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奇怪的逻辑
苏铭觉得大块牛rou嚼起来特豪爽,rou质细腻结实,口感相当不错。 只可惜,澧酒太冰,猝不及防地咽下一大口,先是透心凉,接着便是顺着喉咙往下直通五脏庙的一线灼烧感,后背、头上瞬间激出一层冷汗。 好在,整个人总算彻底告别了门外炎日的酷暑。 酒楼大厅,通常嘈杂有趣。 澧酒以香味绵长持久,味道酽烈甘美著称,最有意思的是,即便头天晚上喝的烂醉如泥,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也绝不会头疼欲裂,反而颇有精神奕奕之感。 所以,澧酒的名头不小。 这时候,大厅里多是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赶脚商贾和江湖武夫。 大家在插浑打科之余,喜欢不经意地扯着嗓子抖露自己的广博见闻,脸上云谈风轻,嘴里口若悬河。讲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是发现有人颇感兴趣,就少不了吊人胃口了。 对方通常也很识趣,直接喊来小二,再添壶酒,若是实在囊中羞涩,便直接端着自个的酒壶过去凑个桌角坐下。 同为失意沦落人,相逢沽酒即是友嘛。 这些喜欢高谈阔论的失意人,擅长渲染场面,环境描摹多是无中生有。 比方说,杀人越货的事必定发生在月黑风高之夜,高手过招绝对打的天昏地暗,举手投足间飞沙走石。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尽管他们嘴里说的大多事情都不靠谱,但是关键人物所做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往往还真的八九不离十。 苏铭以前在这里打杂时就很喜欢听他们互相炫博,偶尔还会撞到那种为了面子硬吹自己曾有幸远远瞻仰过某某剑仙的无上风姿,或是惊鸿一瞥间见过某某仙子的芳容。 当然,这种临时的随口胡诌往往经不起推敲,三问两不问,也就露馅了。 牛皮吹破了,那人通常按规矩自罚一杯了事。这里没人会深究“言而无信乎”。 苏铭坐在角落里,自个独占一桌,一边小口惬意呡酒,一边眯眼竖耳倾听。 临近国战,各方龙凤翔集,天骄碰撞,佳人有约,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层出不穷……太多引人遐思无限的话题。 东边来个剑仙,抬手轻唤一声“剑来”,便可敕来飞剑无数,遮天蔽日,蜂蛹如雨,可破万法。 西边来的得道高僧,生的慈眉善目,偶作金刚怒目状,便有张口碎山河的无上威势。 南边的人鱼龙混杂,有占星卜命、窥天机的阴阳家,琴声夺人性命于无形的琴魔,真正可以捉笔代刀的书画家…… 北边有个衣袂飘摇,手执拂尘的道人,袖里有乾坤不说,三千白丝可勾连大道,有翻天覆地的无穷伟力。 当然,这泱泱神州大地,到底还是高冠博带者的天下,他们绣口一张,便是群魔乱舞,仙佛避退的骇人场面。 苏铭嘴角含笑,这种调侃还真是别出心裁,他觉得这些人还真是风再大也不怕闪了舌头,什么话都敢往外掏。 这时,大厅的另一个角落里突然有叫骂声响起,接着便是拳脚与皮rou的交奏乐。 苏铭站在板凳上翘起脚尖观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干瘦身影,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走过去劝住了行凶者。 对方此刻明显正在气头上,但是他认出了苏铭衣服上临川泮宫的徽记,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一壶冰澧酒作赔,这事也就一揭而过了。 苏铭不问也知道眼前这个蜷缩在地上的家伙八成又是偷食了客人的酒rou,老板娘多少次要撵他走,可惜,他每次都涕泪齐下地跪在门口不走,老板娘无可奈何,由他去了,只是后来他再被人发现而挨打时,无人过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