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阎罗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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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佑十五年正月底的时侯,吴国派出右都押牙王祺帅江西洪、抚、袁、吉四州之兵,攻虔州。 只是虔州城据守险要城池坚固,吴师久攻不下,直到三月份也没有拿下城池。 这时,江都却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徐知训在江都主政,倒行逆施,早已是天怒人怨。 他恨朱瑾地位比他高,又垂涎他的宠妾芸娘,便在泗州设置了静淮军,逼吴王派朱瑾出任静淮节度使。 朱瑾气愤添膺,表面上却一点也不露出来。 他定了一计。 徐知训的生日临近,朱瑾请他到自已的府上,让芸娘出来献舞,并把自已最喜爱的宝马送给徐知训,徐知训十分高兴,多饮了几杯,朱谨见火侯差不多,便让妻子陶氏出来拜见徐知训,趁徐知训不用笏板将他从后面打倒,呼叫早就埋伏的勇士,将徐知训杀死。 朱瑾提着徐知训的脑袋直奔王宫。 吴王却吓得不敢看,用袖子遮住脸,直说与他无关,都是朱瑾一个人干的。 朱瑾一声长叹,将徐知训的头摔到柱子上,一个人又提剑出了王宫。 子城使翟虔听此消息,关闭了江都府的四面城门,点齐兵马去朱府讨伐朱瑾。 朱瑾被下属护着打算从后面翻越府墙,结果摔得脚骨折断,他见追兵赶到已是走投无路,便自杀了。 十六岁便纵马疆场的一代名将朱瑾就此殒落. 江都城一时无主,各部军府陷入了混乱不安中。 眼看着一场兵乱就要发生,这时徐知诰率兵渡长江进入江都,很快就安抚了各军府,平息了混乱。 可是满朝文武皆是人心惶惶,这徐知训死在江都,徐温一旦回来,会不会迁怒于他们? 徐温两天后到了江都,先把朱瑾的尸体沉入了雷塘,然后又雷厉风行的杀了泰宁节度使米志诚和宣谕使李俨. 听到这个噩耗,不少官员都纷纷跑到左司马王令谋和任明堂的府上打探消息. "大人,徐相会不会大开杀戒?" 任明堂温言开解了来者,不过心里却在嘀咕,这事透着蹊跷,那朱瑾虽不满徐氏,可身经百战的名将又岂是莽撞不顾后果之人,不排除朱瑾是中了圈套或受人利用挑拔,整件事背后另有人cao纵。 王令谋不比任明堂,并非徐党,也担心徐温在丧子之痛后,迁怒于他,便领着官员去了右司马严可求的府上. 严可求早年就是徐温手下的宾客,临变不惊机智果敢,为徐温屡立奇功,是徐温的心腹之臣. 严可求宽慰了他们,教他们不必担心,他已对徐温细述了徐知训的恶行和被杀的原因,徐相的怒气已然缓解,这些大臣们才放了心离去. 他们走后,徐知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道,"他们哪里知道,父亲的确想大开杀戒." 严可求想,若不是徐知诰也一齐相劝,徐相怕是一时间也转寰不过来. "父亲打算把大哥的位置给谁?" 严可求不语,徐知询立即就明白了,气得脸色煞白. "父亲真是糊涂." 严可求看了看他,缓缓地道,"三公子,莫要心急,二公子年长,势力威望皆高出您一大截,徐相选他也是为安定大局,只是权宜." 徐知询哼了声,"他算什么二公子." 冬至那天没除掉徐知诰,真是可惜,他攥紧了拳头,都怪老五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那天,他们半途截了要去皇宫的徐知诰,以要给他接风的名义请去了徐府,早在堂外埋伏了大量的甲士和弓箭手,只可惜五弟徐知谏酒到半酣,却偷偷给徐知诰报了讯,徐知诰借口出去解手便出城跑了。 其实当时徐知诰当时带的人少,杀了便也杀了,父亲就算得知实情,也断然不会处置了自已的亲生儿子。 严可求道,“公子欲想成事,还要细心经营人脉和掌握兵马,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才是徐相亲儿子。” “多谢严大人指点。” 徐知询深深行了一礼,希望严可求多加辅助,他与他大哥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知道笼络人心的重要。父亲器重严可求,留了他辅佐大哥,可惜大哥多数不听严可求的,要不,哪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三月底,徐温任命徐知诰为淮南节度行军副使、内外马步都军副使、通判府事,兼江州团练使。让五公子徐知谏暂管润州团练的事情。 徐温又回到金陵镇守,总管吴朝大事,其余的政事,全都由徐知诰决定。 徐知诰完全取代了徐知训的职位。 任桃华听到这个消息,久久没有回神. 徐知诰在江都主政了? 他们已近在咫尺,可是却已遥远得似隔着昆仑雪山难以逾越。 忽略年龄,幼年时也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吧,初为夫妇时的贫寒度日,邓州相认后的柔情蜜意相濡以沫,一切都似黄梁美梦,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她清楚记得的只有那夜风雪破庙的徐知诰,陌生,遥远,不冷不热。 天气渐渐转暖,万物复苏,柳树吐芽桃杏结蕾,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罗夫人开始教授任杏芳几个制香之术,从这个月开始,一直可以从桃花梨花香至牡丹香,然后是玫瑰香蔷薇香,以至是茉莉香桂花香,就算是冬天,也可以制出梅花香。 制香的步骤有百多种,最简单的,就是先摘了足够的花,把花蕊花心去掉,只留花瓣阴干,研成粉末,然后再用油调合,就可制成了。 可是每人个制出香,味道却都是不同的,也分三六九等,这就功夫了,要靠勤奋和时间的积累,一点点的品味磨练,当然要制出品质上流的香,还需要悟性和天分。 任桃华和任梨姿也跟着做了几种香。 她们曾经学过,沉淀了几年,自然做得要比任紫真她们好。 任桃华除了做了梨花香,还用树皮做了一种香,这种香散发着淡淡的青草气息,仿佛三月穿行在山径间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她这是受崔准身上的味道所启发,崔准一直也不知使的是什么香,身上总是散发着这种清香的味道,不过,他身上的味道除了清香还混着冷香,她却是制不出来了,也许冬天的时侯可以掺入梅花试一试。 因为这种香味,她并不会错认徐知诰。 不过对她所制的香,罗夫人微微表示了嘉许,她也挺欣喜,让这位高洁冷傲的罗夫人表现出点什么,还是不易的。 这天午后,阳光正暖,任桃华正在廊下逗着鸟,蕊怀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了。 任桃华看了看那少年,见那少年远山长眉,黑白分明的弯月眼,脸颊隐隐露着酒窝,很有几分眼熟,再听得那少年垂头丧气的叫了声四jiejie,才想起来这是四叔任明居的嫡长子任子禹,小时常混在一起玩,那可是个不消停的主儿,不知道这时为何这般意气消沉。 任桃华不由笑道,“你怎么啦?” 任子禹懒懒的靠在栏杆边,笑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四jiejie变好看了,就不知道歌艺有没有见涨?如此良辰美景春意融融,可否为兄弟抚琴吟唱一曲接风洗尘?” 任桃华听他油嘴滑舌的,又揭自已的短,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从秦楼楚馆刚出来的?” 任蕊怀在旁插嘴笑道,“四jiejie正解,这混球正是成日干这种营生,被四叔用藤条打烂了屁股,被发配来江都的。” 任子禹狠狠瞪了蕊怀一眼,骂道死丫头,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蕊怀撇了撇嘴,不再吱声了。 任明居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又天生聪敏,十分得长辈的宠爱,任明居在地方为官,他结交了当地许多官宦富户子弟,成日混在一起,把膏梁纨绔的行事学了个十足十,前些日子,小小年纪竟为了一个青楼的头牌和人动手,任明居看实在是不象话,才把他送到江都,让他和那帮子弟断了联系。 任子禹一边笑嘻嘻的说别听蕊怀胡说,一边也去逗鸟,看到任桃华养的鸟时,却呆了一呆。 “这是什么鸟?” 任蕊怀嘲笑道,“任公子,一别经年,你,连麻雀也不认得了?” 任子禹又呆滞了一下,才爆笑了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以为我见识浅陋看差了,原来真是个麻雀,……,养什么的都有,养鸽子养八哥,就没听说过还有养瘸麻雀的,哈哈。” 任蕊怀也被惹得笑个不停,直捂着肚子。 任桃华气得七窍后烟,这麻雀她捡的,当时下雪腿受了伤,她就养着了,就在已经养好了,正打算放生呢,没想到却提前被这两个混世魔王逮到了成了笑料。 她想了想,也不骂这两货,只待他们笑够了,才故作正经的给他们讲起为人子弟的规矩道理,任子禹和任蕊怀听了一会儿,有生以来头一回觉得这位四jiejie记性超好外加面目可憎,忍耐不住,便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半年之约将近的前几天,陆钧风尘仆仆的从吴郡回来了. 陆钧面容疲倦却神色淡定,似乎经历过一场大仗,终于尘埃落定. 陆钧说这几日就会来下聘,任明堂没有过问别的,他知道陆钧做这件事的难度,其实他只是在考验他的态度和诚意,这件事并非没有商量,没想到他竟真的达成了,这其中的艰难与辛苦自是不必说. 任明堂正想着带他去见徐知诰一面,虽然朝堂上有打交道,可他还想单独的拜会一下这位徐二公子,可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毕竟徐温还在,同时引荐陆钧就是个好借口了. 没等到他去,徐知诰却遣人来了。 搅乱了任府这一池平静的春水,涟渏重重。 任明堂起身迎接,“刘大人。” 才不过三月余,这位镇海军的裨将刘信升职不可谓不快,如今已是镇南军节度副使。 刘信赶紧回礼,“任大人,冒昧前来,恕罪。” 两人客套了一番,才落座,有婢女上了茶。 刘信一边喝着茶一边斟酌着该怎么说,让他一个大老粗来办这种事,还真难为他了。 任明堂也在捉摸着他的来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