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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满载着心事回了府。【】し 今儿个京鉴会,以顾老爷的爵位,没资格进赛场送花签,只能让家仆在外头候着比赛结果。 那头刚得知顾笙摘得容华之位,这头就有小厮回府报了喜。 顾府随行的马车,早前就把一堆容华赏赐拖回了府里,引得沈姨娘在一旁酸嘴,说是赏赐的布料质地看着不如前两届,大抵是因为参赛君贵的质量也一届不如一届,赏赐的货品克扣些也是应当的。 这话明摆着就是夹枪带棒的说顾笙不如前届参赛的顾娆,颜氏听了,扫都没扫她一眼,直接吩咐丫鬟将东西搬进正院小仓,这才回敬沈姨娘道:“你这身上穿的就是娆姐儿得赏的布料吧?真有福气,自个儿还能受用呢。 咱笙儿不同,她日后是要嫁人的,这些我都不能动,全得留给她当嫁妆呢,真不如生个娆姐儿实惠。” 顾娆是妾的身份,沈氏就算吹上天去也无可挽回,妾是货品,自然用不着嫁妆,这话可损得够狠。 沈氏被噎得直瞪眼,最后撂下句话:“夫人要是有能耐,就让笙姐儿被人明媒正娶了去啊。往大了说,想做正房,笙姐儿能进个公爵府的门就了不得了,咱娆姐儿一句话,就能碾死的门第,还真当谁会艳羡个正房之位呢?” 颜氏闻言心里一咯噔,担心惹恼了沈氏,会连累女儿未来夫家,便沉下脸,没再回嘴。 顾笙当日回的晚,但她如今初得容华品级,按规矩,顾府必须阖家在门口候着,所以颜氏也不能转头回内院,只能忍气吞声的听着一旁颜氏的奚落。 顾府门前四盏八角灯,主子身旁站着的丫鬟也提着灯笼,照得半条胡同灯火通明。 老远瞧着一抬小轿靠近了,小厮先上去瞧瞧是不是府里的三姐儿回府,走近了就瞧见轿子旁高头大马上,坐着个气势不凡的贵人,正疑惑要不要上前细看,就听后头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擦地面声。 扭头提着灯笼一照,竟是一队皇家侍卫!吓得小厮忙不迭退道边角旮旯里,怕挡了皇家的道。 就算皇爵的冕服认不出,南镇抚司出来的官服,哪怕是腰刀上的一缕红穗子,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是见之骇然的。 顾老爷瞧见自家小厮忽然杵在墙根没动静,刚打算吆喝他回来训斥一番,晃眼就瞧见远处那队人马走到了跟前。 马上的人尤其醒目,那一袭石青色滚边杏黄冕服,看的顾老爷一愣,以为是哪位皇爵路过小胡同,回过神,忙回头吩咐阖府伏地拜礼。 待队伍接近了,顾老爷刚单膝跪下去,就听那马上的皇爵清泠泠唤了声:“老丈无需多礼,本王只是顺路送回您家三小姐,路上耽搁得久,时辰不早了,还请您多担待。” 这清朗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胡同中,叫顾府一家上下全都傻了眼,这是什么人?堂堂宣王!对顾老爷的称呼也叫人心里一咯噔。 沈姨娘的脸都绿了! 大皇子虽遣人送回过顾娆,可还从没亲自在旁陪伴过,这位皇爵竟然亲自护送颜氏的女儿回府,这得是多大的体面? 沈氏回过神,胳膊肘顶了顶一旁顾老爷,急切的小声问道:“这是哪位皇爵?” 顾玄青没答话,恭恭敬敬的冲江晗一揖到地,拜道:“微臣替小女谢宣王垂怜!” 这话一出,连颜氏都目瞪口呆。 她隐约记得,闺女前阵子说自己看上了一位皇爵,原还当她是要跟娆姐儿较劲才故意这么说,如今看来…… 可真是较劲较大发了,闺女竟然攀上大皇子的死对头——二皇女! 一家人直愣愣看着宣王一跃下马,亲自扶出了轿子里的人。 顾笙袅袅娜娜的走出来,抬眼间与宣王眉目相对,二人目光皆是一片情意绵绵。 送走了宣王大驾,顾老爷犹自没回过神,被人搀扶着进了府,时不时就用惊慌地眼神看一眼顾笙。 顾笙明白顾老爷的心思,自顾娆被纳入承安王府,顾府就一心攀着大皇子那头,跟二皇女不对付。 现如今见顾笙上了二皇女的船,顾玄青自是又气恼又畏惧,想阻止又不敢开口得罪。 顾笙也乐得耳根清净,顾老爷没多纠缠,她便快步踅身回了房。 颜氏紧跟着也进了屋,一脑袋疑惑,想要开口问,却见女儿一脸的倦意,只好压下疑惑,先照顾顾笙入睡。 大概是心头的事情儿实在太冗杂,顾笙反而无从发愁,没心没肺的一觉到天明,精神抖擞去学堂,迎接九殿下的“雷霆震怒”! 九殿下其实是个很好伺候的熊孩子,顾笙最遭难的一次,也就是去年被打翻糖糕时,伤着了手背,平时犯了事儿也都是哄两句就成。 可这回,她自个儿都觉着坏事儿了! 九殿下自从进学堂后,情绪就和以往不太一样。 顾笙福身后没敢立刻搭讪,耷拉着脑袋做羞愧状窝在一旁。 江沉月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愠怒,也没主动拿顾笙逗乐子,叫顾笙实在不敢贸然求饶。 两人就这么听先生讲经布道,直到了辰时末刻。 以往这时辰,该是顾笙献上糖糕的时刻了。 虽说小皇爵如今这岁数已经不太受嬷嬷约束,自个儿能自由叫膳,九殿下却始终跟儿时一样,任由顾笙每日来安排自己这一时段的零嘴儿。 顾笙在糕点花式上花了不少心思,虽比不上御膳房,也不能叫九殿下难以下咽不是? 糕点的口味,是她从集市上小有名气的甜点铺子买回来,自己咂摸着配料和比例,注意着九殿下每次吃食的喜爱程度,跟府里的厨子一起调配出来的,都是最合小皇爵口味的糖糕。 这点事儿看着简单,事实上却花去了顾笙平日很大一部分的闲暇时光,自有心意在里头,却没跟九殿下邀过功。 顾笙今儿带来的糖糕,就是加了碎果rou的新口味。 她担心一拿出来就被九殿下打飞,是以一直怯怯地藏着掖着,这么着,就拖延到了下堂棍棒训练。 九殿下神色始终淡淡的,一到训练场,终于就露出了愤怒的迹象,斜提着长棍闪转腾挪,把跟自己对练的教头打得抱头鼠窜,绕着校场满地跑…… 顾笙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小人渣八成是把教头当成她在出气呢! 不到三刻时辰,教头就被打得横着抬下去了…… 顾笙憋着胆子走上前,“冒死”替九殿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见九殿下如往常一样顺从的对她低下头,顾笙这才安下心来,咬着下唇,哆哆嗦嗦的去握住九殿下手里的长棍,想悄悄没收九殿下的“凶器”。 收兵器是校场小厮的差事,江沉月疑惑的看了眼“主动献殷勤”的顾笙,本想松手将棍子叫她拿去,可想到笨伴读连把马刀都提不动,这棍子周身都封了铁皮,重量扎实,顾笙怕是拿不动。 江沉月往后一抽棍子,挣脱开顾笙的手。 顾笙心里一颤,以为小人渣要发威了,刚缩起脖子,就见江沉月抬起棍子,“呼”的一声凌空打了个旋,“咚”的将棍子一头至在地面上,这才将另一头往她身上送。 顾笙赶忙欣喜的接住! 等九殿下一松手,她就不欣喜了,这破棍子真重啊! 她肩膀险些被砸得单膝点地,好险顶住了,就是浑身动弹不得了…… 小人渣却已经撒手与她擦肩而过,走去一旁坐下了。 顾笙在校场中央扛着个棍子,直到小厮赶过来才解脱,脸上羞红,蔫头耷脑的在旁人的注视下,回到九殿下跟前。 九殿下还是不开口。 顾笙真是憋不住了,这熊孩子怎的忽然闷不作声的?难不成又是跟江晗学的! 不带这么折腾人的,不出声多吓人呐?! 顾笙嘟着嘴坐到一旁,手里的帕子都快揪成条了,一旁终于传来了声响…… 江沉月正襟危坐,一手支在膝盖上,另一手在茶几上叩了叩,忍无可忍的侧头看向顾笙,严肃的沉声道:“你想饿死孤?” “……”顾笙猛回过头,瞪圆了眼睛看向九殿下,脸颊抽了抽。 回过神,她赶忙掏出袖笼里的糕点,慌手慌脚的拆开来包好,规规矩矩的呈敬到九殿下面前,呼道:“是仆失职了!请殿下用些点心!” 江沉月没好气的斜了她几眼,接过糕点,就着茶水吃着。 顾笙忐忑的心总算落下了,还知道要吃的,说明也没太大“雷霆”,明后两天带上双份的糕点,大概就能哄妥了! 正当她暗自打着小算盘,九殿下忽然淡淡开口道:“五哥说,多跟君贵在一起,就能早些长大了——” 江沉月一双桃花眸子斜看向顾笙,幽怨的接着道:“那孤何故到现在还不能成事儿?是不是太笨的君贵不算数?” 顾笙先还没反应过来,但提到“笨”,加上小人渣嫌弃的眼神,顾笙立刻很有自知之明的联想到自己…… 什么不算数了!谁说她不算君贵了! 哪个君贵太笨了!她背一篇古文要读十遍以上那都算快的了好吗! 殿下!您能别总拿人跟您自个儿比吗! 顾笙的小脸显见就憋红了,正鼓着腮帮子怄气呢,一旁却忽然传来江晗的嗓音—— “阿九要是不满意阿笙,二姐帮就给你重新挑选个,如何?” 二人同时循声偏头看过去,就见江晗笑意温和走过来。 顾笙心头一紧,都说了她会自个儿提这事,这家伙怎么忽然这么沉不住气! 居然跟来校场了! “二姐?”江沉月站起身,“你怎的来了?” 江晗走至顾笙身旁,一手搭在椅背上,笑道:“来瞧瞧你这棍术有没有进步,顺道,说说调换伴读的事,我昨日跟阿笙商议好了,今儿就来知会你一声。” 江沉月立在原地没动弹,淡金色眸子愣愣注视着江晗,缓缓蹙起眉,敛起下巴,挑眼一字一顿的问江晗:“换、伴、读?” 江晗见小皇妹情绪不对,忙上前搭肩安抚道:“是啊,你要大了,伴读不能总是个君贵,容易招人口舌,况且你不也嫌弃阿笙愚钝吗?刚巧……” “没有的事儿!”江沉月陡然打开江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剑眉倒竖,几乎是猝不及防的暴怒! 顾笙吓得唰的站起身,急忙挡到二人之间,面朝九殿下喊道:“殿下您息怒!殿下您别上火儿!” 江沉月将视线落回顾笙双眼,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像两团火焰,喉间呼噜噜的呼吸声不断。 像头被激怒的幼崽小狮子,盯住顾笙,刻意压低嗓音问:“你不想做孤的伴读了?” 那难以置信的愤怒神色,看得顾笙霎时间心口揪痛,眼眶一下就红了,哆嗦着双唇不知如何回答。 身后江晗只好接口道:“是,我们昨天商议……” “我在问她。”江沉月打断江晗的话,没有抬头,嗓音不大,警告意味却已经蔓延至整个校场。 顾笙再一次感受到那股危险的气息,来势汹涌的灌入自己的身体! 她毫无抗拒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