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风寒
“润青是何等样人?又岂会偏安一隅放弃弑兄之仇?”楚渊嘲讽的笑了一声。 “这么说,是润青指使润星润月这么做的了?” 楚渊摇了摇头,“倒也不见得。润青不会做无把握之事。若我猜测不错,这事大约是润星润月不知何处知道了此秘辛,所以自作主张来复仇。浅浅大约知道了此事,怕润星润月回去难逃润青的惩罚,所以干脆把人留在了我这里。她自然是明白润星润月不会投降,在我手中也不会为我所用,等于废牌一张。” 楚子轩今日受到的震惊太多,一时间无法消化,只惊疑不定的看着楚渊。 半晌,他才讷讷问道:“渊儿,浅浅如此算计于你,你就任由她算计?” 楚渊有一瞬的沉默,眉眼暗沉,“她恼我不但不能阻止这场厮杀,还肆意杀戮,是故意要我背起这个黑锅的。” 他声音极低,似乎喃喃自语,“这一回,她是真的恼了我了。她啊,虽然看上去心黑手辣,嚣张无忌,其实却是心最善最软,见不得这等流血厮杀。她的心里,只愿江山如画,河山锦绣,人人安居乐业,处处笙歌乐舞。”他眸光染上一抹雾色,如雨后青山,云遮雾掩。 楚子轩默了片刻。他的外甥女,他自然知道她有多出色。这样的出色,足以令天下好男儿倾心,足以令天地风云色变。他只能祈祷风暴快快平息。 楚子轩轻轻叹息了一声,起身离去。 “三叔。”楚渊叫了他一声。 楚子轩顿住脚步,诧异回头。 “算了。你去吧。”楚渊欲言又止,凤眸微闭,缓缓摆了摆手。 楚子轩等了片刻,不见他再有声音传出,摇了摇头,脚步沉重地往外走去。 “江山如画,怎及她笑靥如花?”许久,房间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上官陌的别院里,苏浅看着月隐手中的黑乎乎的药汤子,秀眉轻蹙。 上官陌自从把她带回别院,放在大床上,便不知所踪。月隐伺候她泡了热水,又给她煎了治疗风寒的药。 秋日水凉,她身子骨果然经不起折腾,染了风寒了。 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上官陌一直未露面。 “上官陌呢?”苏浅皱眉问月隐。 “太子殿下在书房呢。”月隐端着药,拿勺子盛了一勺汤药轻轻吹着,“公主快吃药吧,你好了,太子殿下才会宽心。” 苏浅头一甩,轻哼了一声,“把他给我叫来。他不来,我拒绝吃药。” 月隐无语的放下药,走了出去。 须臾,她回到房间。“太子殿下说了,让您自己吃药。他暂时不想见您。等您风寒好了自己去见他。” 苏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这明明是嫌弃她了。想想也是,任谁见了呕吐的那一幕,也不会舒服。 “去告诉他,他不来,就永远不要来见我。”苏浅抿唇。 月隐无语的看了一眼苏浅,“公主,这话还是您亲自去和太子殿下去说吧。奴婢怕有命去,没命回。” “没用!”苏浅轻斥了一声,掀被下床,连外衣也顾不得披,横冲直撞的向书房走去。 月隐一手端药,一手拿着她的外衣,急匆匆追了出去。 “公主,您穿件衣服!”月隐急急忙忙拿着衣服端着药追了出来,苏浅已经一脚踏进了书房的门。 书房其实就在隔壁。她说的话,不必月隐通传,以上官陌的耳力,早听的清清楚楚。 苏浅停在门口,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上官陌。 赶上来的月隐有些疑惑的顿住了脚步,顺着苏浅的视线望去,见上官陌长身玉立,站在书桌旁,手中正拿着毛笔,专心致志的写写画画,似乎没见到苏浅到来一般。 月隐看着苏浅呆滞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这样的太子殿下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她不明白苏浅为何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公主。”月隐轻轻喊了一声。 苏浅回过神来,却仍是面无表情。“月隐,回房吃药。”她眸光暗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月隐尾随她回了房间,她已经重新躺回床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公主,喝药吧。天气凉了,您身子一向弱,别加重了风寒。”月隐把药端到苏浅面前,怜惜地看着苏浅。 苏浅“嗯”一声,就着她的手咕咚咚把药一口气喝完,连苦也不觉得。 月隐忙递上蜜饯,苏浅看了一眼,摇摇头,“不想吃。你去给我备一桌饭菜,我饿了。今日想吃些荤的。就做水晶肘子、八珍酱鸭、醋溜排骨、葱烧海参、清蒸鲈鱼、凉拌百叶、再做一道牛rou馅的烧麦。行了,先就这些吧。”她一口气点了数道荤菜。 月隐嘴角动了动,想说病中不宜吃这些东西,瞧着苏浅不容置疑的神色,终是没说出口。“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做。”她恭敬的一礼,退出了房间。 素日吃素的人,这会儿闹着吃大鱼大rou的,显是在和人闹脾气。无奈美丽的小侍女并非那个系铃人,解不开她心里的这段心结。 苏浅躺在床上,鼻息微重。喉咙隐隐疼痛着,头也越发的沉重。全身骨头也开始酸痛起来。她自己摸了摸额头,试不出烧不烧。强撑了片刻,终是耐不住,双眸微闭,浅浅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月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提着两大食盒饭菜。苏浅睁开双眸,挣扎着坐了起来。月隐忙上来扶她,她摆了摆手,笑道:“我还没那么娇气。”她起身下床,披上衣服,象征性地净了手,坐到了桌前。 面前满满一桌的菜品,都是她点的荤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她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水晶肘子,没吃出什么滋味。“月隐,你坐下陪我一起吃吧。”她笑了笑。脸因为发热有些红晕。 月隐在她身边坐下,担忧的看着她红红的脸,“公主,您是不是发烧了?” 苏浅浅浅一笑,“没什么,死不了人。”她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拿起一块排骨啃了起来。边啃边嘟囔:“我有十多年没吃过荤菜了,今日开戒,你陪我多吃些。” “公主,您在吃药,不宜多食荤腥,今日就少吃些,等病好了,奴婢陪您大吃一顿可好?”月隐看着她不雅的吃相,嘴角抽搐。就算平头百姓家的女儿也没有这副吃相吧?她果真是从小浸yin皇家礼教的浅萝公主? “风寒而已,还奈何不得我。多吃饭才能好得快。”苏浅揉了揉月隐担忧的小脸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分寸。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很快好起来。”她俏皮的打了个敬礼。 月隐虽不甚明白她的手势是何意思,但还是被她逗的无奈一笑。 “太子殿下是太爱您,见不得您受苦,所以才不敢来看您。您别怪他。”月隐轻声劝解。 苏浅大吃大嚼着,嘴里吃不出什么味道,肠胃也因为突然进食荤腥而不适恶心,她却犹如不觉。“你呀,就是一朵解语花,他何德何能有你这么个下属?积了八辈子德积来的吧?” 月隐嘴角抽了抽,“公主取笑奴婢了。” 苏浅吃吃一笑,“哪里是取笑?你确实很好,我看这天下间能赶上你的女子不多。怎么样,关于你和墨凌的事考虑的如何了?他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男儿。你是没见过他,等来日有机会一见,我保你会满意我给你挑的人。” 月隐有些无语的看着苏浅。她能不能辞职不干?这简直太折磨人了。 “江湖儿女,哪来那么些个世俗礼教的规矩?当爱则爱,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苏浅看着月隐微红的脸道。 月隐实在怕了苏浅的念功,推脱道:“等来日见了人再说吧。我若应了公主,若人家看不上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也是。墨凌那小子也犟的很呢。他若是不同意,我大概还要下许多功夫。”苏浅笑了一声。 月隐陪着苏浅吃过饭,看看天色不早,已经擦黑,便伺候苏浅躺到床上休息,自己去给她煎药。 许多年未沾荤腥,忽然猛吃了许多,又加上风寒,月隐下去不久,苏浅便翻江倒海吐了起来。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抹修长的身影,白衣墨发,气质出尘。 “誉皇子,见笑了。这间房间污秽不堪,誉皇子还是不要进来了。”苏浅一边手把着盂盆大吐不止,一边冲白誉摆手。 白誉似乎轻叹了一声,疾步走到苏浅身边,俯下身轻轻给她拍背。“多少年了,你这一难过就喜欢暴饮暴食的毛病还没改。”白誉轻轻一叹,眉眼微蹙。 “你倒是记得清楚。”苏浅吐完了,身子却瘫软的站不起来,白誉无声的将她扶起,搀扶到床上躺好,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细致的掖了掖被角。有丫环进来收拾了盂盆。在房间里燃起了熏香。 “我给你倒杯水。”白誉转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苏浅。 苏浅漱了漱口,仍将水递给了白誉。 仿佛多年的老友,谁也没有再客气一句。 “发热了?有没有吃退热的药?”白誉面色隐忧。 “上官陌开的方子,应该是加了退热的药的。”苏浅强扯出一抹微笑,“你坐下,咱们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