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追随何人

    大火冲天，浓烟翻滚，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这种味道，对于宋义勇来说自然不会陌生，因为像他这种久经沙场、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怎么会分辨不出焚烧尸体的焦臭？

    漫天飘舞的烟尘笼罩中，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黑衣人犹如一个个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正挡在他和他的手下通往后山的唯一道路。

    他万万没有想到大队黑衣人离开后，村尾竟然还有黑衣人，而这些留下的黑衣人又恰恰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游龙门下，更何况游龙门掌门卫无涯也在其中。

    游龙门的弟子在鹰卫供职者甚多，他甚至不止一次将“游龙缠天阵”作为对手演练过，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

    念及于此，他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发觉自己早已口干舌燥，他的心一点一点沉向深渊，仿佛已看见深渊下面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但此时此刻，他又无路可退，只得疾展双臂，制止住手下的脚步，静观其变。

    其实，在那些苦战之后幸存下来的游龙门弟子眼中，忽然出现的鹰卫又何尝不像一群索命的无常？黑衣老者卫无涯死死盯着宋义勇的双眼，在心中飞快盘算着对策。他想以被俘的豹卫为质，又怕自己的轻举妄动会彻底激怒了对方，犹豫再三，最终也选择了静观其变。

    双方都对对方有着深深的畏惧，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僵持起来，谁也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火堆中偶尔传来的轻微“咔吧”声，也让他们心头一惊、手心冒汗。

    经过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卫无涯压抑的几乎要崩溃了，他暗自咬牙，嘶声道：“宋将军……”话一出口，他便被自己生硬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生怕宋义勇听出他的胆怯。

    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宋义勇根本无暇分心，一边揣测他的目的，一边活动了下有些僵直的手臂，抱拳道：“卫掌门，别来无恙啊。”

    “将军雄姿，老夫已在村口见识过。”卫无涯深吸几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稳，“此番安然脱困，也在情理之中。”

    宋义勇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沉声道：“说来惭愧，在下得逃生天，实乃侥幸。”

    “他们呢？”卫无涯问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多余的问题。

    “卫掌门指的是看守在下的那些黑衣人吧？”宋义勇忽然双拳紧握，声音也有些颤抖，“死了，全死了。”

    杀气，汹涌的杀气扑面而来，卫无涯戒备地后退半步，提防宋义勇突然暴起伤人。

    “要动手了么？”他在心中默默叹息。

    谁知，宋义勇一声长叹，苦笑道：“卫掌门也许不信，他们并不是死在我等手中。”

    卫无涯愣了愣，脱口道：“老夫相信。”

    “相信？”宋义勇也愣住了，不由重新打量了卫无涯一番。恍惚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将军没必要谎言相欺，老夫还有何理由不信？”卫无涯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脖颈，竟有种期待宋义勇立即发难的冲动。在他心里，任何结果都比现在来得痛快，他悲戚的想着：“来吧，是输是赢、是生是死，老夫认了！”

    哪成想，宋义勇又问了一句：“没必要？”

    卫无涯想也不想，愤然回了一句：“没必要！”

    话音甫落，只听宋义勇哈哈大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笑得直不起腰来。卫无涯错愕的看着他，但仅仅一瞬，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跟着大笑起来。

    双方部下虽感到莫名其妙，却同样感觉到彼此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在二人的大笑声中消于无形，纷纷松了口气。

    二人笑了一阵，卫无涯摇摇头，迈前几步，拱手道：“将军意欲何为？”

    宋义勇笑而不答，反问道：“卫掌门在此又意欲何为？”

    说话间，卫无涯走到距离宋义勇两三丈处停下，回头望了望小路尽头，道：“将军可是要去追寻嘉王？”

    宋义勇顺着卫无涯的目光望去，小路弯弯曲曲延伸进了密林，那一端是无边的黑暗。他想了想，冷哼道：“天大地大，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

    卫无涯点点头，又看向村口：“的确，有许多条路皆通庐江城。”

    “卫掌门何以得知嘉王逃亡庐江城？”宋义勇眉角突地一跳，又自顾自接道：“是了，殿下猜的没错，二卫之中确有内jian。”

    他顿了顿，轻咳道：“卫掌门没有跟随大队离开，可是奉命留下处置在下这些被俘之人？”

    “没错，”卫无涯笑道，“但老夫绝无意伤害诸位性命。”

    “那……”宋义勇沉吟道，“若在下带着这些人离开，卫掌门也不会阻拦？”

    “自然，将军神勇，老夫岂敢螳臂当车？”卫无涯说着，扭头吩咐门下弟子为豹卫松绑，并且闪身让开了小路，“不过老夫奉劝将军一句，嘉王并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明主。”

    “何以见得？”宋义勇笑了，但笑的极为苦涩。

    卫无涯指着那些豹卫，道：“这些人一路护佑，舍生忘死，但方才嘉王破阵遁去之时，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薄情寡义如斯，见者心寒。”

    宋义勇招呼豹卫同他身后的鹰卫站在一起，肃容道：“那卫掌门所追随之人……值得吗？”

    “唉……”卫无涯突然长叹一声，“将军可知老夫倾全派之力相助何人？”

    宋义勇听出他话里有话，奇道：“难道不是皇后娘娘？”

    卫无涯摇摇头，黯然道：“也许将来会是。”

    宋义勇更加不解，正待追问，卫无涯却深吸口气，抱拳道：“将军请自便吧，老夫也要带着弟子们离开了。也许，这个地方老夫本就不该来。”

    宋义勇犹豫了一下，走到卫无涯身边，道：“卫掌门有难言之隐？”

    “与将军无关！”卫无涯后退半步，苦笑道：“将军若不急着赶路，请恕老夫失陪了。”说罢，转身向候在一旁的十几名游龙门弟子走去。

    未及数步，忽听宋义勇在身后高声叫道：“卫掌门如果想投奔皇后娘娘，在下愿意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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