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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地(九)

    “要不要再洗次眼啊?”问。【】

    他没理,大步往裂口坟头疾走过去,连忙跟上,待二到坟前一看,怪了,刚点燃平置碗口的香不知何时灭了,而且还断成了两截。

    朋友附身仔细看了看瓷碗,语速极快地说:“这香是用来敬它的,如今火灭香折,说明它不愿意受,它不怕,并且也知道不怕它,所以直接跟们撕破脸皮。叶宗去把刚才拾来的柴火围着这座坟插成一个圈,然后再用红绳绕上。”

    依照他的要求坟的外圈用红线围好,刚要问他接下去做什么,他便说有些事情他还没想通,需要再回去问一问金大爷,今晚就先这样。说着他坟前埋下一个符咒包,理好背包扭头就走。

    等们出了林子,问他:“刚刚林子里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两个恐怕就是被这只鬼害死的吧?”

    他说那两个的死因已经毋庸置疑,而林子里那几个大铜扣是用来改风水的。

    惊道:“风水这东西也能改?”

    “当然能。”他说,“就们现住的房子来说,原本是凶宅,现屋内换一下摆饰加几株植物就是改风水了。这片林子里出现铜扣扣五行坎下埋水瓮的情况是没想到的,这是把风水宝地改成凶地的阴毒法子。加上瓮里有所埋葬之的头发,这个必定不能超生,只能化作恶鬼徘徊此处害。”

    听得周身渐寒,这是有多大的仇才要下这样的狠手?

    看向他,只见他面色冷然,乌黑的头发不长,却仿佛要将他整个都遮住融进黑暗中,所幸月光皎洁撒他的侧脸上,但始终叫看不真切,他说:“科恩兄弟说:这个世界,生活,本身,都是荒诞的。不要白费心智去猜,去理论,因为无可猜,无可理论。事情并不一定要因为一个理由而发生,发生之后并不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

    一个理科生,对这种生活啊世界啊荒诞啊什么的没有什么感触,听了这话只低头略一思索便说不赞同:“为什么能成为世界上最高等最复杂的生物,那是因为思想。干了点什么事儿必定有其前因也会产生后果,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其实就是因果律。更别说做出这样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说一个没有任何原因就去伤害他,要么他就是神经病。”

    朋友听完的话轻轻一笑,朝看过来:“那是因为接触的圈子太小了。”

    也朝他笑笑,没有继续说。不与他争,有时候一些事情未必自己想的是正确的,但起码知道,这样想是正确的。

    村子本就那么小,说话间俩已经到了村长家门口。这时候已经约莫要到凌晨一点,金大爷一家应该都早早睡下了,们走到门口时,二楼一个房间的灯倏然灭掉,与朋友相视一眼,暗自记下了是哪一间房。

    所以说朋友这情商低,平时前表现得不友好也就算了,这大半夜的他竟然就直奔金大爷房间把一个七旬老从床榻上抓起来……

    金大爷的妻子早年就去世了,多年来他都是和孩子们居住。被朋友深夜叫醒,他也没多大埋怨,大致是老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也可能是心系小孙女吧。他叫俩房里随便坐,自己则靠坐床上,问们什么事那么着急。

    朋友旁的没多说,直接问:“汪师傅去世之后有碰过他的遗体吗?”

    金大爷一愣,说:“这怎么又跟汪师傅的遗体扯上关系了?不是那幢屋子原本就不干净吗?”

    朋友说万事皆可能,不能吊死一棵树,就让他把知道的赶紧告诉们,事不宜迟。

    金大爷这下也不再问了,他探出半个身子,颤颤巍巍伸手要拿床头柜上的烟,赶紧起身给他递过去,他朝点点头,微颤的手指“咔嚓”一声按下打火机,红艳的火苗唰地跳跃出来,他抿了抿已经没有几颗牙齿的嘴,脸上如小刀镌刻的皱纹伴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他深深吸了口烟,重重将它们吸进肺里,然后才缓缓将其吐出,轻薄的白色烟雾顿时升腾上了屋顶,缓缓消散。

    他就这样静静吸了一会,才开口给们说了一个故事。

    汪师傅是多年前那栋房子出了一段时间事后来到老鸦岭的,到现有些年头了,以前附近村子的没见过他,所以他从前住什么地方,干什么工作的也已经无从考证。只听他自己说,以前就是给修葺房屋的,但事实上,金大爷知道,汪师傅其实也是个懂道的活仙。

    之前从乔大爷那们知道,汪师傅解决了那栋屋子的问题后是带着妻子一起住过来的。汪师傅的妻子是个土大夫,技艺非常好,住过来后帮了乡里乡亲不少忙。

    有一次,金大爷进山里摘野菜,回来之后就不对了,浑身发热,高烧不退,到最后就不省事了。家里把汪师傅的老婆请来,平日里她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可偏偏那次怎么治都不见好,就一家急得团团转,想着要不进城去大医院,但唯恐金大爷身体经不起颠簸,正纠结之时,汪师傅来给看了看,什么也没说,从家里端来一碗黑黑的药,吃了之后几天就好了。

    那次之后金大爷非常感激汪师傅,两个也逐渐成为好友,所以后来某个偶然的机会,金大爷才得知,那次自己是得了所谓的鬼病,一般的医术自然治不好。

    他的烟抽得很快,此时已经快到过滤嘴了。他顿了会顺了顺气,继续道:“几年前,隔壁村子有病了,汪师傅的老婆就去出诊,那时候汪师傅本身也生病,他老婆都已经不眠不休照顾他好多天了。本来是不准备再出诊的,最后受不住别哀求就去了,汪师傅就由照顾着。那时候汪师傅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他是去大医院看过了,癌症,没得救了,化疗了一段时间他自己要求回来的。

    看着老友这副模样就像是看见自己将来将死时一样,心里非常难受。

    从们村子去隔壁村要过山,来回再加上治病耽搁的时间保守来算也要三天,可偏偏这三天的功夫,汪师傅就熬不住了,整个就靠最后一口气吊着,知道,他一直没断气的原因,就是等他老婆回来,再看她一眼。”

    说到这,眼前这位七旬老猛咳起来,声音也黯然下去:“老婆死得早,明白他的感受,就赶紧叫了几个村里的壮小伙去隔壁村催,路上能碰见就最好了,能加快速度回来。第三天夜里,他老婆是赶回来了,他也还没断气,但已经不能讲话也不能动了,连翻动眼皮都像抽取他的生命力。

    他老婆看他这副模样一下子腿就软了,幸好旁边的小伙子扶住她,将她扶到床边。哎,那老妹子当时忍住了没有哭,就这样看着床上的丈夫。

    让屋里的都退出门外,好让他们夫妻说话,良久,才听见屋里头老妹子说了一句:走吧。接下去一片寂静,片刻后抽泣声才从屋里传出来,当时场的所有都哭了……”

    金大爷那老特有的嘶哑的声音,说话时总让不禁顺着他的话去想情境,听到这里,也不禁觉得心头一酸,低下头去。

    房间里沉寂片刻,金大爷又想起了一件事,他一开口,就知道,这恐怕就是们要找的东西了。

    汪师傅过世后,他的妻子像是丢了魂似的,终日万事不问坐屋中目光呆滞魂不守舍,只有处理后事时才能勉强动动身说一两句话,所幸村里也帮衬着,否则一个老太要独自承受痛苦和压力难保不会将其压垮。

    大概就汪师傅去世的第二天,遗体还未下葬,正停家里。村里来了个中年,一来,就到老街找到了金大爷,他自称是活仙,算到这里有一个道行高深的老师傅去世,特地来为他祈福,让他来生投个好胎。

    跟着朋友走了那么多回单子,对这一行行内的说法也算是通晓大半,这一行虽然做的是遇鬼相关的事,却并不相信投胎一说,毕竟谁都没有亲眼见过。

    也不知是老年都比较相信这些,还是算活寄予亡身上的一种希冀,金大爷当时一听这个中年的来意,觉得有能给自己的老朋友祈福那是最好不过的,就答应下来,还感谢了半天。

    当天晚上,中年让所有都离开,独自与汪师傅的遗体共处一室,祈了一宿的福。并且第二天还告诉金大爷,他们村子旁边的那片林子是个风水宝地,若是将有道行的埋那里,不但是对其本身有好处,更能添福乡里。

    金大爷不懂也没多想,经过祈福一事他已经将眼前定义为好,就征得汪师傅老婆的同意,按照他说的位置,把汪师傅葬下了。之后没两年,汪师傅的妻子也去世了,村民们将他们埋同处,也算是让他们最终能一起。

    他的话说完了,紧接着是长长的沉默,侧眼看朋友,他低着头不说话,金大爷也不说,只是一根接着一根抽。

    忽然,朋友抬起头问:“大门看上来,二楼左侧第二间是谁的房间?”

    “二楼……”金大爷想了下说,“小金叶的吧。”

    一愣,那孩子不是最近不太对劲只好一直躺着吗?怎么半夜还起床不成?把疑惑一说,金大爷赶紧下了床去小金叶父母房里把儿子媳妇喊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整个二楼的厕所只有金大爷和小金叶父母房中有两个,那么小金叶起床不是上厕所又是为了什么?

    朋友让小金叶的母亲去把她抱过来,说是们还没给孩子瞧过。

    她立马点头应声出门去,很快,一个脸色惨白的小女孩就被抱了进来。

    一看,傻了,这张脸可忘不掉,刚才躲坟头后面的半张脸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