留心观察,但象这样的走马观花,又能发现得了什么?

    丁宇放下东西离开,回到家里跟父亲一说,父母亲全都紧张起来了,楼房做不成了,前期图钢材降价,都买了一堆的钢材可怎么办?母亲埋怨父亲不该没有先问问十叔公就将钢材买回来,父亲闷头抽烟。

    丁宇的意见是:照做!信那一套?

    父母亲连连摇头,坚决不同意,封建迷信这事儿本就是这样,信则有不信则无,看个日子,本来是讨个吉利走个过场,用一个好日子来换全家人心里踏实,现在十叔公这么一说,弄得大家心里都是一个大疙瘩,怎么也踏实不起来,还好,十叔公说的前半句是:顺居一切顺,意思就是只要维持现状,一切都顺利。

    丁宇的电话响了,是二狗。

    丁宇进入房间接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新屋垸去了吗?”

    丁宇回答:去了!

    “有线索没有?”

    “别提了,这个老家伙害得我父母正在吵架!我说了不看什么鬼日子,非要看,这下好,大家心里都长野草了,老家伙也不知道是报复还是怎么地,硬说做屋是大凶!cao他祖宗!”

    二狗哈哈笑:“挺好,你小子想住新屋的梦想破灭,还是老老实实先找个媳妇生个儿子再说,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是揭老底的阶段,你将大黄召集一下,晚上过来,我们有行动!”

    什么行动?不会又是挖祖坟吧?

    “怎么会?”丁宇道:“老怪物今天晚上要去东岳庙,咱们夜探新屋垸!”

    “新屋垸有什么探的?你是想搞破坏?报一箭之仇?”

    “这你可说错了!”丁宇道:“今天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收获还是有的,在最里面的祠堂,知道我闻到什么味了吗?”

    “什么味?”

    “药味!”丁宇道:“跟那个地道里闻到的药味完全一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捣鬼的人开始浮出水面了。”

    第7章看到了骆奶奶

    对于整个镇上的人来说,新屋垸决不是鬼屋,相反,那里应该是全村最最平安的地方,因为十叔公就是镇魔仙!十叔公住的地方可以说神圣可以说神奇,绝对不能说是可怕。

    所以大黄和二狗都很兴奋地过来。

    而且还增加了一个新伙伴,雅儿!

    雅儿按说腿脚不方便,不应该参与,但她说她可以坐二狗哥的车,三个男人是探险的,你小妞儿做什么?她说她帮忙放哨,十叔公每个月十五要去东岳庙是不假,但谁知道他会呆多长时间啊?要是你们在里面翻箱倒柜的,人家突然回来怎么办?打架啊?

    丁宇犹豫了好半天,终于点头了,约定她不能进村,就在那个老石桥边躲着,如果发现有人进村,吹鸟叫为号。

    这鸟叫的玩意儿是旅游区为游客准备的,在登山的时候一群人同时一吹,鸟儿满山叫,挺有情趣的,丁宇给她和meimei都买了一个,meimei的一个玩了半天就丢了,雅儿的还在,总是随身带着。

    十叔公的背影消失在路尽头的时候,破三马发动了,突突地驰向新屋垸方向,到达新屋垸的时候天已渐黑,但路上还有人从外面回来,几个人伪装成找人谈生意,磨磨蹭蹭地直到天全黑才踏上古老的石桥。

    今天虽然是十五,但月亮还没有出,天上也有云,四周很黑暗,真的很适合探险。

    丁宇叮嘱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叮嘱雅儿小心,别掉河里去了。雅儿轻轻点头说没事。

    第二件事是叮嘱二狗:你将那块rou准备着,要是你那大黑狗兄弟过来,给它加个餐,别让它叫,二狗示意没问题。

    第三件事是叮嘱大黄:老祠堂里老东西是不少,但有没有价值谅你也分不出来,别想着顺手牵羊。

    大黄很不高兴: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了,这个老怪物不是对头吗?拿敌人的东西不正是我党光荣的传统吗?

    丁宇和二狗同时翻白眼。

    一进村子就遇到了那只大黑狗,二狗一马当先,一块rou打过去,从大黑狗耳边飞了出去掉进池塘,大黑狗窜了过来,二狗拿根大棍子与它对打,打得人吼狗叫惨烈异常,丁宇和大黄都趴下了,幸好没有人过来,大黑狗也终于不敌二狗的大棍棒,逃之夭夭。

    “好了好了,算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丁宇叹息:“以后拿食物吸引动物,记住别象丢石头,温柔点,那样动物才不会有敌意!”

    二狗抓抓头示意懂。

    接下来是大黄,他用老手法将祠堂的大锁打开了,三兄弟进入,手电光下检查四周,这祠堂很古老,地面是青石板也很古老,大黄的目光被前方几个香炉吸引住,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丁宇也不管他,当先而行,直达十叔公的宿舍。

    宿舍里很安静,丁宇轻声问二狗:“你闻到了吗?”

    二狗很紧张:“闻到了,真的有药味!”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有东西!”丁宇指指那紧闭的房门,药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会不会是……是那个血尸?”后面有声音传来,却是大黄。

    “胡说!”二狗喝道:“这里是十叔公修炼的地方,邪魔不近!”

    这也许是自我减压的说法,丁宇一手拿手电,一手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的房间有一张小床,浓郁的药味就是从床上传来的,没有人,只有皱巴巴的被单,黄木床头桌上有一个铜水壶,丁宇拿起水壶看了看放下,一声鸟叫突然传来。

    十叔公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三伙伴快速撤离,重新锁****,三伙伴绕到小树林里趴下,没看到十叔公,等了大约四五分钟,三人从树林边出去,直到石桥,到了石桥边算是到了公共地域,就算当面遇见十叔公也没关系,丁宇大叫:“雅儿!”

    雅儿所在的大树后面根本没有人,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桥下传来:“宇哥哥……”

    丁宇大吃一惊,她还是摔下去了。

    从旁边下去,雅儿脸色苍白,缩在桥洞里发抖。

    “伤得怎么样?”丁宇急了。

    “掉……掉水里了,没伤着!”

    “来,我背你!”丁宇在她面前一蹲,雅儿上了他的背,还轻轻地颤抖着。

    上了桥,上了车,进家门的时候,雅儿才算慢慢平息下来,拄着拐杖站直了。

    二狗笑了:“哥们,我发现你实在是乌鸦嘴,行动之前的三句话全都灵了,大黑狗还是叫了,雅儿还是摔了,而我们的大黄兄弟,还是成功地顺手牵羊了。”

    “恭喜恭喜!”丁宇反手一巴掌拍在大黄肚子鼓出来的那块上:“这水壶我看过,铜的,是一个八九十年代半老不旧的文物,如果拿到市场上卖,发个财是免谈的,但买上两三个包子肯定够!”

    大黄的脸色立刻象是吃到了变质的包子。

    三人准备离开,但雅儿怯怯地叫了声“宇哥哥”。

    大黄和二狗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我们走了,你们聊!”

    三马突突地驰向夜幕,丁宇看着星光下这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温柔地俯下身:“害怕了吗?”

    雅儿轻轻点头。

    “我送你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屋里面也很安静,没有灯光,雅儿说她mama今天去大舅家了,丁宇说你爸爸今年又没回来?

    雅儿点头。

    她爸爸出去打工八年多了,一直都没回来,每年过年的时候给家里寄三千块,年年如此,村里人都说雅儿她爸在外面安家了,根本不会回来,但雅儿她妈不信,还是一年接一年地等,从雅儿读小学时等到她成了大姑娘。

    进屋,雅儿关门了,轻声说了句话:“宇哥哥,我刚才看到了……看到了骆奶奶。”

    丁宇倒水的姿势突然僵硬。

    第8章情之纠结

    雅儿刚才在老石桥边放哨,突然看到有一个人穿着黑色长衣服从桥上过去,她吹哨了。

    那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借着星光,雅儿看到桥上的这个人居然是死去一个月的骆奶奶,一看到骆奶奶,她立刻腿脚发软,就从桥边滚下去了。

    “你看错了!”丁宇很轻松地回答:“我也看到了,她不是骆奶奶,是隔壁村的周奶奶,就是我们小时候跟计生办打架的那个,记得吧?就是想生个孙子想疯了,非不要她儿媳结扎的那个。”

    “真的啊?”

    “真的!”

    雅儿明显放松了下来,这就是丁宇要的效果,雅儿去洗澡换衣服去了,丁宇将电视机开了,声音很大,他背靠座椅面朝门外,后背还是一阵阵发凉,雅儿看到的真是骆奶奶吗?不管是不是,都需要用最坚决的语气避免她乱想,要不,她今后所有的晚上都会处在恐惧之中。

    雅儿出来了,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薄裙子,秀发湿了,更显得漂亮动人,她陪着丁宇坐,说了好久直到四周的灯都熄了她还不肯睡,而且每次丁宇看手机的时间她都拼命找话说。看来,她还在害怕。

    丁宇没办法了:“你睡,我看着你睡行不?”

    雅儿睡在床上,丁宇坐在床边,丁宇在用手机看小说,她本来闭上的眼睛不知何时又悄悄睁开了,一接触到丁宇平静的面孔,她悄悄陷入了一种梦境……

    这是一个痛苦与幸福同在、迷离与现实交融的梦境。

    本来她也可以象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在大山里度过快乐的童年,走出大山实现从乌鸡向凤凰的华丽转身,但初中毕业那次车祸改变了这一切,在右腿刺骨的疼痛让她脸色苍白的时候,一个男孩将她从血泊中扶起来,坚定地告诉她:“别怕,雅儿,有我呢!”

    这个男孩就是丁宇,从那一刻起,她就叫他宇哥哥!

    他将她送到医院,不管身上一身的血。

    他为她补习,根本不管她有没有再读书的可能。

    他给她讲学校的趣事,努力让她去笑!

    他考上了大学,陪着她在河西畈的河边坐了整整一下午,那个下午,他意气风发,雅儿静静地看着他、为他高兴,直到他说出一句话,才让雅儿无法再平静,这句话是:雅儿,我将来有钱了,我带你去美国、去欧洲,找最好的专家来帮你治腿!

    这句话,让已经是大姑娘的雅儿流了泪!

    宇哥哥,我不再奢望腿能治好,但我希望每个假期都能和你在一起,这是我最大的梦想!

    她的梦想虽然没有告诉他,但依然实现了,每个假期她都能见到他,每个假期他都给她讲南方的故事,让她这个永远不可能走出家门的村姑能够插上梦想的翅膀,一次次随着他的故事飞向遥远的南方、飞向神秘而又神圣的大学校园!

    每个假期她都充满快乐,每个假期都是她的新年!

    直到两年前的那个假期来临,那个假期宇哥哥不再属于她,而属于村里最美丽的姑娘、跟他一起考上大学的瑶,瑶跟他一起回来,一起在小河里戏水,一起在山坡上漫步,雅儿看到了他脸上甜蜜的快乐,她想为他高兴,她想祝福他,但在每个晚上,她都悄悄地流泪。

    去年的这个时候,读专科的瑶毕业了,她跟镇上最有钱的药材商人好上了,宇哥哥常常一个人在河边坐着,伴着夜晚的长流水,孤独地看着瑶的窗口明灭,雅儿一次次地拄着拐杖,悄悄地躲在他后面的草丛中,直到他离开。

    这一切他不会知道,他已经走出了初恋的阴影,他应该拥有一个更美丽更纯洁的恋情,象宇哥哥这样好的人,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女孩爱上他,自己只是一个残疾人,是不配的,但今天晚上,mama不在家,他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睡觉,哪怕只有这一夜,这一生都够了,雅儿多么希望明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清晨还是在一声鸟儿清脆的鸣叫中到来,雅儿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丁宇,他趴在床边睡得很香,雅儿看了他好久好久,还是起床了,刚刚洗漱完毕,丁宇出来了,很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一笑:“别告诉我妈昨晚我在这。”开溜。

    雅儿轻轻地咬了唇:告诉你妈?我还怕你告诉我妈呢。

    丁宇回家后面对老妈的质询,他的回答是:昨晚到二狗家去了。

    老妈的回答很明确,去二狗家没事,但别跟大黄这种人玩,他又是赌博又是偷东西,是个坏透顶的浑小子,可别被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