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抬眸看了她一眼:“是,你说的对,当时,沧熊亦是这么说,它说,千年前它相助人类,那是因为炎凰的命令,现在,我们又有什么值得它救的地方。【】” “后来呢”狂徒微微侧头避开了老人盯着自己的视线,轻声问道。 “后来,冰熊问它,要如何才愿意伸手相助。”老人将视线挪开,看向了火塘里的火焰:“沧熊说,它可以相助,但是要冰熊答应他一个赌约,它要冰熊以他的灵魂为赌注,若是冰熊输了,那么冰熊的灵魂就让它吞噬。” 狂徒的眼角一挑,没有出声,只是喝了一口羊奶,静静等着老人说下去。 “冰熊答应了它,沧熊便出手杀了那只海蜘蛛,然后,让我们族人进了冰间湖,却要单独留下冰熊,雪狼他们那些战士都不同意,还是冰熊劝说,只留了雪狼几人,其余人都进来了冰间湖,我们进来后,周围便突然起了雾,好似有一个巨大的罩子将这一片都罩了进来,战士们想回去找冰熊,却再也找不到出路,那外面,是一层浓郁到看不到头的浓雾,不管怎么走,最后他们都走了回来。于是,我们在这里安歇下来。”老人抬起了头,眼中的慈祥和蔼转为了锐利的目光,看着狂徒道:“没有阳光,没有星河,我们不知道时间,狂徒,族人们都以为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这些族人。” 狂徒的眉头微蹙,轻声道:“祖母,一天三餐,按照这个来估计,也估计不出时间吗” 人因为绝望和未知会觉得度日如年,但是身体的本能是会有自动记忆功能的,饿了才会想吃,从吃饭的频率,多少可以估计到时间。 如果只是相差一倍还能说得过去,但是,祖母的意思,却是她们已经过了不知经年。 老人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迟疑了一下道:“说起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虽然说食欲不好,但是,我是按照一日三餐的法子计算的。” 放下了杯子,狂徒问道:“那么祖母,以你的计算,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三年。”老人轻叹了一声道。 “那么,这三年,有孩子出生吗” 老人的眉头顿时挑了起来,眼中闪过惊奇,咦了一声:“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三年了,一个孩子都没出生过。” “祖母”狂徒唤了一声后将喟叹堵在了心里。 不是没想到,而是你们不相信我而已 “狂徒”老人握住了狂徒的手,声音里不觉带了激动,急促的道:“你不要瞎想,我知道的,我知道我的狂徒是绝对不会丢下族人不管,我的狂徒,终有一天会成为最伟大的安塔” 狂徒唇角边勾起了一丝苦涩,这让她那粗狂爽直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她低了头,轻声问道:“那么,祖母,风见安塔,为何不愿意跟我一起南下呢明知道会有兽袭,明知道我们的战士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是兽群的对手,风见安塔,若是我没有将激发灵力的法子传过来,那么,这次就算我回来,是不是也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风见的脸猛然僵住,纵横的皱纹在她脸上皱起了菊花一般的痕迹,那依然明亮睿智的眼睛里带上了痛色,嘴唇轻颤着,低声道:“狂徒是在埋怨祖母吗” 狂徒不觉发出了一声笑声:“不,祖母,祖母做的决定,狂徒永远不会埋怨,狂徒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风见抓住了狂徒的肩膀将她的头扭转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不明白什么” 狂徒的眼睛里慢慢的冒出了火焰,那火焰中似乎闪动着先前在茧湖幻影里跳跃的人影,看着风见道:“祖母,十五年前,我害死了我爹娘,我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弥补这个错误” “狂徒”风见震惊的看着她,干瘪的嘴唇颤抖着,轻声道:“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您要巫师封住的记忆,我想起来了。”狂徒端起了杯子一口喝干了羊奶,笑了一下道:“那一年,我为了雪晶杀了罗刹族族长的儿子,引起了和罗刹族的战争,战斗之时,起了飓风,引发了冻林的雪崩,您最引以为傲的女儿和女婿死在了那场雪崩之中。我” “住嘴”风见猛的一巴掌抽在了狂徒脸上,脸上满是痛意,颤声道:“你胡说什么你以为,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不,你以为,祖母不喜欢你,对你不好吗你以为,祖母不跟你南下,是不认可你当安塔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头被抽得扭到一边,狂徒却笑出了声:“那我应该怎么想祖母” “你”风见怒叫了一声,手却轻抚上了她脸上那五道手指印,刚欲说话,就听得木屋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让她出来她根本不配做安塔” “丢弃自己族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安塔我们不承认她” “连权杖都没有被赐予,好意思说自己是安塔” “是冰熊救了我们,我们只认冰熊为安塔” 新文在隔壁~ 、第353章北海8 “这些混蛋”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风见不觉低吼了一句。 微微一笑,狂徒拿下风见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不舍的揉了一下那苍老却温暖的手掌,轻声道:“祖母,在你心里,摩摩族究竟应该怎么走” 风见一愣,手心里还留有狂徒那满是老茧的手掌温度,狂徒人却已经起身,那猛然抽离的感觉让她的心头剧烈一颤。 “狂徒”低低的呢喃般的唤了一声,看着狂徒回头淡淡一笑,风见的眼中浮上了迷茫。 那是她期望多年的,能在狂徒眼中看到的,那种能带领摩摩族走向强大繁盛的,坚定沉稳睿智的目光。 可是,那坚忍沉稳下面,那眼底深处的那抹漠然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狂徒已经回了身,没有看到风见脸上那一瞬间的愧疚和后悔,紧了紧手腕上的护甲,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祖母,你还记得我们的组训吗在最开始的时候,在我们的祖先到达冰原之时,是过着怎样的日子,遵循着怎样的生存铁则” 不等风见回答,狂徒已经推开了木门。 喧哗的声响在木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停了一下,随后便更加大声的鼓噪了起来。 狂徒站在了木屋前面的走廊上,看着台阶下面聚集而来的,越来越多的族人。 冰原生活不易,生存更是艰难,广袤的冰原面积是整个燕国的两倍有余,人类也不过十几万而已,而且,大多是生活在迷雾森林旁边的北海之地,其中,摩摩族算是最大一族,也不过两三万人口。 这些人并没有全部生活在一起,而是分作更小的族群散布在北海之地,狂徒所在的族群本来并不算是最大的一支,最大的一支是曾经夺去风见安塔之位的希瓦所在的部族。 在进攻祭地被柏子衿伏击之后,跟随希瓦的部族损失极大,再加上后面被罗刹族巫女召唤而来的兽袭击,人口锐减。 唯一保存完整的,便是狂徒所在这一支,这也成为狂徒夺回安塔之位的有力支持。 当时为了抵抗兽,狂徒将所有摩摩族人都聚集到了一起,不分部族,重新组建了战士队伍,后来,便带了一半人跟随韩子墨南下。 在兽群降临之后,狂徒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往冰原让剩余的族人南下,和她们汇合,当时,她自己部族的人绝大多数听从命令南下,可是,也有一些跟随风见和冰熊没有离开,而别的部族也有不少犹豫之人,在听得风见和冰熊留下后,便趁机一起留下。 这些人,人数也有上千之多。 如今,那些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举着火把一点点的聚集在这个河边木屋前,叫嚣着不承认她的地位。 扫了一眼和满脸愤怒却压抑着没有出声的孤狼那群狂战士站在一起的冰熊,狂徒微微眯了一下眼,唇角闪过一丝清凉的笑意。 “你们胡说什么吵嚷什么”看着狂徒出来,雪狼大声叫道。 不管怎么说,狂徒都是他们族里的安塔,就算有意见,那也是内部的事,轮不到这些靠着他们才得以逃生的人起哄。 雪狼出声,人群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一下,随后又响起了细细的碎语。 狂徒冷冷的看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不发一言。 有人忍不住大叫道:“狂徒,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你还有资格说自己是摩摩族的安塔吗把我们丢在这里这么久不管不顾,你根本不配” 群情又激愤起来。 冰熊一直清冷的眼睛看向了孤狼。 孤狼却只是唇角勾了勾,拉了一下老酒的胳膊。 “作甚”老酒不耐的回头道,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可是,他和孤狼他们都知道,现在他无法出声,他们只要听从狂徒的决定就好。 可是,这却让他更加生气。 孤狼摸了下鼻子轻声道:“你的酒还有吗” 老酒哼了一声,双手一拢,将鼓囊囊的肚子给护住,瞪了他一眼。 孤狼一笑,将他拉后一些,和黑熊几人悄然上前,手,已经握住了武器。 冰熊的眼睛猛然一冷。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风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狂徒回头看了她一眼,火把的光亮中,那眼中闪过的神色让风见心里不觉又是一怔,闭上了想要说话的嘴,微微退后一步。 “你们说完了吗”狂徒平和清冷的道了一声。 她声音不大,却是恰好在此起彼伏的叫声间隔中响起,前面的刚叫完,后面的还没来得及叫,就正正被她这一声平淡却带了无形威力的声音给打断。 随着她的声音,周围的温暖仿似突然高了起来,热气蔓延,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狂徒手中战斧微垂向地,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粗狂的面容上带了似有似无的笑意,淡淡的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们也并非为了你们前来,在我下令南迁,而你们决定留下之时,我,狂徒,已经不当你们是族人了,正好,你们也有此愿。” 人群一下安静起来,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站在木屋走廊上,一手抓着战斧,另外一只手还象征性的抓着战斧的手上拍了拍的女人。 那个魁梧强大,不输给任何男性狂战士的女人。 一时之间,整个河边鸦雀无声。 冰熊的身体微微一抖,手猛然紧握成拳,脚也不觉想要上前,却在看到孤狼他们脸上的神色之时,停住了脚步。 “狂徒混蛋”雪狼低吼一声抓着战斧就准备冲上去,却不妨身前出现了一把腰刀。 “你们不认她,可是,她可是我们的安塔。”老酒眼睛直盯着狂徒,唇角上翘的道:“不光是摩摩族的安塔,更是我们整个北疆军的狂徒” 孤狼斜瞟了一眼雪狼,转回头去之时身体已经成了警备状态,轻声道:“你们,还记得狼群是如何狩猎莽牛嘛” 冰熊猛然一怔,转念之间,长长的眼睫毛便盖住了在那一瞬间透出了无限悲哀的眼睛,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低声喝道:“站住。” 他身边的战士停住了动作,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却都听话的站住了身形。 身形停住后,才发现自己身边那些先前还和他们热情拥抱的狂战士们身上都覆盖上了黄色鳞片般的护甲,而那些刚刚掉头的武器也彰显着他们的防备。 雪狼不觉红了眼,低声唤了声孤狼。 他们是亲兄弟啊 孤狼没有回头,手中的战斧上已经萦绕上了青色的灵气,那挺直的背影已经明确表示出他的回答。 没有去看战士们的暗涌,狂徒拍了两下手掌后,唇边带了笑意的看着下面的人群,那些人里面有人面上带了无措,有些却是激动,还有些眼神闪烁游离。 狂徒也不着急,手指在战斧长柄上敲起了节奏。 低语着交流了一番后,一个站在台阶前高大健壮的妇人大声叫道:“狂徒安塔,你这是什么意思” 狂徒不觉笑了起来,声音愉悦的道:“恩你这么问,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妇人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声道:“你身为安塔居然抛弃族人” 战斧低垂,狂徒向前一步,在那妇人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之时,微微弯了腰,逼视着她道:“哦可是,刚才你不是还叫得最凶吗我没资格做你们的安塔,你们不承认,怎么现在又承认了” 妇人一噎,不觉看向了旁边那个身材娇小有着一头红色头发的妇人。 “我们认不认你别管,总之,你不能这么没责任心,你有义务”被那妇人盯着,本想躲她身后的红发妇人硬着头皮说道。 狂徒哈哈笑了一声,直起了身体,以藐视的神情看着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想说,我有义务保护你们,给你们安定的生活,让你们不被兽侵袭,不管我是不是安塔,我都要这么做,对吗” 红发妇人缩了缩脖子,闭紧了嘴巴。 “对”在她身后的一个男人却叫道。 “哦”狂徒轻蔑的看向了那个男人,手指在战斧柄上敲了敲,笑道:“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保护你们凭什么我要给你们安定的生活凭什么,我要让兽不要侵袭你们” “凭”男人的声音直接卡住。 “所以,你放弃了我们,所以,你根本就不来找我们,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安塔风见安塔,我们要求取消狂徒安塔的名称,我们要换冰熊做安塔”站在后面一些的几个人大声鼓噪起来。 一人起了头,其他人便也叫了起来。 “吼”的一声,雪狼王发出了惊天震地般的吼叫,巨大的身躯猛然站立起来,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身前跳着脚叫的人抬起了前肢。 那人发出了一声惊叫,有人大声叫道:“狂徒要杀人了冰熊冰熊” “冰熊”雪狼猛然看向了冰熊,手中的战斧微微一抬,道:“我们支持你当安塔” 、第354章北海9 鲜红的火焰从狂徒手中发出,蜿蜒着如同游龙一般和有生命一般绕过前面那些人直接烧到了最先出声的男人身前。 男人连惊呼都发不出,就被那火焰化作的牢笼囚禁在了里面。 随着狂徒手中的火焰烈烈燃烧起来,青色和金色的灵光也形成了栅栏般挡在了雪狼那些战士的身前。 雪狼脸色一变,手紧握住战斧,身上也泛起了淡淡的金光。 “住手。”冰熊的一声轻喝让孤狼战斧上延伸出来的冰刃停在了雪狼胸前。 与那带了青色晶莹剔透锋利无比的灵刃相比,雪狼的金光就好似蒙了一层灰一般的黯然。 雪狼的脸色再度变化起来,悲伤和不甘还有不可置信在他脸上交换闪烁,和站在他身后,冰熊那纯净如冰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们先前,有一件事还没有跟你们说。”孤狼手一收,视线已经转回到狂徒身上,声音平淡的道:“这一年多来,我们杀的兽数都数不清楚,便是中级兽,就是和这只沧熊差不多的,我们也杀过,而狂徒,更是一个人挑战过十头级别与海蜘蛛相比拟的暗兽。” “进入北疆平原的族人,便是小孩,也能拿起武器对抗暗兽。”黑熊一直扭着头盯着河边的那些人,嘶哑着嗓子道:“一只海蜘蛛,就能将你们逼成这样便是这样,你们还好意思说” “杀人呵呵,我干嘛要杀你我狂徒手下只取兽和勇士的性命,像你们这种也就配做做暗兽的食粮了。” 狂徒提着战斧缓缓的,一步步的走下台阶。 随着她的脚步,她全身都燃烧起了烈烈火焰,那鲜红明亮的光芒,让她的声音都带了凛冽之意。 “你们,与其说要冰熊做安塔,不如说,你们希望冰熊他们重新回到冰里,重新去做沧熊的抵押物,让沧熊能继续庇护你们,在这个什么危险都没有,安全又无忧的乐地,生活下去。” 缓缓转动头,看着那些瞬间变换的神色,狂徒唇角的讥讽渐深:“你们要的,根本不是安塔,你们要的,不过是个护盾,一个牺牲品而已。” “安塔,不就是应该护卫族人的安全吗”一个男人梗着脖子叫道。 狂徒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手中的战斧猛然一扫,直接将那男人击飞出去。 人群起了涌动,一些本是挤在后面的男人被推了上来,他们手中,拿着武器,而本是在前面的妇人向外推开,将中间空了一片出来。 战斧伫在地上,狂徒眉眼挑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脸上满是愉悦之色,道:“很好,敢于对我兵刃相向,你们,可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往前涌的人群顿了顿,有人叫了起来:“冰熊冰熊” 逐渐的,那些单个的声音集合成了一个声音。 “冰熊” 手握武器的战士已经将狂徒围在了中间,那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黑熊不觉看了孤狼一眼。 “你们不上去吗”冰熊低低的道了一声。 孤狼头也没回,道:“狂徒没有命令,我们就不会动。” “你呢你也不动”冰熊淡淡的看了老酒一眼,手在他手上的腰刀上一弹。 巨大的冲击力让老酒刀都有些握不住,虎口被震裂开来,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老酒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是看着那个身体已经笼罩进火焰之中的女人,发出了一声轻笑道:“对付这种人,狂徒不需要。” 是嘛冰熊微垂了眼帘,心头泛起苦涩之意,一直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青色的灵力聚集成型。 “你若是上前,不管原因如何,你都是狂徒的敌人。”老酒手上覆盖起了黄色的鳞片,头也没回的道:“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不会让你去打搅到她的” 雪狼发出了一声嗤笑,然后笑意僵在了唇角。 孤狼和狂战士们已经转身,这次,是明确的将武器对准了他们。 而寒冷若冰的杀气,也从他们身上蔓延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