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护法
是夜,暗得仿佛要泼下一通墨汁的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还好风不算大,弄得这些“鹅毛”缓缓飘荡于天地间,悠闲得像是边下边赏风景,也能让人看清些周边的环境。【】 是个适合做点小偷小摸的好天气。 厉云天立在院子里,确定柯勇健跟孟享陷入沉睡,一身黑衣轻轻一跃上了房顶,靠着极佳的目力锁定了几家大户,之后轻轻点足,几个跳跃来到村子中心。 村子叫绿水村,并不多大,大约有一百五十户,其中日子过得颇好的有六七家。孟享说那贼人就专门挑这几家偷,问题是对方千防万防,就是防不住。厉云天还挺佩服这贼人,这年月,便是连乡下也是家家砖墙,家里又有不少养着狗,能不声不响地偷走人的鸡鸭,那也是一种本事了,这样的能力总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这时雪越下越大,饶是厉云天视力再好也有些看不清了,他干脆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约半个时辰后,“哢嚓”,不远处传来某种颇有重量的东西落地的声音,厉云天辨别了方向,朝声音来原走去,一道灰色身影映入眼底。那人剃着光头,身高不低,虽然瘦了些,却也能一眼看出是个男人,并且还是个和尚。和尚落脚很轻,动作利落地爬到了一户有着红色铁大门的农户家墙顶,之后从墙上跃下来,又是一声“哢嚓”。 厉云天猫着腰,以鬼魅般的速度接近那人,而那人则从怀里摸出一个瓶状物体,打开盖子横向轻轻晃动了几下。如此做完之后,空气里便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厉云天眼里闪过一抹惊色,立马屏住了呼吸! 那和尚见周围没有异动,悄悄松了口气,之后便去鸡窝里摸鸡,他一共摸了两只出来,那鸡蔫头巴脑,像是昏迷。厉云天见此状只觉得心跳飞快无比,脑子里不停想着,可能吗?会不会只是像…… 和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手拎鸡利落地跳出墙。 厉云天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尾-随他从村子走出了三四里,等周围变成了一片被大雪覆盖的田地,他才猛地追上去,一把扣住了那人肩膀!他压低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和尚瞪时吓得眼睛都要脱窗,他似是无法相信这里怎么可能有人追上他的速度!他一咬牙,“与你何干?识趣的尽快松开你那狗爪!” 厉云天冷哼一声,“老子就不放!”说完咬咬唇,不太确定地小声说了一句:“左护法?” 和尚一僵,“教教教,教主?!” 是啊,除了他们教主没人能追上他的速度!他可是千里无影啊! 厉云天惊喜过大,却还是不敢置信。万一对方是乱接的呢?便又说:“大屿山,临仙洞!” 和尚立时接:“烈焰教,在其中!” 厉云天忙把人转过来,“左护法,真的是你!” 左护法激动得差点把鸡给撇了,“教主!属下真的见着您了!属下跟阿右找得您好苦!” 厉云天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灰袍子补丁上再打补丁,寒酸得要命,便问:“你、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还偷人家的鸡?!” 左护法现在看过去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模样,还很年轻,可上一世厉云天死的时候左护法已然五十多岁了,所以他乍一年轻二十多岁,让厉云天一时有些适应不来。 左护法说:“一言难尽。教主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您是特意来抓属下的吗?您要是不急着回去,去属下那里坐坐可好?” 厉云天望了眼绿水村,问:“离此地多远?” 左护法往西头比了一比,“就在三十里之外的甘清寺。” 甘清寺厉云天听说过,是离普心庵最近的一处寺庙,不过里头没几个和尚,而且有很多人说那里的和尚也不正经修佛,所以在外头名声不是那么太好。 左护法说:“其实是因为庙里的一个小子有一窝心眼儿忒坏的亲戚,到处说我们寺里包庇那小子,因为那小子不肯把奶奶的遗产给他们,所以他们就不传好话。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啦,您先跟我回去见见阿右,他要是知道我遇着了您,一定很高兴。” 厉云天也高兴,便加快了步伐,又见左护法搓了搓手臂似乎有些冷的样子,便问:“你们的功夫练得如何了?你怎么倒还畏起冷来?” 左护法说:“我跟阿右才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功夫是练起来了,可我们这把年纪速度不如年幼时练得快,就还差些火候,只能慢慢来。您呢?在这里过得可好?” 厉云天说:“好,都成亲了。” 啊?!左护法猛地一停,“是、是哪家的姑娘?” 厉云天特牛掰地掏出手机,把黎非然的照片调出来给左护法看,“不是姑娘,不过比姑娘可好多啦,你瞧,这是我夫君!” 左护法:“……” 不就是一个没看住嘛!为什么好好个孩子会变成这样! 厉云天把手机收回去,又问:“你怎么半夜偷鸡呢?可是寺里过得不好?” 左护法叹气,将自己跟右护法的事情详述个遍。却原来他跟右护法发现厉云天死在寒玉棺里,一时悲痛欲绝,想要随之而去,可又一想,他们不在了,烈焰教也就败了。只是从小看到大,视如己出的孩子没了,对他们来说确实是过大的打击,因此两人没多久之后也相继病逝。 就是万万没想到还能睁眼,睁眼还成了和尚!一个成了甘清寺的主持,一个成了住持的师弟。 厉云天说:“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至于生活问题,有本教主在你们只管放心。” 左护法却心有狐疑。他觉得教主穿的也没好哪去,一身没标的黑色棉质衣服,拿的手机也不是庙里的徒弟说的那个什么最流行的“爱风流泼辣死”,而且又出现在这乡下,有能力又能有能力到哪去?但是他知道不能掘了教主的自尊心,于是他认真地嗯了一声,鸡还是拿着。 厉云天见他这样就知道甘清寺一定穷困无比,但是到了甘清寺他才发现,说甘清寺穷困无比,穷困无比都得哭。这经年累月被风摧残得坑坑洼洼的木门,一开,嘎吱作响,这黄土小院,小得养只狗狗都得嫌挤,还有这拿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的木窗…… 真是让人深深怀疑,他们或许根本没在同一个世界上。 右护法听见声响从屋里出来,见多了个人,“这位是?” 左护法贴他耳边说了事情经过,末了还说:“阿右,教主他已经成亲了,他嫁了个男人好像还特别喜欢那人!但是我怀疑那人可能就是个土财主!” 右护法眼里闪过一抹杀气,但这杀气很快被无奈替换,“他喜欢便好。其它的,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左护法觉得有道理,于是他去杀鸡,把两只一起都杀了。好歹教主来了,说什么也不能只上一只鸡对不对? 厉云天靠在一旁看着左护法把鸡脖子拧了放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要不是被他发现,两位护法还要过多久这样的日子?这里就连副碗筷都没有像样的,还有一间屋子里有三个和尚睡得像死猪。 左护法说:“那是因为他们被点了xue嘛,这样省事。等早上醒了就好了。”说完拎着给鸡放血的刀,“教主,您现在每日都忙着练功吗?” 厉云天笑笑,“差不多吧,再过些日子就能进四重了。” “这么快?!” “夫君是个病秧子,我需得练到六重才能给他的病去根。”厉云天说着闭上眼,微仰着头深吸了口气,仿佛嗅到了什么甜美的味道。他的唇角带着一丝微笑,似乎他已经看到,自己跟完全康复的那人纠缠不清。 左护法看到他的手指又在有节奏地敲击身体,便知他在想什么。但好不容易养大一棵好白菜让猪拱了,他心里憋屈,便说:“啧,您怎么找了这么个人啊?” 不是武霸天下起码也要富可敌国吧!再不行毒术医术技冠四方也行啊,居然找了个病秧子土才主,那岂不是让他们教主连想买的东西都不能随意买啦?教主就喜欢美玉美食,这可不少不少的烧银子。 “这个嘛……当初是想到他家之后宰了他,再占了他的家产。可是他对我很好呢,好得我又舍不得杀他了,所以就……”厉云天突然斜眼一瞥,“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还有,我怎么记得我进洞闭关前有人骂我是小兔崽子?” 左护法猛地向后一缩,“有有有,有这回事吗?” 厉云天笑着说没有吗?结果走的时候却把左护法刚做好的两只叫花鸡给顺走了…… 既然柯勇健以为他是鬼怪,那就拿回去吓吓他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