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第二天上午八点，会议室人声鼎沸，这是全体教师会，三个年级两百多老师，确实挤挤一堂。第一天的主要任务是安排工作和分配办公室，当然还有教学计划的制定，当然这些都是大家明白的，尤其是昨天还有一个谁都不会料到的领导谈话。司令看武爷回来后还特地问了情况准备好怎么回话，可是都下班都没有接到通知，早晨一见到武爷就问“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需要安抚吗？”大兵说，“人家是青年教师要锻炼锻炼，你一老家伙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批评你就不错了，你还真想被找去谈谈心啊？”“不要！最好再也不找我了！”司令双手合十开始了祈祷。“师兄，司令好好玩啊！”慧子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你们这群90后不就喜欢萌大叔吗？”武爷笑着说。“别说话了，校长来了！”组长低声命令道，慧子还想说什么却用手捂住了嘴，武爷、大兵、司令一律低下了头，看着手机发呆。

    慧子是新人，看着门口走进来的校长，脸色顿时很难看，武爷看在眼里，于是抬头看了一眼，今天的校长穿的还是蓝白条纹衫，黑色的西裤，皮鞋，当然都是名牌，不过所有人都不看他的衣服，都看他的头和脸，因为他的头永远是歪着的，脸永远是板着的，用学生的话说，一看到他就感觉自己好像上辈子欠他几百万没还一样，他的眼睛永远是眯成缝地看人，直盯得你后背发毛。武爷看过一眼就低下头去，这时慧子用胳膊拐了一下他，武爷偏过头去，只见慧子在笔记本上写道，“我就讨厌他！”武爷看见后赶忙用笔划掉了，慧子吃惊地看着武爷张着嘴准备问为什么，此时她突然感觉到耳边一阵风过，像一堵墙靠了过来，不禁偏过头去，差点和组长来了个kiss，吓得慧子低头摆弄手机去了，可是关键时刻，滑动解锁却怎么也滑不开，只能红着脸尴尬，“你们在干什么？校长都来了，赶紧准备好纸笔，把手机收起来！”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丝毫不减威慑力，慧子、武爷、司令、大兵、小金一起把手机黑屏放在一边，组长心满意足的收回自己的头，朝着校长的方向看去，满面春风。

    校长终于落座，就坐在组长的前面，这时大家都看着组长，果然她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光芒，说不出是荣耀还是自豪，总之令人感觉到那是一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

    “喂喂，请老师们安静下来！昨天，我们2014-2015学年校本培训正式启动了，并且在昨天就各年级的任课教师作了重新安排，也对各个备课组长进行了委任。”教务主任开始回忆昨天的议程，不免有些枯燥，更何况很多人还是下放派，所以会场显得十分安静，这时主任与校长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们或许觉得所有人都沉浸在他们精心设置的回忆模式中，都在回味昨日的内容。“今年我们的培训主题是——做一位学习型的英才教师”，主任提高了嗓音，也加重了语气，以便强调主题的重要性，“今天上午，我们将进行以下议题，首先有请高中部秦校长作新学期工作计划和指导，掌声有请！”上面是主任声嘶力竭的鼓动，下面却是七零八落的掌声，显得那么不搭调，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位秦校长的兴致，只见他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上主席台，把稿子放好后，又调整话筒的姿势，以便获得最好的音质，“喂-喂-喂喂”，这是校长开口的前奏，“尊敬的领导，亲爱的老师们”，秦是一副HB口音，但是每一字都有一顿，听起来像有人在钉钉子，小锤一下一下地敲，又像发报机的有节奏的滴滴滴，“为进一步落实学校理事会制定的新学期工作方针，结合我校高中部实际，特制定本学期工作计划”，说到这他抬了一下歪头，眼光向下面一扫，看看谁没有记录，谁在开小差，所有人都害怕自己被盯上于是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眼见大家都抬头了，他又继续了，众人见不是盯上了自己又照例低下了头，专心看手机去了。“……我们——一定——要——牢固——树立——以人为本，育人为先的教育理念”，他的断句极有特点，凡是副词一定要独立强调，突出语气，那感觉比******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还要斩钉截铁，但听起来真是费劲。武爷无聊地偏头看看，发现右边大兵在看电子书，司令在浏览新闻，小金在聊QQ，左边的慧子低着头，手机是黑屏，但是她的眼也黑了，并且头一直往下勾，在快要碰到桌子的时候又弹起来一点，武爷很纳闷按理说90后精力应该很旺盛才对啊，怎么竟睡着了，别打出呼噜来哦。再看组长一脸崇拜地看着校长，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点头表示赞同，武爷心想，这就是差距啊，这就是普通老师和骨干老师的差距，就是杂牌军和嫡系部队的差距啊！武爷再转过头看看后一排的数学组，清一色地低头弄手机，武爷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道：开会酷暑中，领导多激扬。会场多垂首，低头弄乾坤。

    “师兄，好诗啊！”慧子突然念叨了一句，“你什么时候醒的？”武爷被吓了一跳，前一秒钟人家明明在睡觉啊，“我一听他讲话就烦，一开会我就情不自禁要睡觉”慧子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着，并且不时看看旁边的组长，生怕被发现。“小心为妙，注意记笔记，要检查！”武爷赶紧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慧子看，没等慧子“啊？”的惊讶出来，武爷已经迅速地涂抹了笔迹。上面的报告还在继续，下面的事业也在继续，只听见“新学期一定要有新起色，新面貌，新成绩！我们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所有人都略微抬头了，大家知道只要领导的语调一高，语气一热烈，一开始展望，那么离讲话结束就不远了，所以不约而同地都打起了精神。

    “好，感谢秦校长的讲话，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校长的指导！”主任抱着话筒吼叫着，下面的掌声就像外面被晒得蔫了吧唧的芭蕉叶一样松散，但校长还是心满意足，踌躇满志地坐下了，武爷很惊讶，讲了一个多小时，他竟然没喝一口水，这简直是金嗓子啊！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休息十分钟，然后请各位老师去打扫各自教室，这是相应教室安排表，”主任说着点开了一张表格，密密麻麻地写着教室编号和老师们的姓名，“另外请班主任老师下午去图书室领取新学期教材，并把学生教材发放好，统一放在学生书桌的右上角，要整齐划一，最上面一本书要统一……”主任还在念着他的要求，底下的老师却发出了阵阵sao动。“学生的书都要老师领？还要摆好？还要放在同一个位置？”慧子吃惊地看着武爷，一连串的问题喷涌而出。“这是他们几个班主任的事，你只要把教室打扫好就行了！”组长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起身离开了，在经过校长旁边的时候妩媚地一笑，可是人家并没有任何反应，但她还是左摇右摆地走了。

    “师兄，怎么办？我不认识跟我搭档的老师”，慧子一脸茫然，“没事，到时候你就认识了，这是我们英才中学的第一关，很简单，你扫哪个教室？我们干完了再帮你吧”，武爷安慰道，“就是，我们都去帮你！”司令说，大兵和小金也给了她鼓励的眼神，“赶紧走吧！”“谢谢你们！可是我不知道409教室在哪？”慧子差点忘了问这一个关键问题，“跟我来！”武爷语气很坚决，转身就走，“呵呵，那就是武爷他们班，你快跟他去吧！”司令解释道。“哦，原来是这样，师兄，等等我！”慧子明白过来赶紧追上去。

    来到409教室，武爷推开门，满眼旧物，“哎，这些熊孩子，还是这么脏，简直是猪窝！”武爷骂道，“师兄，这是你以前的班级？”慧子跟在武爷身后，“对啊，现在不是了，扫把簸箕在后门那，拖把在走廊上，抹布在讲台柜子里面，还有一个面盆可以盛凉水，黑板要先擦后用抹布抹，抹布要用水洗……”武爷还在滔滔不绝，慧子已经惊呆了，“师兄，你把我当你们班学生了吗？”“哦，不好意思，做班主任时间长了，就成事妈了，以前领导开会就说班主任要mama嘴，马达腿，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哈哈！”武爷的话被慧子的笑声打断了，“你们班学生肯定很爱上你的课，你很幽默！”“也许吧，不知道开学时见不到我会是一种什么情景？”武爷陷入了沉思，突然条件反射似的清醒过来，“慧子，你先干，你的搭档一会就来，我还要去我的任务教室，那是个新教室，里面更脏，我先走了啊！待会再来帮你。”“你”字传到慧子耳朵里的时候，武爷已经消失在慧子的视线里了，“真是马达腿！”说着拿起黑板擦开始擦黑板。

    武爷来到二楼，发现大兵、司令、华仔已经在走廊上站成一排了，“哟，咱都在这？”武爷问，“你还没发现这里的玄机吗？”华仔拎着扫把慢悠悠地扫着，“什么玄机？”武爷不解，“这你都没看出来？”司令摊开一块抹布在擦窗户，“看看我们几个排的顺序”，大兵提示道，武爷这才仔细观察他们几个打扫的教室一字排开，于是一组清晰的数字在脑海中升腾，“2、4、5、6！”武爷念道，“对咯，这就是咱们下学期的战场啦！”大兵说着拖着拖把去卫生间涮去了。“领导，真是智慧啊！”司令感慨道，“古老师说什么智慧呢？”所有人都一惊，原来教务主任来检查工作来了，“司令说领导对我们的安排充满智慧，都在一起，方便相互交流学习！”武爷解释，“秦老师说的对！你们四个都是咱们学校的优秀班主任，是班主任中的特种部队！把这四个班交给你们，我们放心啊！”说着还使劲拍了一下司令宽大的肩膀，“领导你轻点啊！”司令笑着说，“哈哈！你们忙吧！我去上面转转，那都是一些新人。”“领导慢走！”华仔一边扫地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