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难民
这次去递运所，杨铮一共带去十五人，除了先前的许大发父子高魁扎克伊外，还有十人老兵。穿着除了杨铮一人绸衣，余者众人都是清一色靛蓝色长身罩甲衣，带折上巾，别有腰刀。 现在暴雨刚过，各地流离失所，徐州一带肯定不会太平，多带点人防护总没有错。 银子暂放管河处。 杨铮看到，这次的大雨，黄河水位上涨不少，许多地方都已被淹，距离管河也不过几步之遥。 上了岸，到处是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在通往徐州城的道路上，水渍无数，泥泞不堪。 一些百姓携带家小，身背简单包裹，步履蹒跚往徐州而去。 徐州地大物多，又是大明要地，在百姓眼里，生存环境自然要好上许多。他们满怀憧憬，只求官家给口饭吃即可。 杨铮一众十五人，都是高头大马，凌厉十足，百姓们自然不敢惹怒，他们纷纷退到两边，眼神敬畏而又羡慕。 徐州城越来越近，难民数量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地方造成了交通堵塞。杂乱无序，一片狼藉，多有孩童啼哭声传来。 在阳光照射下，各种污水垃圾发出阵阵恶臭，若是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发生瘟疫。就近搭起的窝棚那，杨铮还看到有些孩童趴在地上喝着脏水，而不远处，则是有人随地大小解。 仅有的官兵也只是守在城门楼一带，因为那里难民更多，也更杂乱。而这里没了监督维持，便成为抢劫犯罪的最佳场所。可以看到，一些青壮，三五成群，流里流气，他们多是城里的青皮地棍，也可能是漕帮牙人，或多或少与城里官爷沾些关系。这些难民对于官老爷是灾难，在他们眼里却是轻而易举的财富，他们如恶狼一般，肆无忌惮寻找猎物。百姓们敢怒不敢言，都远远躲开他们，被顶上了，只能怪自己命苦。 时不时上演着抢劫的丑事，被抢的百姓放声痛哭，稍有反抗，便会招来拳打脚踢，完了，身上的值钱东西一样还是被拿走。 更多的则是明目张胆的索要钱财，他们几人聚在一起，眼神戏虐，相中某一人，便会大摇大摆走过去，直接索要。 “你叫啥名？哪里来的，不知道这是徐州？”一獐头鼠目的家伙又发现了猎物。 那一家四口，衣着褴褛，颤颤噤噤，两个不大的孩童躲在母亲身后，惊恐看着眼前一切。 “几位大爷，俺们是沾叶集人，家里被淹了，来徐州投奔亲戚！”一瘦弱男人小心说道。 “我管你是哪人，既然来了，就要交管费，每人二十文！你们一家四口，就是一钱！”那人不耐烦道。 男人与他的浑家都是一惊，他们一家一年收入不过五钱，一钱，可要劳作多长时间？ “几位爷，小的哪有这么多，就是把俺们卖了也不值这个价！”男子哀求道。 旁边一汉子恶狠狠道：“嫩你娘的，甭给老子哭穷，这可是官老爷定的规矩，怎么，你想跟朝廷做对？” 男人哀求道：“几位爷，俺们真的没有这么多啊！” 那汉子摇头叹息：“真是刁民啊，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突然上前给了一巴掌，又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地上有一水渍，溅起一片。 其余几人都是抱胸笑嘻嘻看着。 “给我打！唉，吃痛了才会长记性！”那汉子一声令下，几人上前立刻拳脚招呼。 那百姓只能躬着身子，任由他们欺侮。 他浑家看不下去，上前拉拽，却被一人反手就是巴掌，打到在地，两个女娃立刻大哭起来。 周围众人都是畏惧看着眼前发生一切，许多遭受其勒索的百姓有苦说不出，只能盼望有人可以惩治这些恶棍！ 杨铮居高临下，看清了事态一切，他目光阴冷，冲许大发使了个眼色，然后许大发下马，身后跟上二人，大踏步前来。 那五人打得兴起，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许大发等人，许大发近前后，没有停滞，抬脚侧身发力，一脚踢在其中主事肩膀处，倒飞出去，落地的巨大动静也引起了其余四人注意。 那倒地的汉子痛苦呻吟，一时半会很难起身，只是恶狠狠盯着许大发他们。 这些青皮不是没有看到杨铮众人，可都是高头大马，甲衣刀枪的，可不是自己这些喽啰可以惹的起。 “好狗不挡道！”许大发说着。 倒地的汉子被人扶起。他从低贱的青皮做起，渐渐成为“高贵”的头目，颐指气使惯了，现在当众被人羞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看许大发不过三人，当即猛得一声唿哨，声音嘹亮尖锐，很快，四方涌动，渐渐聚拢起三十几人。 一些人手拿棍棒，趾高气扬的看着许大发们。 许大发三人依旧面不改色，抽出手中腰刀，与他们对峙。 杨铮接着骑马赶到，冷冷看着他们。 这下众青皮们不淡定了，虽然人数比他们多上一倍不止，可对面的血腥气势自己万万比不上，他们隐约觉得，若是动起手来，自己很有可能横尸当场。 他们对待百姓如若猛虎，可是真要对上战场上走来的兵士们，却又如蝼蚁一般。 “滚开！”杨铮厉声道。 众青皮脸色铁青，都有些犹豫，这时，那汉子扭扭歪歪冲杨铮抱拳道：“在下章六，我们可是奉命办事，不知公子为何恶意阻挠？” “奉谁的命？官府还是你们自己？我再说一句，滚开，不然，杀无赦！” 杨铮说完后，马上众人腰刀抽出，全身蓄势。 看着这泛着冰冷白光的刀枪，众青皮再也没了戾气，纷纷往两边退去，就是那章六此刻尽显无奈，又是狰狞，又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