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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疯长的树苗

    取出晶莹的两支“水晶琉璃管子”,西门萧夜把金筒合上盖子,交给了王猛,“这是给你的奖赏,你的建议很好,”

    “啊,这,这可是金子?”王猛冷不丁接过沉甸甸的金筒,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错,是纯金的,你可以留作传家/宝,”西门萧夜乐呵呵地一拍王猛的肩膀,“去吧,把这东西交给你老娘保管,省的你哪天给弄丢了,”

    看着西门萧夜不容拒绝的眼睛,王猛鼻子一酸,狠狠地点点头,这大块的金子,把他们全家给卖了都换不来,今后也只有出死命来报答了。

    瞟了眼王猛急速离开的身影,清爽的星空下,微风抚面,西门萧夜走到山顶边缘,用腰刀在松弛的地上,很快挖出了一长长条土沟,深不过一脚。

    “咔,”利刃划过,斩开了一个管子,西门萧夜连带紫色液体和那充满生机嫩绿的小苗,均匀地洒在了土沟里,顺脚就埋上了土。

    倒退十步左右,再起一条土沟,那已经败死了大半的嫩苗,西门萧夜借着月光数了数,满共就剩下了三株,也顺利地埋在了土里。

    “呼,”轻轻吐口浊气,忍着胸口的疼痛,西门萧夜起身,看着手里空荡荡的两截管子,发现里面还有几滴紫色药液,凑到鼻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他忍不住砸吧了几下嘴巴,神使鬼差地一扬手,喝下了药液。

    当王猛带着自己小队赶过来的时候,百户已经回到了土地庙里,王猛也不拖沓,分派了上下半夜的巡逻执哨,不用说,他是要整晚盯着的。

    不过,被分派在土地庙前执哨的两个小子,刚开始还精神抖擞地持刀握枪,不到一个时辰,就憋不住了,急匆匆丢下战位,慌里慌张地到处寻找王猛。

    在一个暗哨地提醒下,半山腰的王猛,露出了躲藏的哨位。

    满脸黑线的王猛,怒气冲冲地看着两个找寻而来的军士,“狗蛋、黑子,你俩明天是不是不想吃饭了,执哨都吓成这样,以后还能不能当军士?”

    到现在,有了西门萧夜的征召,他们已经是军士了,自有粮饷可言,要知道,半大小子吃死爹娘,要不是百户的默许,他们现在还饿着肚子在石墙下打转呢。

    众军户、匠户,合为军户不说,也能容忍王猛王虎带着自家小子满山乱窜,也是看在能吃饱肚子的份上,每家每户的军士分到手里的粮食有限,能省半升是半升,将来跑路了还不至于饿死在路上。

    “不,不是,猛哥儿,我俩不是害怕,嗯,也是害怕,”名叫狗蛋的小子,浑身哆嗦地拿着高过一头的长枪,左右比划着就是说不清楚。还好黑子脑子灵光,但他把铁刀给丢在半路上了,让王猛给踢了好几脚。

    “猛哥儿,这土地庙邪乎啊,你不信去那里看看去,那树苗跟活人一样,谡啦啦地一个劲地长,可把我俩给吓坏了,”口齿尚算清楚的黑子,绷着一张小黑脸,总算是吧话给说清了。

    “啥,你说啥,有这事?”王猛也被黑子的话下了一跳,狐疑地看看黑子,见这假话的样子,遂满腹忐忑地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半山腰的哨位,赶到了土地庙前。

    亮晃晃的月光下,王猛也看到让他终生难忘的情景,三个刚刚到膝盖高度的小树苗,间隔十步,呼吸间又是拔高了两寸,甚至,他能听见那树苗里轻微的拔节爆裂声。

    他们都没注意到,距离三株树苗十步远的平台边缘,大簇从地下钻出来的细致嫩芽,方向一致地向山下蔓延开去,远远低避开了这三株树苗。

    “我的天啊,土地显灵了,”低呼一声的王猛,拔腿就向土地庙跑去,身后的两个小子也慌忙跟了上去。

    土地庙里,昏暗的篝火旁,西门萧夜静静地坐在石磨旁,弟弟和meimei裹着被子睡在石墙下,有了厚厚的草垫,他们睡得虽然不如家里好,却也是安稳了。

    说是大殿,其实也不过是躺在半截石墙下,神像都化为了一堆碎泥块,头顶上连遮雨的顶盖都没有;仰头看看那漫天的星斗,西门萧夜心里很宁静。

    如果没有四处乱飞的蚊虫就更好了。

    今晚,西门萧夜按动石磨,取出了一把三棱军/刺,亲手交给了弟弟西门左石,这个清醒过来的弟弟,让他很是不放心。

    大概是后脑受了撞击,恢复神智的西门左石,虽然想不起如何受伤,但他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阴沉,除了话,他能一个劲地嘿嘿傻笑,面对其他人根本不带半点的温度,冷冰冰地眼神任谁也受不了。

    要么陪着小妹,要么就跟在西门萧夜身后,一天下来,西门萧夜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指着地上的石磨,“这玩意你替我看好了,谁要是不打招呼乱动,直接捅死他,”

    于是,西门左石的头脑里,多出了第三个看护的重要目标,这让他很是苦恼,头上扎着绷带,整天窜进窜出的,忙的不亦乐乎,连饭也多吃了一碗。

    “腾腾,”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轻轻打着鼾声的西门左石,忽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摸向了墙边,这个大殿的废墟里,除了他们一家,没人被安排进来。

    “没事,左石你睡,我在这呢,”精神头很不错的西门萧夜,刚才把那两个残破的管子塞进了石磨,磨盘勉强转了一会,但那三幅画一闪即灭,什么也没拿出来,他也懒得多想。

    不过,脑海里,那被他已经换成了粮食的金片上,销毁了痕迹的九个字,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种植,磨盘,果核,转,图案,”,虽然不清楚字里面的含义,今晚他能做到,也算是是种植了吧。

    “百户大人,卑职有要事求见,”大殿外倒塌的入口处,王猛一本正经的轻呼声,让西门萧夜皱起了眉头,没有重大事情发生,相信王猛是不会莽撞地跑过来。

    起身,西门萧夜忽然发现,自己胸口上的疼痛,已然消失了大半,喘气也不再费力了,“难道,是那紫色的水?”

    走出狭小的大殿,西门萧夜看着满头大汗的王猛,“你小子,跑哪惹事去了?”

    “哎呀百户,我哪敢惹事啊,你可不知道,外面,那平台上,长出了三个树苗,好家伙,嗖嗖地往上窜,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连比带划的,王猛的表现并不比刚才的狗蛋好到哪去。

    王猛略显夸张的语气,立马得到了身后狗蛋和黑子的认同,两个小子站在那里一个劲地点头,生怕百户不相信。

    西门萧夜沉吟片刻,随即脸色一板,“亮火把,出去看看,”也许,借着这件事,能把人心给拢在一起;想到这里,百户大步向外面走去。

    他这一动,睡在旁边的坤叔,也悄悄起来跟了出去。

    土地庙前的小平台上,西门萧夜出来时,围墙外已经聚拢了黑压压的军户、匠户们,没人敢吭声;就在一股惊悚的气氛下,远远地在朦胧的月光下,看着那三株树苗,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地拔高生长。

    火把亮起,西门萧夜走上了平台,抬眼细看那三株树苗,耳边噼啪树皮的崩裂声,也是忍不住心里一惊;要不是他亲手种下的小苗,数量也不差,他恐怕也和众人一样,远远地避开了。

    趋吉避凶,是每个人对未知恐惧的本能反应。

    脚步微微顿了顿,西门萧夜走到三株已经长高过头顶的树苗,解下腰间的布带,松松绑在了中间的一株上,“土地神保佑,我石关屯要能建成,你就让它挣断这根腰带,石关屯百户西门萧夜拜上,”

    后退两步,西门萧夜郑重地双手抱拳,对着小树深深一躬,转身离去;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在这寂静的平台上,众人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

    萧夜回去睡觉了,默默跟在身后的坤叔,也随即离去,他还要看护那两个孩子呢。

    西门萧夜也是在赌,如果聚不拢这些人心,他宁愿带着弟妹,隐姓埋名,逃离去其他镇所当军士也好,当营兵也罢,上阵搏杀争取功名,直到能身报家仇为止;期间要是战死疆场,那仇恨就到此为止,弟妹他是不会让他们冒险的。

    这一夜,西门萧夜睡得很平稳,他知道,整个山上的人们,都在给自己守夜,这是他睡得最为舒畅的一晚。

    天色蒙亮,西门萧夜被外面阵阵的惊呼声,搅得再也睡不着,掀开身上的薄被,拎刀走出大殿,沿着短短的甬道,走出土地庙。

    “哗啦,”土地庙外,一众二百多好男女老幼,见西门萧夜出现,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参见百户大人,”

    西门萧夜愣了片刻,抬眼看去,展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三株高大的绿茵大树;一夜间,从弱小的嫩苗,成长为丈许高的大树,饶是他坚韧的神经也为之颤动。

    把刀交到左手,上前,西门萧夜摸着粗糙皲裂的树干,这才恍然,自己并不是在所梦,而是真真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已经是一人抱粗矿的大树,早已崩断了他系在树上的腰带,而且,西门萧夜能肯定,这三颗树还会不断地长高,至于能长到何种规模,他无从得知。

    一夜间发生的奇迹,让山上原本有些死沉的人气,突然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西门萧夜哭笑不得的是,以王大力为首的匠户们,郑重拜见了自家百户后,当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重建土地庙。

    这种热情,西门萧夜无法阻拦,十几名手艺干练的匠人,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在土地庙外最靠近大树的地方,给百户搭起了结实的木板棚,两百多斤的石磨,也火速抬了出来,引得西门左石阵阵的焦躁。

    让西门萧夜意外的是,呆在树下二十步之内,那些原本围着人嗡嗡乱飞的蚊虫,竟然不敢靠近半分,或许,是树干散发的淡淡香味,能起到驱赶的作用。

    站在大树下,耳边是风吹树叶的哗哗声,放眼北望,山下破败的石关,在西门萧夜的眼里,也是充满了生气。山上的局面,他也许就此能掌握在手里。

    西门寒娟带着匠户们的七八个小女孩,蹲在大树下玩耍着石子,西门左石怀里揣着军刺,和坤叔坐在木棚下看护着面前的石磨,顺便也能看见小妹和哥哥,这让他很是满意。

    土地庙重建,并不影响王大力对山上工作的指挥,不外的抽调一些幸运的人手而已,大家的栖身之地还没着落,每天的汲水小组,他也得盯得仔细些。

    当几根串在一起的长绳,从井架上摇起了第一桶水后,这沉甸甸的木桶,甘甜的净水,王大力交给了西门萧夜,倾倒在了大树下;百户竟然听见,大家明显地松了口气。

    除了大树,西门萧夜悄悄地查看了石台边缘,除了绿草显得旺盛些,也看不出异常来,遂放弃了。

    他熟视无睹的是,距离大树十步开外,蔓延开来的大片绿草藤杆,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在山上不断地延伸,纤细的藤条上,柔嫩软软的尖芽,骄阳下,渐渐变成了黑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