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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忙不迭抬头朝来处望去。乐文小说 只见那被囚妖索缚住的龙魂边上,不知何时竟多了道漆黑的影子。 那影子身长若蛇,全身的龙鳞在月光下反射出无数忽明忽暗的寒光。此时它正环绕着那龙魂来回游荡,当那龙魂摇头摆尾的挣动之时,它便停下身形,并朝那龙魂伸出了它那肖似龙鹰的四爪。 平安桥离居所甚远,青衣瞧得不甚真切,咋一眼望去,只当那新出现的影子要是与那龙魂相斗。 谁知那黑影虚影一晃,跟着利爪向外一挣,却是将那囚妖索生生扯断了。 青衣不如季父季琦等人反应灵敏,一时间却是有些呆住了。 黑三郎眸光一闪,下意识就将青衣往怀里揽紧了些。 “这可怎么好?”季琦慌道,“那是哪里来的龙魂?温玉如今正是虚弱,倘若那龙魂再掀动地脉——” “龙湖和虺湖里原就有两条龙。”发觉那道龙湖即将脱身的季父迅速抬手虚空一晃,久随其后的随从立时领命四散开来,他那神色优雅的面容难得显出了两分肃穆之色,待远远瞧见那两道龙魂交颈缠尾的绞在了一起时,他脸色的神情便显得越发严肃起来。 “那两条龙,一红一黑,分别被镇在两湖的湖底。虽不知旧时它们关系如何,但斩龙那日,它们正在殊死搏斗。”季父说话间就从自己的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来,那匕首的刀刃处泛着森冷的白光,他略看了眼刀刃,神色一转,却是转头对着季琦道,“因了我们频繁狩猎,斩杀魑魅魍魉无数,使得阴气有所压制,是故其中一道龙魂少有出现。如今青衣一来,你又见了血,引得此地阴邪之物蠢蠢欲动,那少有现身的第二道龙魂这才跟着出来了。小妹,此时此刻,我们离温玉太远,我能力有限,怕是护不住他,只得辛苦你了。” 季琦一见季父拔刀,便早早的挽起了一截衣袖,露出她那如雪的一段酥臂来,待听见季父言语中似有歉意,她便一脸无谓道: “阿兄莫要内疚,身为季厘国的女子,这原就是我的职责,再说我本来就受了伤,再开道口子也算不上什么。” 眼瞧着季父用匕首在季琦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来,不明所以的青衣下意识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被割了这么一道伤口出来,季琦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当季父收回匕首之后,她便微垂下手臂,好使自己的血能尽可能的流到石桥上去。 原本沉寂下来的龙湖复又开始翻涌起来,魑魅魍魉如诉如泣的鬼魅声此起彼伏,时甚时浅的黑雾似有意识的逼仄而来。 青衣依偎在黑三郎怀里,感觉脚下的石桥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她心中惶恐,亏得黑三郎用他那强健有力的臂膀稳稳的圈住了她,她才觉得安心许多。 “姑姑——”念着季琦负伤,不忍见她如此的青衣忍不住出声阻止道,“你原就流了不少血,这样下去——” “无事。”季琦闻声抬头一笑,却是对自己流血的胳膊不以为意道,“我这一身性命,都是为了你爹爹和其他族人而存活的,如今不过是放一点血而已,算不得什么。” 青衣着实不能明白季琦的意思,在她看来,季琦脸色发青,唇色泛白,显然是失血过多,有些支撑不住的趋势了。但季琦本人却并没有包扎伤口的意思,相反,当她发现那边的龙魂仍兀自交缠在一起,并没有被她的血吸引过来之时,她一咬牙,竟开始用力挤那道渐渐止血的伤口,好再流些血出来。 她的血越是出,周围的魑魅魍魉就越是sao乱起来。若不是季父和跟随的季厘国人施展手脚,只怕它们就要一蜂拥的涌上来袭击众人了。 季琦倒是忍得疼,倒把青衣看的脸色苍白起来。 那简直,是在自虐。虽只是旁观,但青衣看的后背发凉,仿佛那伤口就长在她的身上,季琦每挤一下伤口,她的心便抽上一抽,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爹爹——”青衣感同身受的看着季琦疼了半响,见季琦青着脸还是锲而不舍的折磨自己,而一边的季父虽然面有不忍,却未曾出言阻止,着实不明白到底要为何如此的她忍无可忍的哀声道,“爹爹——为何要如此?已经够了——” 季父闻言神情微动,待转头看到那两条龙魂并未转移方向,他便叹息一声,果真伸手扶住了有些打晃儿的季琦。 “果然还是离的太远了些,你流的血不足以引诱那些龙魂过来。”季父柔声劝道,“而且方舟现在就在边上,自然就无需担忧那蛟龙的事情了。你且将血止了,我这便带你回去。” “不……”季琦虽好强,死撑着不肯显露出柔弱来,但她到底是个小娘子,先是负伤失血,后又忍着剧痛磋磨自己,*远不如意志强韧,这会儿也显出些许虚弱的疲态来。她死死抓住了季父的手,喘息片刻,又露出个冷静的浅笑来,“我的血既然不够,那便再加些别人的血就好。” 季父闻言身体徒然一僵,他下意识看了青衣一眼,却正好与黑三郎瞧了个对眼。 黑三郎闻得季琦将主意打到了青衣身上,当即无声的冷笑起来,他紧了紧手,将一脸迷茫的青衣熨帖的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然后才用了满是寒芒的眼光回望季父。 季父下颔一紧,原本惊讶的表情瞬间就被优雅的微笑所取代。 黑三郎是个人物,季父又何尝不是呢? 温和的与皮笑rou不笑的黑三郎短兵交接之后,他低头轻轻拍了拍季琦的背轻声道:“无需如此——” 谁知季父的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就自居所的方向传了过来。 那响声带着强劲的震感,空气中的压迫感一波接一波的加重起来,悬浮于半空中的魑魅魍魉皆都如临大敌的惨叫起来。 平安桥在动荡的龙湖上颤动起来,身处石桥之上的众人被颠得几乎要站不住脚。 山体断裂和滑坡的声响似有若无到扩散开来,鬼魅的唳声与高低起伏的龙吟声交织在一起,乌云翻滚不定,微红的月亮突然红光大放,映照的每个人的脸都带着森森的妖异之感。 “来不及了——”混乱中季琦竭声叫道,“龙魂一旦失去桎梏,便会搅动此地的阴气,地精已醒——” “快些放青衣的血——”跟随其后的季厘国族人一面与妖物缠斗,一面回头对着季父嘶吼道,“二娘说的极对,大郎你莫要因私忘公——阿郎还在居所呢——一干兄弟都在外头,无人能护着他——” “等等——方舟人呢?”一刀砍下一只魍魉的头颅后,一个季厘国人敏锐的发现原本站在一边的方舟已不知所踪,他登时惊呼出声道,“大家快找,方舟跑了,别是去追蛟龙去了!” 众人闻言皆都转头去寻方舟的踪迹,待发现遍寻不得后,又是一阵大慌乱。 季父护着季琦向着青衣的方向挪了几步,周围虽然满是危机,较之其他人,季琦的神色倒显得镇定不少。 青衣提着一颗心四下张望,但见巨浪拍打着护栏,泛着白沫的浪花将石桥上的众人都溅了个半湿。漫天皆是如有实质的浓重黑烟,接连不断的打斗声中混杂着锁链的碰撞声和鬼魅的惨叫声。 自平安桥起,乃至麒麟山一代,都已陷入了灾难之中,单只瞧着那双龙魂仰头甩尾对天嘶吼的凶狠模样,便可知如此下去,天塌地陷已不远矣。 “方舟找不到雷腾的。”众人皆是混乱的时候,黑三郎带着青衣轻轻一旋身避过了飞溅的血和妖物的攻击,神色冷静道,“不过这般情状,若不马上灭了那地精,只怕我们都要陷在这鬼蜮里走不出去了。” “什么意思?”青衣当真是要被弄疯了,乱七八糟的一堆麻烦齐齐就上来了,至今没有人给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凭自己的胡乱猜测来拼凑事实的青衣揪紧了黑三郎的衣襟怒道,“你的意思是要去灭那地精吗?带我一起去吧!” 青衣想的是,若留她在这里,照着季琦和季厘国人方才的言语,只怕是要她出血。 黑三郎自然也是不愿将青衣留下的,当即就弯腰将青衣打横抱起,紧跟着身形一转,就如一道闪电疾驰而去。 季琦本欲拉住青衣,奈何黑三郎动作太快,她竟是连手都没来得及抬,就看到黑三郎的身影已经远在石桥尽头了。 石桥的震感越发强烈起来,不时有坍塌崩裂的响声出现。 季父眉头紧锁,当机立断的抱着季琦向外冲去,行动间他也不忘大声道:“莫要恋战,平安桥要塌了,我等速速离开这里!” 众人紧跟而上。 不断崩溃的石桥如失却职称的屋梁一样沉沉的往湖中坠去,季父带着季琦奋力一跃,这才堪堪在桥面坍塌的刹那跳到了平地之上。 众人皆都一身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稳住身形。未等大家定下神来,就有一人忽然指了远处失声道:“大郎,你看那是不是龙?” 季父和季琦连忙抬头,就见一条无角巨龙摇摇晃晃的朝着远处飞去。 黑三郎抱着青衣飞驰在树顶之上。 猎猎的狂风卷着黑三郎的衣袍发出簌簌的声响。 青衣不经意间瞧见雷腾那半染血色的巨大身躯出现在西方,一时惊得连话都忘说了,自不停的拉扯着黑三郎的衣裳示意他停下了。 黑三郎似有所觉的停下身形抬起头来。 两人就那么或冷静或震惊的看着变回原形的雷腾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摆摆的朝着那双龙魂飞去。 正在动荡大地的龙魂对于雷腾的靠近完全就无动于衷,待到雷腾忽然一反摇摇欲坠的形态,转而一张口狠狠撕咬住其中一条龙魂的脖颈之时,它们方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张着嘴攻击其雷腾来。 雷腾一甩尾巴狠狠的嘶吼一声,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他浑身的龙鳞都开始泛红起来,摇头嘶吼之后,他又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一条龙魂的咽喉之处,同时翻转身躯,用他那锋利的四爪死死的按住了另一条龙魂。 青衣搂着黑三郎的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雷腾以一敌二,两黑一红的巨大龙身胡乱的扭缠在一起。 一时间高低不一的龙吟声响彻大地,它们缠斗之时,狂风大作,山地动摇,仿佛在它们的一举一动间,世界都将如高筑的白塔,即将在地震中坍塌一般脆弱不堪。 青衣叫那些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弄得精神紧绷,她死死的搂住黑三郎,仿佛他就是她的砥柱一般。 黑三郎按住青衣的肩,然后安抚般的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末了他以指将青衣的脸微微抬起,示意她看那三龙。 青衣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雷腾猛地咬断下一条龙魂的脖颈,同时见,他爪下用力,硬是将另一条龙魂撕扯成两半。 那条无角蛟龙早已不复往日的青蓝色,而是如浴血了一般浑身赤红,他将那自己撕裂的龙魂踩在脚下,然后朝天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龙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