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一切回归正轨吧。【】 如今补救的办法,就是将受伤的赵斐交给林雁归,让他俩再续前世之缘。 于是,崔娆站起身来,对着翠晴说道:“翠晴,这里离山门也不远了,我在此照看着他,你去山门将老宋叫来,让他把人弄出去。” “啊”听了崔娆的话,翠晴呆了呆,说道,“姑娘要带他走啊这不好吧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说不定是歹人呢。” “你别多问,我自有主张。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便是”崔娆正色道。 “是。”翠晴见崔娆这般说,只得无奈地应道:“那奴婢去叫宋叔过来,姑娘你也别守在他身边,到树下去等我们吧。万一那害他的人又寻来了,将姑娘你一起害了,可怎么办” 崔娆见翠晴想得这么远,不禁笑了起来,对着她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那奴婢快去快回”说着翠晴便小跑着往山门而去。 看翠晴走远了,崔娆又回过身来,看着躺在自己脚下的赵斐。 在自己面前,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她低着头,仔细地看着他。 说实话,赵斐这张脸,长得真是好。除了谢浔,她还未见过男子有赵斐这般好看。 可她也知道,赵斐是林雁归的,谢浔是清雪的,两个人都不会是自己的。所以,自己要做的,便是离他们远远的,找一个虽没有他俩这般夺目,却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男子做夫君才是。 正在这时,赵斐突然张开干涸的嘴唇,呓语般地叫道:“水水” 声音虽然微弱,但崔娆还是听清了。 他渴了 崔娆准备拿水囊打水给他喝,但找了一圈却没看见,想必是翠晴挂在身上,一起带走了。 那可怎么办呢正在崔娆一筹莫展之际,赵斐又虚弱地叫道:“水水” 看着赵斐的嘴唇,已经干起了一层薄皮,翠晴却还要一阵才能回来。崔娆想了想,便跑到溪边,用手捧了一捧水,然后又赶紧跑回赵斐身边,蹲下.身来,将手心里捧着的水滴到赵斐的嘴里。 赵斐感觉到了水,贪婪地伸出舌头,不停地向上舔着。一个不注意,他的舌头便舔在了崔娆的手上,热热的,软软的,痒痒的。 崔娆一惊,手一滑,手中的水便洒在了他身上。 “水水”没有了水,赵斐又叫了起来。 崔娆看到赵斐如今的模样,完全没有平日那燕王世子的气度,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奈何他如今受了伤,她也不好与他多计较,便又跑回溪边,捧了一捧水给他饮。 如此往返几次,赵斐饮够了,才又安静下来。 崔娆坐了下来,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微微喘着气。 赵斐没有再闹了,但还是未醒,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崔娆紧紧地盯着他,看见他原本青灰的脸上,居然慢慢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红晕。 她觉得有些不对,忙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果然,他的皮肤,热的烫手。 她惊了一下。 他受了伤,人正昏迷着,现在又发热,可不是好兆头。 为今之计,首先应该为他降热才是。想到自己小时候生病发热之时,母亲都用浸了酒的湿布巾放在自己额头来降热的。可如今,在这荒郊野外,哪里去找酒啊 正在崔娆着急之时,她眼睛一扫,看见身边那清澈见底的小溪,心底一动。她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绣帕,跑到溪边,将绣帕浸在水中,浸湿后,再捞起来,轻轻拧了拧,然后将绣帕叠在一起,将它放在赵斐的额头。 没有酒,但是有水,想必也是行的。 崔娆等了一会儿,从赵斐的额头拿起绣帕摸了摸,绣帕已经与他的额头一般热了。 她赶紧将绣帕重新放到溪水里,将它浸湿,拧了拧水,又放在赵斐的额头上。 这样弄了好几次,可一直未见赵斐有降热,崔娆心里不禁有些暗暗着急。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是翠晴和宋录来了吗 崔娆连忙站起身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翠晴带着宋录正往这边奔来。 看见二人,崔娆长出了一口气,忙叫道:“老宋,你快些过来啊” “是”宋录应了一声,脚下跑得更快,翠晴一下便被他甩在了身后。 宋录跑到崔娆身边,对着她行了一礼,沉声唤道:“姑娘。” 崔娆问道:“宋录,你将马车驾来了吗” “小人驾车在山门外已经等候多时了。”宋录应道。 “那好。”崔娆点了点头,指着躺在脚下的赵斐,说道,“他伤得很重,现在还在发热。你赶紧将他弄到车上,我们先去寻郎中给他看看” 宋录弯下腰,查看了一番赵斐的情况,然后直起身来,面色有些凝重:“姑娘,此人身上受的乃是刀伤,且来路不明,我们带着他会不会惹上麻烦不如,还是将他交给官府吧。” 赵斐是燕王世子,当今皇帝的堂弟,送到官府自然也是行的。可这样一来,他不曾与林雁归相处,两人怎么生情呢这不是彻底断了他与林雁归之间的缘分吗 佛说,世间万物,有因便有果。崔娆重生一世,更是相信因果轮回之说,不想因为自己无意之为,改变赵斐与林雁归之间的缘分。所以,这赵斐,是一定要交到林雁归手上的。 想到这里,崔娆摇了摇头,说道:“俗话说,生不入官门,死不下地狱,百姓一般都忌讳与官府打交道。况且,此人我以前见过,他有亲戚便住在这附近。我们既然与他相遇,便是与他有缘,救人便要救到底,亲自将他交到亲戚手中,必定比官府对他的照料好百倍。” 听崔娆这么说,宋录虽然未反驳,但面色还是有些犹豫。 崔娆见此,又说道:“老宋,你就别多想了,听我的话,赶紧将他弄下山去。不然,耽搁了他的伤势,让他送了命,你良心如何过意得去见死不救,小心死了之后下地狱的” “啊”宋录被崔娆唬得一愣。 “还不快将他背下山。”崔娆又催促道。 “是。”宋录无奈,只好将躺在地上的赵斐扶起来,小心地将他背在了自己背上。 正在这时,翠晴也跑了回来,看见崔娆,气喘吁吁地叫道:“姑姑娘。” 崔娆见翠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说道:“别急,你歇一会儿。” 翠晴喘了一会儿,终于呼吸如常了,这才说道:“姑娘,你真要将这人带走啊” “不然怎样”崔娆眉毛一抬,“将他留在此喂狼吗” “可我们都不认识他”翠晴嘟着嘴。 “你今日才听善航法师说,做人要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吗”崔娆瞪了瞪翠晴。 “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翠晴不服气地嘟囔道,“若是好人便救,坏人救他作甚” 闻言,崔娆一愣。 是啊,这赵斐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呢 、第八章 赵斐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崔娆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前世,他那般对自己,将她抛下,令她悲惨死去,对她来说,他应该算是坏人吧 当年皇帝驾崩后,燕王见小皇帝赵琅年幼,以谢韶独断专权,架空皇室,想取而代之为名,出兵攻打建安,赵斐作为燕王的先锋大军,所到之处,沿途百姓苦不堪言。最后与谢浔交战溃败,兵士死伤无数。从国之大义看来,赵斐是不是也算不得好人 只是到底谢韶有没有仗着自己是小皇帝的外祖父,打算将小皇帝废掉自立,崔娆其实也不清楚,她也不想知道。 那些恩恩怨怨,皆与她无关,留到以后待他们自己解决吧。 现在,她应该做的,便是将赵斐平安地送到林雁归手中。然后,赵斐此人,今生今世便再与她无关了。 想到这里,崔娆抬起头,对着翠晴说道:“管他是好是坏,都要先救他。若是他是好人,我们救他是应该;若他不是好人,因果轮回,自有老天收拾他。” 听崔娆这么一说,翠晴也觉得在理,便点了点头:“那便依姑娘所言。” 主仆三人商议好了后,宋录便背着赵斐往山门而去,翠晴跟在宋录身后扶着赵斐。 宋录这人力气着实大,背着这么大一个活人,走得飞快,一点不觉得他气喘。反倒是崔娆和翠晴,为了跟上宋录的脚步,追得气喘吁吁的。 出了山门,宋录将赵斐轻轻放在了自家的马车上。 好在崔家这马车的椅座宽大,像个小床似的,可以让赵斐躺在上面。 只是里面有了赵斐,车厢里的空间便有些小了。 所以,崔娆进了马车后,便容不下翠晴,她便只好呆在外面,与赶车的宋录坐在一起。 赵斐躺在椅座上,崔娆无法再坐了,只好拿了个布垫坐在地上。 赵斐身上还是在发热,崔娆便将水囊里的水倒出来,将绣帕打湿后,在他脸上为他轻轻擦拭着,让他舒服一些。 “姑娘,我们现在去何处”宋录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由于赵斐之事的耽搁,如今太阳已经下山了,不可能再赶路了。而林雁归也不知道此时离开永平镇没有,但崔娆知道她家便在白湖镇,离永平镇也不远,明日便可以将赵斐直接送到林家去。 想到这里,崔娆吩咐道:“现在天色有些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去。” “是。”宋录应了一声,便驾车往客栈而去。 由于法会已经结束,不少人当天便离开永平返家,因此客栈里的人比昨日少了许多。 崔娆又在自己房间的隔壁要一间房,让赵斐居住。 宋录把赵斐扶进客房,崔娆便打发翠晴去请郎中过来。 不一会儿,翠晴便在前边的回春堂请了一位四十来岁,姓李的郎中来。 那李郎中为赵斐把了脉,查看了伤势,然后又为他上了止血药,再用纱布替他伤口包扎好,这才给他开了个方子。 崔娆接过方子,赶紧叫翠晴去药铺抓药。 看着赵斐一直昏迷不醒,崔娆还是觉得心中不放心,对着郎中问道:“请问李郎中,这位公子的伤势严重不怎么他一直昏迷不醒” “回姑娘,这位公子虽然未伤到要害,但也流了许多血,身子有些虚,加之又在发热,所以便一直昏迷。”李郎中说道。 “那他不会有大碍吧”崔娆又问道。 “血我已经替他止住了,只好公子能尽快退热,应该很快便会醒的。”李郎中又说道,“他这么年轻,只要醒来后,好生调理休养一段时日,便会痊愈的。” “那便好。”崔娆长出了一口气,“如此多谢李郎中了。” “姑娘客气了。”李郎中躬身一礼,“如果想要这位公子快些退热,姑娘可叫人用热水为他抹身子。” “用热水抹身啊”崔娆一怔,然后眼睛便往宋录看了看。同行三人,只有宋录是男人,这为赵斐抹身之事,自然非他莫属。 宋录见崔娆望着自己,心中会意,立刻说道:“小人马上去打水来给公子抹身。” 崔娆微笑着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了。”然后便取了银子给李郎中,将他送了出去。 待翠晴抓药归来,崔娆又拿了些碎银给她,让她请客栈的小二帮忙熬药。 赵斐止了血,又服了药,加之宋录不停地给他抹身,到了子时,他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了。 虽然宋录给赵斐抹身,崔娆也帮不上忙,但却一直放心不下,便也未先睡。 直到宋录来跟她禀报说,赵斐的高热已退,她又亲自到赵斐的房里察看了一番,见他果然已经退了热,面色也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叮嘱宋录好生照顾赵斐,便与翠晴回房睡觉。 许是心中有事,次日天刚翻了鱼肚白,崔娆便醒了过来。 她刚把衣裳穿好,听见动静的翠晴也醒了过来。一见崔娆已经起了身,翠晴赶紧起床,打水回来给崔娆洗漱。 待主仆二人收拾妥当,天已大亮。翠晴便去了隔壁叫宋录准备赶路。 这宋录是练武之人,天未亮便起了身,到外面的院子里练功。待翠晴过来之时,他正买了馒头回来,一个人坐在房里吃着。 翠晴进了房,看见那公子躺在床上仍然昏睡着,便对着宋录问道:“宋叔,他一直未醒吗” 宋录扯了一块馒头扔在嘴里,摇了摇头,说道:“除了还有出气,就跟个死人差不多。” “宋叔,你快些吃,姑娘叫早些起程。”翠晴说道。 “好”宋录点了点头,“我这还有两口就吃完,你让姑娘收拾好便出门吧。” “那好,我先回去跟姑娘说。”说罢,翠晴便出了房门。 崔娆正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天边那云彩被刚升起的太阳染上了一抹艳红。看来,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听到翠晴进门的声音,崔娆转过头来,问道:“翠晴,情况怎么样” “宋叔说,现在便可以起程。”翠晴回答道。 “我是问赵那个人。”崔娆说道。 “哦,那公子未发热了,只是还没醒。”翠晴微笑着回道,“不过郎中既然说他只要不发热。很快便会醒了,应该等不了多久了。” “如此便好。”崔娆点了点头,“那我们这便出发吧。” “好。”翠晴赶紧拿上包袱,跟在崔娆身后一起出了门。 走到客栈门前,宋录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 崔娆走上前,掀起帷帘往里面一望,只见赵斐已经躺在椅座之上。 翠晴扶着崔娆上了车,又替她将布垫放在地上,这才退了出来。 崔娆坐在布垫上,抬眼看了看赵斐。虽然他仍然在昏睡,他面上已经有了些血色,看来伤势好转了不少。只要将他送到林家,在林雁归的精心照顾之下,想必他很快便会痊愈的。 “姑娘,我们现在是回武城吗”宋录问道。 “先不回去,现在去白湖镇。”崔娆说道。 她估摸着林雁归现在已经回了家,自然要将赵斐送到白湖镇林家去。 “是。”宋录知道崔娆要将这受伤之人送往他亲戚家,也不再多问,反正白湖镇离永平镇也不远。于是,他拉着缰绳,让马儿调了个头,便往白湖镇疾驰而去。 崔娆坐在车上,看着自己眼前安静昏睡着的赵斐,心底不禁一阵苦笑。 前世与赵斐做了三年的夫妻,除了新婚之夜,两人似乎都没有这么与他单独呆在一起过。 而这一世,与他是陌生人,倒还能这么近地看着他,说起来,也算是造化弄人了。 突然,崔娆看见赵斐那垂在跟前的手指头轻轻勾了一下,她一怔。 他这是要清醒过来了吗。 她忙站起身来,凑到赵斐的身边,轻声叫道:“世子,世子。” 可是赵斐依然紧紧闭着眼,并没有醒过来。 崔娆有些失望。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他应该也快醒了。 崔娆突然想起赵斐与林雁归之间生情之事。自己此行的目的,要完成他俩之间命定的情缘,便不能让赵斐看见自己了。如果他知道救自己的另有其人,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与林雁归之间的情缘有影响。 想到这里,她赶紧翻出一张丝巾,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 这样一来,就算赵斐在之前醒了过来,她便对他说自己是林雁归。反正他现在昏昏沉沉,只要没看见脸,应该也认不出来的。 “水水”赵斐突然又发出低低的呓语。 崔娆一愣。他又渴了 这赵斐是水做的啊 他昏迷之后,崔娆只听过他说一个字,便是这水。 可他现在是伤者,自然要好好照顾他,于是,崔娆出声让宋录将马车停了下来,叫翠晴拿了水囊进来。 、第九章 听到崔娆的喊声,很快翠晴便拿着水囊,掀帘起了车厢来:“姑娘,水囊拿来了。你要喝水吗” “是他要喝。”崔娆背对着翠晴,指了指椅榻上的赵斐。 翠晴撇了撇嘴,说道:“奴婢来喂他吧” 赵斐人还在昏迷,自然不能让他直接就着水囊饮水。 崔娆想了想,便叫翠晴将赵斐扶坐起来,自己将水倒在杯中,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他饮水。 先前崔娆背对着自己,翠晴没看见她的正脸。这时两人面对面,翠晴便看见崔娆用丝巾蒙着面,有些不解,问道:“姑娘,你为何用丝巾将脸遮起来。” “嗯,我想了想,出门在外,还是少惹点是非为妙”崔娆含糊地回答道,“毕竟我是女儿家,怕与他扯了关系,引起旁人的非议便不好了。” “可我们还有两个月便回建安了,别人就算要说三道四,我们也听不到的。”翠晴笑道。 “这不还有两个月吗。”崔娆说道,“再说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是真有什么不好的话,建安一样会知道的。” 翠晴一听,吐了吐舌头,说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 “对了,翠晴,你出去的时候,让老宋将马车上的族徽遮起来,别让人看见了。”崔娆又吩咐道。 “是,姑娘。”翠晴应道。 崔娆又喂赵斐饮了几勺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让翠晴将他放回去躺着。 崔娆刚把杯勺放好,便听见翠晴惊呼道:“咦姑娘,你来看看,他是不是醒了” “不会吧”崔娆说道,“我先前喂他水时,他还没醒呢,这么快便醒了” 崔娆狐疑地走上前去,将脸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见赵斐双眼仍然是合着的。 她抬起头,瞪了翠晴一眼,说道:“翠晴,你怎么看的这哪儿像醒着的人啊” “可我刚才真看见他眼睛睁了一下。”翠晴委屈地说道,“只是他现在又闭上了。不过,姑娘,你看他的眼睛,好像也没有闭得那么紧了。” 崔娆听了,又凑上去细细看了看,见赵斐的眼中似乎真的有些微光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