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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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遭到训斥,不止是郝连英,就连李远沛也感觉莫名其妙,茫然看向鲁司祚。 只听鲁司祚指着郝连英的鼻尖怒道:“皇后娘娘交于李将军与本将的手谕,你却胆敢私拆,说!是谁给你如此大的胆子!” 郝连英顿觉失言,复跪倒在地,磕头如舂米:“下官见庐江战事吃紧,想提早知悉娘娘旨意,以便早做安排,这才一时昏了头,请二位将军恕罪啊!” “好个一时昏了头,”鲁司祚不依不饶道,“天军讨逆,你几次三番从中作梗,如今任你舌灿莲花,也难辞其咎!” 说罢,他拔刀出鞘,就要取了郝连英的项上人头。 郝连英见他杀心已起,再顾不上磕头求饶,连滚带爬的躲到李远沛身后,大叫救命。 李远沛也觉得郝连英罪不至死,伸手拦住鲁司祚道:“你做什么!” 鲁司祚冲李远沛使个眼色,二人驱马走开数丈,李远沛沉声道:“郝连英纵有千错万错,他既无反叛皇后娘娘之心,又乃朝廷命官,当押解回京交由娘娘定夺,你切不可鲁莽冲动,落人口实。” 重重叹了口气,鲁司祚道:“我这是为你好啊。” “此话怎讲?”李远沛不解。 “庐江之败必须有人承担,现成的替死鬼不用白不用。”鲁司祚笑得十分阴森,“别告诉我你没有想要杀他。” 李远沛摇头道:“自然想过,但我那时认定此人对皇后娘娘有了不忠之心,而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况且,我也做不出此等擅杀大臣之举。” 鲁司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嘿然道:“你在我面前充什么正人君子?当初杀麻三石,怎不见你有半分犹豫?要知道,麻三石可是娘娘看重,准备提拔为心腹的人。” “你听谁说的!”李远沛脸色大变,惊慌道:“麻三石玩忽职守,致使和亲使团遇刺,正使佳答满身亡、副使完颜刚下落不明,麻三石自知罪孽深重,与事后自裁以谢天下,我只不过将他的首级斩下交于了皇后娘娘。” “是么?”鲁司祚笑而不语,把玩着佩刀,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 见状,李远沛沉默了。 他此番费劲心机与鲁司祚争抢捉拿嘉王赵扩的大功,却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加之兵符又被人盗走,他日回京,难保不会有人落井下石,趁机弹劾于他。即便皇后李凤娘顾念手足之情护他性命无虞,迫于压力也会夺了他的兵权,到那时,恐怕无需赵汝愚等一干保皇老臣动手,京城之中也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沉思良久,他越想越怕,看向郝连英的眼神也愈发变得冷酷。最终,他轻轻拍了拍马臀,朝着郝连英缓缓而去,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挪向腰畔的刀柄。 鲁司祚笑容更盛,将自己的佩刀插入鞘中。 此刻,郝连英仍傻傻地站在原地,见鲁司祚收刀还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想冲李远沛说些感激的话,哪知李远沛忽然眼神一变,猛地拔出了佩刀。 刀疾如风,刀势如虹。 咫尺之距,转眼即至。 郝连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道刺目的寒光自他眼前划过,胸腹间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仅一瞬,他又感觉剧痛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透彻心扉的冰冷与麻木。 接着,他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郝连英死了,就这么死了,他的死固然有自作自受的因果报应,但终归还是李远沛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完美的替死鬼。 他若泉下有知,或许会后悔为何不将事情做绝?为何不依靠带来的兵马一举攻杀李远沛和鲁司祚?那样的话,他或许可以将别人准备强加于他的罪过推到其他人头上。 可,那毕竟是或许,若他真的泉下有知,见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后,将死不瞑目! 杀了郝连英,李远沛冲其带来的兵马挥舞着沾血的佩刀高呼道:“郝连英谋反,现已伏诛!朝廷恩旨,只究首恶,协从不论!尔等还不放下兵刃!” 话音未落,一小将越众而出,下马跪拜谢恩。李远沛见其面生,问道:“本将前次布防江北,曾令无为军协助,并未见过你,不知你是何人所属?” 小将行礼道:“卑职乃庐州团练使麾下领军校尉孙沣。” “庐州?”李远沛略作沉吟,皱眉道,“庐州团练使可是郝连杰?” 不等孙沣回答,鲁司祚凑过来道:“本将没有记错的话,郝连杰与郝连英是叔伯兄弟吧?” 李远沛双眉紧紧锁成了个“川”字,低吟道:“怪不得肯借兵给郝连英。” 听出他话中的不善,孙沣忙道:“我家将军之所以借兵,只因那郝连英托人带信,说想为皇后娘娘尽忠竭力,一雪前次兵败之耻。其实卑职临行前,我家将军曾亲自叮嘱,如郝连英敢乱来,立即将其拿下。” 闻言,李远沛脸色转缓,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根本不会盲从于郝连英?更不知他要谋反?” 孙沣冲郝连英的尸体狠狠啐了口吐沫,大声道:“将军英明!” 李远沛哈哈大笑,摆手道:“郝连英若听到这些话,恐怕要气得活过来!罢了,你回去告诉郝连杰,就说郝连英一事就此了结,决不株连,让他安心为皇后娘娘做事。” 孙沣再次拜谢,引军离去。 望着渐渐升起的尘土,鲁司祚不满道:“为何不趁热打铁,给郝连杰安个附逆的罪名一并除之,以绝后患?” “没那个必要,郝连英为何率军拦截虎师,我们不得而知。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也许永远不会有真相。”李远沛叹道,“眼下时局纷争,正值用人之际,你我不能再为皇后娘娘树敌。何况庐州北有濠州吴曦、西有和州曾宪钳制,量他也翻不起多大风浪。” 鲁司祚耸耸肩道:“无所谓,反正你说了算。” 李远沛苦笑道:“若真我说了算,你就应尽快说出兵符和两个人犯的下落。” “你怎么还想着这茬?”鲁司祚一脸无辜,叫道:“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 李远沛深吸口气,又随着一声叹息重重呼了出来:“大哥,李良军和宋义勇正在赶来的路上,你难道真要他们搜查虎师才甘心?” “随你们怎么折腾。”鲁司祚嘿嘿一笑,领着李远沛一同返回虎师战阵。 见他如此有恃无恐,李远沛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