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老太傅临危受命 飞将军首战告捷
表会聚群臣,咨询良策,众皆默然,乃太息曰:“此皆孤误信诡言,迁都速祸之故!”令左右将步骘推出斩首。众人皆苦劝曰:“步骘侍君侧十余年,虽无功劳,亦有苦劳,冀主公能念其前业,免其死罪。”表余怒未消,谪步骘为庶民,逐出朝堂。步骘惊怒之下,乃谓刘表曰:“子山无罪!迁都之策,皆出于华歆之口,非臣本心也!”刘表怒气沉沉,目属华歆。歆略无异色,乃上前叩首曰:“主公知荀巨伯乎?”诸葛瑾、鲁肃早察华歆有异,乃上前拜服曰:“华歆两面三刀,阴险非常,譬如痈不得发,夙夜所虑。主公若能诛此一人,可安三军之心。”华歆不惧反笑,对曰:“歆荐此谋,乃为荣其宗族,贵其府第,岂料子山反加攻讦!先所云荀巨伯遇虏而不弃友者,盖无足加焉。周有羊左,秦有陈吴,可知同患难易;既无可捐,何足复病乎?然汉有张耳、陈余,意为殊惜;乃今始知共富贵难。臣请先下黄泉,以候子山!”庞统既引兵在外,刘表乃瞩目蒋琬。琬性慈和,仁恕以待人,乃谏曰:“若华歆有反心,岂敢如此?恐乃步骘见贬狂悖也。”王朗亦固请之,表乃不疑。步骘既出,口中骂声不止。表乃太息曰:“今jian诈既除,塞路当通。家国有难,而诸公清谈,无一人敢应命乎?”诸葛瑾、鲁肃皆文质,不堪领兵;余者周泰、黄盖等一将之勇,亦不能统领三军。 却见殿上转出二人,叩首曰:“臣等不才,愿领兵以拒敌!”众人视之,乃蒯越、蒯良也。二蒯本荆州人士,病刘表喜怒非常,使荆州百官,一日破败;江东群臣,一日具盛。是故常托疾不出,然国有覆灭之危,不忍弃之,特而出列。表喜问其策,越对曰:“惟死守武昌耳。曹贼势大,宜守而不宜攻;此诚真言也。敢有妄陈者当若樊哙灭匈之言!”表乃令蒯越为步军都督,蒯良为水军都督、周瑜为参军,引兵拒敌。蒯良未发,先谓刘表曰:“今日主公之不利,不在于兵寡将微,而在耳目混杂,令不能秘。臣请先扫四合,而后可以发。”遂令士卒多设哨卡,戒备往来,令乡党结为连坐,以肃细作。一时曹军细作无处遁形,死伤累累。 曹cao闻之,乃叹曰:“蒯良诚阴戾多谋之士也!大军未动,先蔽孤耳目,断孤视听。江夏以东,止有武昌为屏;彼必守此。当调曹仁与孤同进退,免遭不利。”韩浩曰:“刘表连遭溃败,军心不稳,有形无实。臣有一计,可以尽知之。可伐巨木,凿去其中,以士卒潜伏于内,顺江流下,彼当不察。及夜上岸,以飞鸟报信。”cao择善水之士卒百余人,依计而行。不知蒯越宿令士卒以绳绝江面,浮木皆不能进,木中伏兵,趁夜上岸,辄为捕杀。 cao大怒,一路进军,去武昌城外四十里下寨。庞统预先入城,知越性暴躁而良性仁厚,乃具见蒯良,痛哭陈词。良善言劝慰之。蒯越闻曹cao薄城而驻,乃与部将朱绩登城而视,遥指城外一处高埠曰:“汝可引兵三千,于此立营。曹军既临,可出寨搦阵,不得求胜,但弃寨而归,足以受赏。”朱绩不明其意,越怒曰:“吾自有计策,何必多问!若不能胜,主帅之位当授汝!”绩遂喏喏而退。 旦日曹cao进军武昌城下,遮额而眺,见城外朱绩扎营所在,乃太息曰:“蒯越果然名将!遮山带水,乃立营之佳处也。”遂令乐进引兵搦战,谓之曰:“吾众彼寡,必不肯出。汝可放纵士卒,显露骄气;待日暮而归,彼必出寨截杀。适时孤当令于禁援汝。”另使于禁引兵埋伏在侧。岂料朱绩即时出寨,与乐进交手战了二三十合,拨马便逃。乐进催马紧追,杀入寨中。曹军乘势掩杀,杀至城下,蒯越令士卒箭石齐发,打退曹军。cao以天色已暮,入朱绩故营驻扎。营小不得具入,乃令夏侯渊引偏师驻扎城南,为掎角之势。 是夜三更,故营中曹军忽闻数声巨响,俄而天旋地转,如坠深谷。曹cao自梦中而醒,只见营外山石皆变,草木具埋,不知蒯越有何等神力。方恍惚间,闻营外杀声震天,乃蒯越率军出城,浩荡劫营,不及被铠,跣足出营,急令许褚、典韦各引五百亲军殿后,亲领大军,奔赴城南。曹军大多赤膊出逃,铠甲军备,遗散各处。蒯越胜了一阵,亦不穷追,指当地谓朱绩曰:“此乃善攻之道也。兵家云善守藏九地,善攻上九天,不过虚言耳;吾蒯越今日实之!”原是蒯越先令士卒于城外以三千木柱,叠起高台,而后两旁堆土为丘,其下留一条暗道,直通城内,可谓浑然天成。复令朱绩下寨于此。待曹军入驻,越令士卒烧毁木柱,营寨支撑不住,坍落下来,趁曹军不明就里,出城劫杀,斩获首级无数,无论盔甲兵刃之物。夜央始明之时,cao始知蒯越如此计策,抚掌曰:“蒯越真不愧名士之号也!”夏侯渊劝曰:“何足惧之!越虽有谋,亦技穷矣!”